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疑无路
人群之外,在明记饮品铺子对面的茶楼二楼处隐隐可见一个人影,透过窗户,正好可以将明记饮品铺子的情况尽收眼底。
“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有人低声问道,“这丫头嘴皮子太利索太会说了,好几次险些被她给翻转过去,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担心再拖下去,情况生变。”
被手下询问的男子脸黑得厉害,他看着明记饮品铺子门口闹事的众人,他们已经暗中派了一些撺掇起哄的人在偷偷帮闹事的人说话了,但好几次还是被明家的姐妹将舆论风向给翻转了过去。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孙婆子抬到明记饮品铺子门口的孙女儿,应该就是一具尸体了,谁知道那死妮子的命这么命,挺了这么久都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真死了一个人造成的轰动和影响力,以及能够给明记饮品施加的压力,都跟一个活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哪怕这个人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在心里暗暗骂一句“一群办事不力的废物”。
不过也确实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之前他们想的拖得越久,这场乱子闹得越大,于明记饮品名声的损耗也就越严重,但那是在按照他们计划,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的情况下。现在这样拖下去,那就是在给明家姐妹找机会翻盘的时间。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躺在担架上、跟死人也差不了太多的孙家丫头,动作幅度很小的向旁边的手下招了招手,附耳说道:“想办法给孙婆子传话,既然她孙女儿迟迟不愿意咽下那最后一口气,就让她动手,亲手送她孙女儿一程。”
手下心颤动了一下,找一个将死之人过来促成他们的计划,跟亲手扼断一个人的最后一口气,这可是两种含义啊!就连他都未必能下得了手,那孙婆子对自己的亲孙女儿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吗?
不管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他低头抱拳,嘴上恭敬的应下了:“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接近孙婆子等人,除了再生起一场事端,让他们安排在最里面的人趁乱靠近孙婆子,假借搀扶、保护孙婆子等人的时候偷偷传信以外,没有其他法子了。
在双方因为“到底是不是因为喝了明记饮子的缘故才出了事儿”而争执不休的时候,那番话也已经顺利的传到了孙婆子的耳朵里,她顿时瞪大了双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那是我亲孙女儿!我怎么下得了手!”她微弱的声音从咬紧了的齿缝中钻出来。
传话的人冷哼一声:“你都将你病重的孙女儿挪出来骗钱了,不过多做一步罢了,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既然已经当了恶人,这个时候就别充当良心未泯的好人了。
孙婆子胸膛剧烈起伏着,“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让我怎么动手……”
“你孙女儿都已经病成这副模样了,你随便折腾一下,断了她最后这口气不就得了。”传话的人也看出来孙婆子这些话都只是借口罢了,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反正话我已经传到了,接下来怎么做要看你自己的了。”
旁边的两个少年倒是满脸的无所谓,等传话的人趁乱再度离开后,见孙婆子迟迟没有动静,他们有些按捺不住了,眼中满是戾气的催促了起来: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字,她现在早点儿死了,让他们可以早点儿脱身离开这里,拿着银子逍遥快活,也算是她为哥哥们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
孙婆子双手微微颤抖,在两个孙子的掩护下,一步步靠近担架上的亲孙女儿。
“——谁说此事不能决断出真相了?”
正当周围的人争吵不休的时候,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人声。
众人纷纷回头,向外面看出;明记饮品铺子对面的茶楼二楼上,那个人也靠近窗户努力仔细的辨认说话的来人。来者就两个人,一老一少,除了年纪让人敬重几分、一身气势瞧着也不像是普通人之外,也没有别的可以镇住他人的了。茶楼上人这才放心的又坐了回去。
只要不是官府来人,一切就好办。民间铺子的牵扯纠纷,这类事情实在太多了,大多数都是无疾而终,除了铺子受损亏益、名声大跌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的结果。
他嘴角微微翘起,正洋洋得意时,便听见下面再次传来了那两个人自报家门的声音。
“你是谁?”突然冒出这两个人来,还气势很足,一副明显要插手介入此事的模样,人群中的部分人,以及夫妻中的男子望着他警惕的问道,“这是我们跟明记饮品铺子的纠纷,与你无关,这里也没有你插手的余地。老人家闲着没事儿,就去对面的茶楼喝茶听书,别来捣乱。”
老者也不恼怒,与明珂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现在这里没有我插话的余地,但很快,可以插手介入此事的人就要来了,你们也不用慌张。”
明珂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心情却松懈了很多。
老者不作他人想,就是陈师爷!
