第七十三章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山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自从新科选举过后,轩辕昊岳似乎总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向如烟过问。偶尔小宝也会给她寄信,询问她关于后宫的管理,加上洛城本身也有诸多事宜要处理,如烟的生活突然之间变得忙碌起来,但她每天白天还是会抽出半天的时间,用来陪伴小睿做各种游戏,她不希望小睿因为自己突然之间的忙碌而感到孤单。
如烟坐在床边看着小睿完全进入熟睡的状态后,她才轻轻的站起身,走向书桌旁,去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良辰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不时的为她添墨,剪烛,偶尔她还会转身到床边给乱踢被子的小睿重新盖好被子。房间中安静的只有如烟的笔尖与纸张之间轻轻的摩擦声,以及烛火偶尔跳跃的劈嚓声,美好而宁静的冬夜。
直到午夜子时,如烟洁白的手打开最后一份奏折,确切点说,是最后一封信时。她姣好的眉头再一次紧紧皱起。信件来自景王世子,轩辕凌风在他的手中,他的意思很明确,要她去换人质。但是,如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让自己带上如墨?!如烟沉默的坐在书案前,心底突然间涌起数不清道不明的丝丝烦恼!
“主子,怎么了?”良辰敏感的发现了如烟的情绪不对。
“哦,没什么!备水,我要沐浴!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如烟将信件放到一边,她起身走向里间,隔着屏风,她温柔的对良辰说到。良辰微笑着应了声好,热腾腾的水,很快便一桶一桶的倒进了浴桶,良辰微微一福身,安静的带着两个小丫鬟告退,并体贴的为如烟关好房门。
如烟宽衣解带,缓缓坐入浴桶中,任由热水一点一点的包围她白似春雪的身体。她用手指来回拨弄着水面,思绪一点一点的泛开。轩辕凌风落入景王世子的手中,这件事说到底,责任还是出在她的身上,如果当初不是她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他就是灭门龙家的凶手,那么他也就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非要跋山涉水,不辞劳苦的去寻找什么真凶,当然,也就不会落入景王世子的手中。人是一定要救的,可是应该怎么救,而且,这中间为何又牵扯到了一直很安静的如墨。说来,如墨现在还留在龙州陪伴龙若曦,诏他回来至少需要五天。他们赶到费城又至少需要二十多天,只怕那时,等不及的景王世子早已经将轩辕凌风……
如烟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然而,突然出现的破窗而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迅速的抬手一挥,打灭了桌上的烛火。房间内猛的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什么人?!”如烟冷冷的问到。
良久,窗下才传来轩辕凌风虚弱的声音:“烟,烟姐姐,是我!”
凌风?!如烟诧异的站起身,她扯过屏风上的外套简单的遮住身体。重新点亮了烛火,她端着烛台走到窗下。一个黑影颤抖着蜷缩在窗下,她伸手拨开他脸上的发丝,确实是轩辕凌风,可是,当看到他破烂不堪的衣裳和掩饰不住的遍体鳞伤时,如烟的眉头心头都狠狠的纠结到一起。
她转身放下烛台,唤来守房的丫鬟小厮为她准备冰水。良辰闻讯而来的时候,看着浑身鞭伤的轩辕凌风突然出现在主子的房间里,她不免有些惊讶。
“来的正好,良辰,快,和我一起将他扶到浴桶里。”如烟看着浴桶被清理干净后,她赶紧回头对良辰说到。
“哦,是!”良辰忙应着,上前扶起轩辕凌风。
轩辕凌风在浴桶内坐定后,如烟取出一瓶药,倒入几个装有冰水的小桶里。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挥退了包括良辰在内的所有人,剩下两人单独相处时。如烟犹豫的看了看轩辕凌风痛苦的脸,最终,她还是伸出手,解开了他的衣带。几近昏迷的轩辕凌风突然一振,他抬起头看着如烟,满脸绯红握住如烟的手,艰难的说:“烟姐姐,你?”
“你在害羞?!”如烟看向轩辕凌风的眼睛,她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讽刺的微笑:“你我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吧!”
是啊,轩辕睿都已经这么大了,轩辕凌风木讷的放开如烟的手,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剥落,他尴尬的闭上眼,双颊通红似烧云。
其实,如烟虽然这样说着,但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还好轩辕凌风闭上了双眼,否则,面对他最后一件衣服,如烟还真是下不去手。饶是如此,她依然感觉到脸上烫的吓人。虽然,她曾经救如墨的时候,也曾这样做过,可,好歹,那时的如墨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啊!
