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别安慰我
他牵着我去了病房,一路上孙明杰都在安慰我,他说他小时候也做过肠胃炎的手术,很担心会死了。可是真正上手术台的时候,却突然一片平静。
“其实人都这样的,在事情到来之前害怕的不行,可是真正面对它,反而平静下来了。”
我点点头,很有道理。
“谁看着你?”
“保姆。我一个人度过了很多年。”
我看了他一眼,也是个可怜的娃儿。
隔着玻璃,我见到了被我捐献骨髓的女人。
我之前只见到她的年纪,她长的很好看。虽然是卧病在床,身子也很虚弱,可是她看上去还是很美的,看样子最多也就三十岁。
女人看到孙明杰,似乎很激动,眼睛都亮了。
她想要下床,可是动不了,只能躺回去,她的胸口欺负,急促的看着孙明杰。虽然她是那么激动,可是孙明杰的脸色很冷淡,没什么要说话的意思,女人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孙明杰和女人对视了一会,然后拉住我走了。
“就这样探视你妈妈?你觉得很别扭?”我很好奇。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她。”他淡淡的说。
我马上脑补出来了一系列的感情大戏,豪门恩怨什么的。
孙明杰说;“她当初和别人跑了,不管我怎么求她都毅然的走了,我因为她备受耻辱,承受了一切的轻视。现如今她百病缠身,那个口口声声最爱她的人早就把她扔了。只有我救她。她把我扔了,可是现在只能靠着我苟活。”
“你真是个好人。”果然如此,和我想的一样。
“不,我只是觉得死便宜她了。我要让她知道,被她抛弃后,我是如何艰难的成长的,我要让她痛苦。后半生都要依赖我活着。她为了喜欢的男人抛弃我多年,现在却已经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早就忘了她的存在了。她能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我的恩赐。”孙明杰越说越快,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也准备做手术吧。我会好好感谢你。”
对于一个沉浸在仇恨当中的男人,说什么也是白说,我没有劝,毕竟我在他面前我才十几岁,懂啥。
我晚上直接在医院住下来了,医生说明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就要抽取六百毫升的血,接下来还要打运动针,促进血液的活性,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要在医院一个礼拜。
我紧张的睡不着,可是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努力吧。
第二天早上我换上手术服,被推进了病房,打了麻药之后我就无知无觉了。
在晕过去之前,孙明杰拉住我的手。
我想他应该是更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但是他不会承认的。
“别怕,会好的。”他说。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了。
等我醒过来时候,我觉得我浑身都疼,而且嗓子都要冒烟了,孙明杰不在我身边,是一个护工照顾我,她告诉我暂时不能吃饭,要等医生吩咐了才能吃。而且只能是流质食物。我饿的不行了,也只能忍耐。
我问道:“那个人手术成功了么?”
护工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负责看着你的。”
我只能趴在床上,非常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没有人理我,我就像是一条死鱼一样在这里煎熬了几个小时。
一直到晚上,医生才允许我喝了一点稀饭,真的好难受,大概是药物影响,我觉得我的身体像是藕节一样,一点点的恢复直觉。
我的身体挪动起来很费劲,稍微行动一点,骨头随时都要裂开了一样。上厕所的时候更是像上行,真是很痛苦的。
不过我心里面想着,就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还是熬了过来。
孙明杰终于来看我了,他走进来的时候,神情憔悴,但是脸上有笑容。我知道那女人的手术一定是成功了。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的身边:“手术做完了。你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她能活下来吧?”我问道。
“挺好的。”孙明杰说道:“我还要等一段时间,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排异反应。”
我费力的拉住他的手:“别害怕。不会有事的,吉人必有天相。”
孙明杰看着我,半天没说话,他应该很不喜欢自己的心事被人看出来吧?
“月月,为什么没来?”
