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在清醒中沉沦
顾决的笑容顷刻消失。
他沉静的看桑矜此时动作，女子的匕首刺入枕头，戳出很多棉絮，可偏偏并不是一次，桑矜刺了一刀，又补了几刀。
每一次的快准狠，都让顾决生寒。
男人从脚下生出的寒气直窜四肢百骸，他双手环胸打量桑矜，第一次用狠厉的目光。
女子刺完，将匕首在裙边抹了抹，仿佛真的在擦拭血迹那般。
顾决凤眸轻眯。
梦游的桑矜自然不知她在做什么。她刺完了枕头，没事人一样乖巧上床，盖好被子，躺下睡了。
顾决走进。
看到枕头的惨状，男人再也睡不着。他静静坐在床边看床内再次熟睡的女子，似乎刚才一切根本没发生。
隔了几日，千山猎场开启，顾决和朝中众位大人走在帝驾的最前面。
他身骑骏马，思绪飘远，两边的大人们同他说话，喊了好几声都未叫动。
“顾世子，顾世子？”
离顾决最近的稽查司使碰了碰他手臂，“顾世子，曹大人喊你呢。”
顾决回神。
这几日，他都在恍惚中度过。那晚桑矜刺枕的样子便如刻在他脑中，让他不断回想。可顾决很怪，他没如之前那般直接叫温竹去跟踪桑矜，反而什么都没做。
顾决嘞紧缰绳，侧头问：“曹大人何事？”
兵部司使曹奋，是这次同顾决一起负责千山猎场的官员之一。他协同京畿使，协同上京巡司、稽查司，一起保护皇帝安危。
兵部总管兵权调派，京城附近几个大营都有他的下属，这位曹大人位高权重，平时巴结他的人不少。
可这次却要他屈于顾决之下，万事都问他这个侯府世子，他有些不满。
瞧顾决终于理他，曹奋皮笑肉不笑：“顾世子这官威十足，本官倒是听了关于世子您在阆州作为，可那小小阆州你是主使，到了京中，你这是还没改过来？”
顾决淡然开口：“都是为皇上办事，曹大人这样贬低别人，还怎么同我配合？不若我上禀皇上将你同京畿使赵大人换一换官位，他说不定很是高兴。”
整个上京都知，曹奋同赵成不和，多年前两人都娶了京中王家的两姐妹，成了连襟。
可这两人天生性格不对付，这连襟做的，很是不痛快。
顾决戳中曹奋的痛点，让男人脸色铁灰，骂骂咧咧地驱马上前。
顾决冷冷地回头。
长长的车驾中，除了前面是皇室车辇，后面便是京中各伯爵府的车驾。襄阳侯府在其中，他想了想，策马掉头。
顾决驾马前行，一个车驾一个车驾的找。
桑矜同二姨娘同乘。
对外她仍是侯府的表姑娘，二姨娘认的干女儿。此次千山猎场围猎，桑矜不似梦中顾决的家眷，为他默默安排很多事，这次她只管吃睡，什么心思都没有。
顾决的马停在她车外，袖芜在外跟随，见人，立刻敲了车窗。
窗户从内打开。
“二娘。”
顾决缓缓道，眼睛却向里瞟，“父亲说，等到了猎场您的帐子要住的远些，同我母亲的分开。”
“好，怎样都行。”二姨娘不在乎这些，看顾决：“决哥是想同矜儿说话？”
顾决没吭声。
自那夜后，他便没在找过桑矜。甚至第二日他还在桑矜睡醒前命人换了新枕头。
故而桑矜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让顾决知道了什么。
忽地，车内探出一个脑袋，是打扮得体的女子，她今日一身俏粉裙裳，鬓边簪了朵冰莲双钗。
在二姨娘这里养的好，她出落的越发水灵。浅浅梨涡一笑，“兄长找我何事？”
“在里面闷吗，我命长风给你送些东西？”顾决问，桑矜想了想，“不用，我同母亲说话，一点不闷。”
“只是兄长你在外骑马，多加件披风为好。”
她的话…说大不大，却飘在顾决那些紧紧跟随的诸多暗卫耳中。
林寒走在最后。
他装的身子刚好了些，孙如来为他诊治过好几次，这 才去报顾决，说他可以行走了。
林寒便去请命，要回来干活。
顾决应允。
也体谅他，未给他派什么很重任务。今日去千山猎场，侯府所有人都要在，林寒便与温竹走在马车最后。
年轻属下面容紧绷，身上别的银剑，不知何时在皮套里面镶嵌了一枚小小剑坠。
林寒知道不能为桑矜找事，便将那东西嵌在不易察觉的地方，只要不是特意露出，不会被发现。
林寒一边看前方顾决同桑矜说话，一边手指慢慢抚摸那剑坠，目若幽潭。
宣王的车驾在最前面。
不光这两人惦记桑矜，坐在车内的宣王也不住惦记。中途停休，宣王喝着小太监送上的水，沉思了片刻，与身边太监说：“你备一份同样的蜜果水送去给襄阳侯府的表姑娘。”
小太监应声跑了。
车驾休整，宣王与宫中那些人在一起，可他站起身，往后瞧，试图能见到桑矜的影子。
半晌，车驾后面发生争执。
原来是刚才宣王让送蜜果水的小太监，那人抱着一壶水穿行于各府家眷之中，正巧撞到了熟人。
是临安公府的四公子梅思成。
太监最先看手里抱的水有没有洒，而后问被撞倒的梅思成。
“怎么看的路？没长眼睛吗？”梅思成忽然喊道，他被撞的不轻，屁股跌在路边石头上，摔的起不来。
宣王闻声向那方走去，而等梅思成定睛看清楚，看到太监身上穿的宫服，立刻又怂了。
“原是宫中的公公。”
梅思成笑开了脸，硬撑的自己起身，“不碍事不碍事，公公您如此慎重的送东西，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是本王。”
宣王的声音从后响起。
这阵躁动，惹的四周人都向这边瞧，在这种场合下，宣王不能明目张胆说要送水给桑矜，脸上一阵青紫，他蓦然将太监手里的瓷壶夺过，随手塞给站在旁边一个女子。
“本王本是让这奴才将这水倒了，哪知他竟私自昧下，看来是想自己偷偷享用。”
“既然如此，这水便赠给你吧，”
宣王直到送完水才看清女子长相，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梅青冉。
这就有意思了。
梅青冉忽地成了众人关注对象，本就内向的她脸都白了，怔怔看宣王。
同时看见的还有顾决。
男人眯了眯眼眸，脸色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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