当轩辕凌风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如烟似乎听见了自己心底的抽气声,他的前胸后背之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纵横交错的鞭痕,深浅不一的叠加着。如烟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对轩辕凌风说到:“接下来恐怕有些冷、有些疼,你忍着点!”
轩辕凌风沉默的点头。如烟舀起小桶中加了药汁的冰水,顺着他的修长的脖颈浇了下去。冰冷和药水的双重刺激让轩辕凌风忍不住低声抽气,但他依然忍着没有喊出声。如烟的动作越来越快,浴桶中的水渐渐的变成了血红色。她的心微微有些作痛,那些人,下手真狠!
终于结束了这种折磨,轩辕凌风却再无半丝倦意。如烟找出药膏和纱布,为轩辕凌风包扎伤口。每当她冰凉的手指碰触到轩辕凌风的身体时,后者都会有轻微的发抖,心头狂跳成一团乱麻。
如烟认真的为轩辕凌风上药包扎,她抬起头看着他完美无瑕的脸,突然开口说到:“打你的人还真是有技巧,浑身都是伤,唯独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损伤!”
轩辕凌风眉头轻皱,半晌才憋出一句:“景王世子是个好色之徒!”
“对你也是?!”如烟惊讶的看向轩辕凌风,“哦,我忘了,传说景王世子是个断袖!”如烟说着忍不住嘴角抽动,她咬着唇,努力憋着笑。没想到,景王世子居然对轩辕凌风有所企图。
“烟姐姐,你在笑我?!”轩辕凌风的脸再次烧的通红,他委屈的看着如烟的忍笑的嘴角。
看着轩辕凌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满的瞪着自己,如烟微微一愣,话题一转,她笑着说:“对不起!见过景王世子这个人后,你感觉怎么样?龙家的事情问清楚了吗?”
久久得不到轩辕凌风的回答,如烟抬起头看着他复杂的表情,疑惑的问:“怎么了?”
“说来,烟姐姐应该对他有所了解才对!”
“怎么说?”最后一处伤口也处理完毕,如烟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她不禁有些傻眼,她这里没有男装,不过,貌似轩辕凌风可以穿女装的吧?!只是,他身为男人和作为女人出现时的身高比例相距甚远,让此刻的他再易容成女人,实在有些难为他!如烟准备关上柜门时,却在看见一块黑色的衣角时停住了手。
那是她曾经亲自为萧子墨设计和缝制的衣服,衣服上的每一个刺绣,都是她一针一线勾勒出来的。本来是要和萧子墨离开时送给他的惊喜,只是最后,它却只能尘封在柜底。如烟的眸子轻轻的闪动着,终于,她抬手一用力,抽出了那件黑色金边的华服。
将外衣挂在一边,如烟为绑的如同一只木乃伊的轩辕凌风穿上亵衣。
“其实,景王世子就是夏无邪!”轩辕凌风的话让如烟正在系衣带的手一瞬间停顿。原来是他!她多少有些明白他要自己带上如墨的原因,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夏无邪,应该是喜欢如墨的。
用内力烘干轩辕凌风的湿发,如烟扶着他在床上躺下,她轻声对他说:“你先休息一会儿,不要吵醒小睿,我去为你找些吃的。”
轩辕凌风听话的挨着小睿躺下,目送着如烟离开房间后。他环顾着如烟的房间,书案上的奏折;墙上的挂画;珠帘后的青萝;香炉里淡淡的清香。这里,满满的都是烟姐姐的气息,轩辕凌风紧绷的精神终于完全放松。他回过头看着在他身边,睡得一片香甜的轩辕睿,烟姐姐将他照顾的很好。不过几个月不见,他仿佛长大了很多,明明只有一岁多的小孩,却像是个三四岁小孩的大小了。
真好!这个房间里,有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最心爱的孩子,她们都是他血脉里割舍不去的存在!轩辕凌风微笑着闭上眼睛,房间里的温暖让他之前的倦意再次席卷而来。
如烟端着碗盘走进房间的时候,轩辕凌风早已睡熟。如烟站在床边看着他微微泛着青黑的眼圈,心底涌起很复杂的情绪。轻叹一声,她俯身为他和小睿盖好被子。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如烟在软榻上躺下,临睡前,她将景王的那份信扔进了香炉,一撮小火窜起,如烟闭上双眼,渐渐睡熟。唯有桌上灯罩之下,那颗烛火依然在活跃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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