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滚
家里的菜市杨央反而很少会来，以前都是秦琴做好了端在饭桌上，可见对孩子是有多宠溺，杨央感慨万千，挑挑拣拣家里人所喜欢的食物。
何玉被搁置在一旁，反而更加不自在，猜测着杨央是不是知道了事实，但若是知道她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何玉猜不出什么，索性什么也不想，对着菜说笑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好了不少。
何玉见她精打细算，忍不住说道，“几个月不见，就学会过日子了，看来让你一个人出去闯闯，还是有收获的。”
杨央低头，“什么啊！一个人在外面可把我给累死了，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做，每天回家都累趴下了，还要做饭。”她说得可怜兮兮。
何玉心里冷哼，这就受不了了，她们当初可比这苦多了。
一个人要是喜欢一个人，那么看什么都是好的，而要是讨厌一个人，则如何玉这样。
……
秦琴进门就闻到一室菜香味，她提着满袋子菜立在门口，久久不曾踏进半步，恰逢这时杨央急匆匆从厨房出来，将手中的盘子稳当当的放在桌子上，才伸向自己耳垂，口中还不停低喃，“烫死我了！”
秦琴的眼神刹那间显得飘忽，捉摸不定，杨央无意间瞥到门口熟悉的影子，鼻子一酸，却又不敢转过身去。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还是杨央最先受不了，她扯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转过身，“妈，你回来啦，我把饭都做好了，还有一个……”
剩下的话杨央哽咽在喉，怎么都说不出来，她的母亲，短短半年未见，就苍老了十几岁。
一头盘起来的乌青长发已变花白，眼角的周围她隔那么远都能看见，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佝偻。
杨央眼眶泛红，她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走上前牵住秦琴的手，顺便接过她手中的菜，“妈，我们吃饭了……”
杨央用力扯着袋子，却被秦琴握得死紧，怎么都不送开。
隔着近距离，杨央看得更清楚，她妈的眼睛微红，暗红的嘴唇抿得很紧，皮肤粗糙而蜡黄。
“妈……”杨央下意识的，无措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忽然……
秦琴猛地一把推开她，“滚！”冰冷刺骨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来。
“妈！”杨央大喊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隔壁程家，听到一声惊喊，何玉手一抖，一股子血腥味布满鼻腔，她心猛地挑了挑，看着厨房门口闪过一丝担忧，握着菜刀的手下意识抓紧刀柄，转过身继续切菜，却忘记了刀下的青菜已经被血染……
“我不是你妈！”相较于杨央的激动，秦琴可说是冷淡了，冷静而淡漠。
她忽然看向杨央，也让杨央看清楚了她眼睛里的全部。
失望，痛苦，心疼，气愤……犹如一把把小刀在杨央心口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杨央心紧了紧，强烈的窒息感迫使她再不敢直视秦琴的眼睛。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秦琴眼中布满血丝，唇却是毫无血色，她一把拉住杨央向外拖去。
杨央几乎是半边身子的僵持的地上，随手抓着桌角椅子，就是不愿让秦琴得逞或者是，被拖出这个家。
秦琴的力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大，况且杨央本就伤了元气，看着气色还好，身上都能摸到排骨了。
也就那么几分钟，杨央脱力的松开椅子角又抓住桌角，途中不小心的拍打，她却浑然不觉。
没几下，秦琴狠狠一摔，杨央就已经跌坐在门口了。
“啪”的一声，大门狠狠的关上，又在杨央心口割了一刀，杨央心痛到麻木，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门开了，不由一喜，下一刻就接受到另一个打击。
一个东西猛地摔进自己怀里，杨央能确认她是她回来时所背的包。
“从你再三违背我，骗我时，我就已经当没你这个女儿了，你现在有多远滚多远，省得我看着你心烦。”秦琴冷哼，“上次去医院医生告诉我，说我有冠心病，你要真想我死在医院，就尽管在这里晃悠。”
杨央的脸苍白如纸，受不住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秦琴，眼中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妈……”她已经泣不成声。
可秦琴却觉得这样还不够，“感受到了吗，当初我在T市找了你三个月，就怕你有什么意外，那时候感冒发烧都是我一个人扛过来的，打你电话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她抹掉眼角的湿润，“我这十八年来的养育都喂了狗了，既然你可以为了个男人放弃一切，那就别想着挽回！”
杨央瘫软在地上，尘土飞扬，贴在她湿润的脸上，灰扑扑的。
“你若还想给我们杨家留点颜面，现在就给我滚，越远越好！”秦琴的声音尖锐如刀，无锋也利。
杨央失魂落魄的坐在槐树下，现在已是黄昏，白天围坐在这里的早已经回去享受天伦，她失神盯着某一处，秦琴的话犹在耳边，手无意识的磨蹭旁边的石面。
