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萧兰亭：父皇
屋外月色如水，深夜时分，整个宫禁都安静极了。
锦衣卫有条不紊的巡逻，无人注意到两个人影正从廊下经过，前人手提一盏宫灯，恭敬的为身后人开路。
二人来到湖边，登上早就等候在此的小船，半刻钟后停泊在瑶台岛边。
穿戴斗篷的男人搭着太监的手走下小船，上岛后来到一处庭院，太监将宫灯交给男人，自己退到了几丈外放风。
男人穿过庭院几步路来到上房前，推开门，一个人影面对着他跪在地上，冲着他行了个大礼。
“陛下。”
“知道朕会来，所以早就等在这儿了么。”
平康帝放下宫灯，走向上首的椅子，垂眸看向萧兰亭：“伤势如何？”
萧兰亭转过身，唇上毫无血色，表情却依然平静的说：“尚可。”
平康帝坐了下来，看着萧兰亭轻声道：“兰亭，你恨父皇吗？”
“不。兰亭今日犯了大错，的确该打。”
“你今日是太冲动了。若不是云卷的存在为你的行为做了遮掩，很可能便会引来皇后和太子的猜忌。”
平康帝眉头紧皱，“兰亭，父皇与你筹谋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兵败垂成，你可知道？”
“儿臣有罪。”萧兰亭生硬道。
平康帝：“罢了，父皇还能真的怪你不成。父皇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是父皇无用，还要你认贼作母……你放心，等除去皇后和太子，为你母妃报了仇，父皇定会让你认祖归宗。”
平康帝说的分外动情，眼底的神情却十分冷漠。
萧兰亭应和平康帝说了声是。
“对了，朕看你和云卷相处的甚好，她竟然还肯为了你挨打。你也挺喜欢她吧？”
“儿臣一心为父皇，无心顾及儿女情长。云卷，儿臣会给她一切体面，保她平安无恙度过后半生。”
“应该的。为了能将世子之位名正言顺的给你，她算出了一份力。有世子夫人这个身份在，即便你日后认祖归宗，她的日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已是仁至义尽了。”
平康帝盯着萧兰亭，过了许久才慢悠悠的问：“兰亭，你当真没有喜欢她吧？”
“既为男子，当然对她有几分喜欢。可……”
萧兰亭抬眸，平静凉薄的眼眸与平康帝对视，不掺半点感情。
“她也只是可有可无之人，与大事不可比拟。”
平康帝满意的笑了，“好，这才是朕的兰亭。”
平康帝又道：“忠禄伯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萧兰亭将进展告知平康帝，平康帝哀叹连连，“徐忠乃是忠臣，可恨如今奸佞当道，朕无法保住他。不过他那些东西还是有用的，往后那便是你扳倒太子的功绩。你要好好保留着。”
“儿臣明白。”
“徐忠之事是个很好的开端，筹谋了这么久，是该有所动作了。朕想在明年年前让你认祖归宗，朕让你接触的那些人，你应该暗中也接触过了吧？”
“一切按父皇吩咐。”
平康帝自说自话：“待你回来，路琮那些人便都会投入你麾下，届时有朕在，你便能和太子分庭抗礼……只不过太子还有温家，朕想到时先为你指一门亲，让你有人可用。右都督石宝源的孙女石英，明年正好十八，与你相配，你可有印象？”
萧兰亭眼皮都没动一下，平康帝说什么他应什么。
“一切听父皇的。”
平康帝扬起一抹笑容，“那朕先给你定下。有机会你去认认脸，只是先别接触。”
“儿臣明白。”
“时辰不早了，朕不能离开太久，否则引人怀疑。”
平康帝走上前，拍了拍萧兰亭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叹了口气。
“兰亭啊，朕为了给你母妃报仇，已经等了太多年了。”
萧兰亭浑身肌肉绷紧，他转了个方向，冲着平康帝无声弯下了头颅。
直到平康帝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才缓缓直起身子，直视着平康帝远去的方向，眼里唯余冷漠和轻蔑。
萧兰亭撑着地砖僵硬的站起身，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平康帝落在门边的宫灯里烛火还燃的正旺，跳跃的火苗撩动的极高，似乎要跃出来。
萧兰亭经过，视线落在那火苗上，身子僵硬了一瞬。
过了许久，他才扶着门槛绕过那盏宫灯，消失在庭院中。
宫灯的烛火燃尽，一切陷入黑暗。
萧兰亭摸黑回到厢房，窸窸窣窣半天，脱去外衣鞋袜爬上床，虽然尽量避开了云卷，趴下时身边的人仍然被惊醒了。
“萧兰亭？你出去了吗？怎么不叫我……”云卷忍着困倦揉起眼睛，作势要起来。
萧兰亭按住她，“去出个恭罢了，躺下睡觉，别折腾。”
“你受伤了，一个人不方便。”
“叫上你就方便了？你能帮我出恭怎么的？”
“……”云卷呼吸一错，磕磕巴巴道：“我、我至少能扶你去，那什么……你自己来。”
萧兰亭心里本来挺阴郁的，这时也被她逗笑了，握住她的手凶巴巴道了句：
“赶紧睡觉。”
“哦。”
云卷合上眸，过了片刻，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睁开眼睛朝萧兰亭看去，神情复杂。
是……龙涎香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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