“我不想让她担心。”孙明杰揉着额头,他很累。
我说:“你撒谎,你只是不喜欢听她说的那些安慰的废话,也不想见到为了你母亲哭。这个时候,你懒得哄她。”男人是喜欢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可是这个时候他更需要有人安慰。而不是要继续呵护你。
孙明杰笑了笑:“有时候你可以装傻,我会更感激你。”
我继续趴着,好痛苦。
我在医院休养了几天才出院的,那个护工非常喜欢八卦,各种热闹的病房传闻一波一波的送到我耳边,我躺在病床上也是吃瓜无数。
我听说,孙明杰的母亲不愿意手术,手术前还想要自杀来着。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费心,就爬上天台了。
我皱眉:“这么夸张吗?”
“是啊。”护工道:“孙总就在下面讽刺了一顿!那话说的那个难听啊,什么,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就是希望我倒霉吗?只要我名声扫地,你就高兴了,前半生你跟男人跑了,不管我,下半生,一样不愿意让我过得好,你有本事就跳下来,让我丢人现眼。跳吧!然后那个女人就乖乖的下来了。”
我想孙明杰也是一个感情上有缺陷的人吧,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关心母亲的话来。
护工又叹了口气:“这不是她第一次自杀了。一个月前还有一次,那位女患者一开始很高兴的,知道有个好心人想要帮她活下来,还有捐献骨髓的人,可是知道是孙先生帮她,就情绪崩溃了,晚上的时候,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自杀,发现的时候血染满了一个被子,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哦。”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别说了,让人不舒服。”
护工笑道;“好,我不说了。倒是你很快就出院了。回家歇着比在这里好。”
我只是笑着点点头,没说话,我哪有家?
孙明杰下午过来的时候,也没有上来只是下面的椅子那边坐着,我还是透过窗户的时候看到的呢,我就披上了衣服去看他了。
八月份的花开的很艳丽,孙明杰有呆滞的看着那些花。
我走到了孙明杰的身边道:“想开点吧。”
“你走开,不要烦我。”孙明杰看着前面,声音像是冰窖一样。我答应了,转身要走。
“你站着。我让你走你就走?”
我有些无语:“那你还想怎么样啊?”
孙明杰道:“你上高中的时候要住校吗?”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我也赶紧走吧,不要让人讨厌。
因此我急忙点点头:“要的。”
“那我帮你准备一套新的行李,你现在的那套太破旧了。”
我点点头:“多谢你了。”
“你来看我是做什么的。”
“谄媚,让你喜欢我,不舍得离开我。我要当一个爬床的丫头。”
“……”
我格格的笑道;“我开玩笑的,我想知道杜雯雯和那个变态有没有见面。这段时间也不好意思问你。怕你忘了。”
“有。”
我很激动,急忙说:“怎么样,他们说什么了?”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原来杜雯雯最近几次三番的去医院去找了蒋青山,几乎每次都是挨打之后,柔弱可怜的女孩子,对蒋青山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蒋青山虽然没有要收养杜雯雯的意思,可是给她买了不少衣服,文具,还有一块手表。
“蒋青山现在很谨慎,因为杜雯雯是有母亲和哥哥的人,虽然动心了,可是还是担心。”
我点点头,就算是很烂的母亲,也是母亲,不能不顾忌,何况这样的赖皮缠,真的搅合上了就永无宁日了。所以蒋青山应该很矛盾。
“不要着急,看着他对杜雯雯的确是不错的。我只是不明白,杜雯雯不会怀疑吗?一个陌生男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她竟然把希望寄托给了蒋青山。”孙明杰皱眉。
我笑了笑:“杜雯雯很明白。可是明白也没用,现在她除了这个人,已经无路可走。要是不抓住蒋青山,她的下场就一个,在工厂累死累活的干几年,然后被母亲卖了换彩礼,以后还要被夫家娘家一起压榨。我舅妈那个人,除了自己的儿子,对谁都狠毒着呢。她自己过的不幸福,也恨着有幸福机会的女人,虽然她自己不知道。”
孙明杰一脸复杂的看着我:“你……”
“我说的话给你一种违和感?不要当回事,反正我很快就离开你了。你想听也听不到。”
孙明杰还要说什么,远远看到他的女朋友出现了,粉红裙子,手上拎着一些水果。他马上就站起来了,月月脸上一片深情,忍着眼泪,飞快的扑向了他的怀抱。
我识相的提出告辞,走了很远,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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