上面的小石子扎进她的肉里又退出来，扎进去又退出来，没一会已是血肉模糊。
可她好像感受不到似的，又或许她已经痛得麻木。
李文接到电话后，就飞速从家里赶过来，入眼第一幅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瞳孔一缩，飞速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凤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杨央缓缓抬头，看着他，惨然一笑，“我妈她不要我了，可是我却不后悔怎么办！”
是的，她不后悔，不后悔所做的一切，所以她更无颜见家人。
李文云里雾里，但也知道她现在急需止血。
也就这数秒时间，她手掌中的血液已经顺着她修长的手指滑向指尖，再滴在地上。
“跟我走！”李文抿唇，声音沉沉，有一种程凯的感觉。
“程凯……”杨央下意识叫出来，声音细细弱弱的。
“你说什么！”李文瞳孔再是一缩，抓住杨央手腕的手猛地捏紧。
“疼！”她终于感受到疼，下一刻竟然是不顾疼痛也要将手抽出来，哪怕手掌小小的牵扯一下，也是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疼痛
抽不出来，杨央恼怒，胡乱的拍打眼前的人。
李文一时不察，身上就印了一个杨央的血手印。
未免杨央再次自伤，他松开手看着她，剑眉犹如刀刻出来一般。
杨央就算恍惚，却也清醒不少，她看了看周围，再看看李文，心下升起几分烦躁，完好的右手拎起包就走。
李文再次拦住，脸色也不见得多好，“你去哪？”
“不管你的事！”她冷冷回道，哪怕她知道自己是在发泄，再朝这个无辜的人发泄。
李文嘴唇抿得发白，“谁说不关我的事！杨央，你手流血了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去医院。”他牵起杨央的右手。
下一刻就被她狠狠甩开，“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杨央语气激动，显然不愿意听从李文的安排。
“……我困了，我要去休息。”杨央默了默，没有头脑的说了一句。
“好，我送你回家！”
这时，杨央后退两步，与李文空出一段距离，脸上笑得嘲讽，“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那就去我家！”李文显然发现了杨央不对，现在只能用哄的，希望能把人看住。
“为什么要去你家！”杨央依旧反驳，“李文我告诉你，我们只是朋友，你凭什么管这么多，看着你就烦。”
尽管知道她说的话属于无心，李文控制不住的，心脏紧紧缩在一起，他绷着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眼中怎么藏也露了一丝悲伤。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夜灯已亮，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动作都没变过，杨央的手掌早已附上一层血凝块，在暗淡的灯光下黑乎乎的，有些骇人。
“程凯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后天回来……”李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带他女朋友会来给我们渐渐，陆远也会从T市赶过来。”
杨央瘦弱的躯体一怔，“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声音沙哑的不像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有人将她的嗓子撑破了一般。
李文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我们都是好朋友，现在能聚在一起很难得，正好你回来了！”
哪怕很想很想见他，杨央深吸口气，吸进去的空气却像一把刀，可惜她已经痛得全身麻木。
“我不会见他！”她语气坚定。
李文莫名松了口气，他故作轻松，“随便你！”
“我明天就回T市！”这里不能再留，她难受她妈也难受，等明早上见到她爸和杨聪后，就离开。
时间会冲灭一切，她等得起。
她不后悔所做的一切，因为那都是建立在自己不会再见程凯的基础上，见程凯和其他女人亲密，她想想不出自己会做些什么！
要么是别人毁灭，要么就是自己毁灭吧！
杨央心中有了计较，回T市的心更加坚决。
李文大半年才能见到杨央一次，不进不能饮鸩止渴反而是愈演愈烈，让他如何舍得，“真的不留下来多待几天，或者是干脆别回去了，就在这里也不错。”我不想和你分开，不想都是在照片里面看到你！
杨央摇头，根本没注意到李文细微反应，“不了，T市有我想要的，以后我也不会怎么回来了，你保重！”明明才十几岁，却说着这种分别一生的话，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有兴趣在关注这个问题。
“好歹我们可是从小的好哥们儿，回来陪我玩两天都不行吗？”李文恢复以前相处时，二人之间的调调，说出的话却是他一直最讨厌听到的。
好哥们儿！
李文心中一凉，把自己最厌恶的东西拉在眼前，只为留住她，也只有杨央才能让他自甘。
奈何……
千方百计依然强不过她坚定的心意，杨央摇头，“不了，我这段时间很忙，等以后有时间了再陪你玩遍W市。”
李文再也忍不住，他猛地上前，瞬间所爆发的速度，连杨央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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