这会儿来的两个人,赫然是陈师爷和他侄子。
他们应该是赵嫂子叫过来的,至于为何没有看见赵嫂子,估计是怕在场的人里面有认识赵嫂子的,要是看见赵嫂子和他们叔侄二人一起进来,就会立马将陈师爷划分到她这一边来,等他们知道陈师爷的身份后,倒是真应证了他们之前说的那句话:明珂跟官府的人提前有串通好了。
五妞不认识陈师爷叔侄,明环也不认识,但明环对陈师爷的侄子的印象却很是深刻,之后听明珂的解释,对他的身份更是记忆尤深,这会儿看见他跟在老者的身后进来,不用明珂介绍,她都立马明白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姐妹二人碰了个眼神后,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有底多了。
再在人群中仔细扫了几眼,果然在当中发现了赵嫂子的身影。
只是,让明珂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陈师爷都来了,大夫还没有到?
她给赵嫂子嘱咐过的,先找大夫再去找陈师爷,她相信赵嫂子不会没听自己的话乱来的,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当前的情况容不下明珂多想。陈师爷叔侄出现后,便引起了那对夫妻和婆孙三人的偌大提防,言辞很是刻薄的要赶陈师爷离开。
“这件事情可不简单,我劝你最好不要轻易沾手,现在赶紧离开还来得及。”中年夫妻当中的女人说道。
孙婆子已经将自己的双手缩回了袖子里,盯着陈师爷和侄子两个人看了一眼后,又在明珂、明环等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你也是这几个丫头请过来帮忙的救兵吧?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孙女儿的一条命都快要没了,你们谁来都不好使!”
陈师爷的侄子气得不行,他叔父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了,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他们呛声:“那官府管,也不行吗?”
他话音刚落,十名腰挂刀鞘、手扶刀柄的衙役整齐的向这边跑了过来,最后停在了明记饮品铺子的门口。
在衙役到达的那一刻,周围看热闹的诸多百姓瞬间一哄而散,生怕在这里多留片刻,就会被衙役盯上,抓去当证人询问,他们就是瞎起哄的,什么过程也没有看见,也不能提供什么有利的证据。
为首的衙役在看见陈师爷后,连忙上前抱拳,“陈师爷,我们来迟了。”
“不迟,你们来的时辰恰到好处。”陈师爷微笑说道。
竟然还真是官府的人!
在看到十名衙役到来的时候,铺子里的中年夫妻、婆孙三人,还有在茶楼观望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不是已经安排人去拦住报官的人了吗?
他恶狠狠的看向旁边的手下,手下也慌了神,“这个、这个……我们确实将值守的衙役都买通好了啊!”
事实摆在眼前,县衙的人已经来了,什么解释都白说了。
在茶楼的二人说话时,陈师爷让衙役将附近还没有走远、刚才都聚在这里看热闹的众人又请了回来。
看热闹,自然要图个有始有终。刚才大家都只看见了前半截,怎么能带着对真相的未知就直接离开呢?官府办事,公正明理;陈大人也是明镜高悬的清官,不会受任何人的买通,自然也不畏惧百姓从旁监督审案。
——虽然陈大人并没有出现,此时代为断案、要帮大家找出真相的人陈师爷。
但在诸位百姓了解了陈师爷的身份,知道他是县令大人身边的心腹幕僚后,也仍旧充满了崇敬,见陈师爷就如见到陈大人。
“我似乎听说,你们一直在怀疑明记饮品买通了官府?所以迟迟不愿意到衙门来报官?”陈师爷语带笑意,很是和善的看着那对夫妻问道。
夫妻两口子的双腿只打颤,哪里敢真的认为陈师爷是个和善好说话的人,直将他当成笑里藏刀的笑面虎了,“不敢不敢,陈师爷,我们真不是那个意思啊!”
“你们不用紧张,陈师爷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他是来为你们主持公道的。”陈师爷的侄子说道,“听说你们两家人跟着铭记饮品铺子,发生了矛盾,争执半天都没有解决,陈师爷这才过来帮你处理这件事。”
“你们若是有什么委屈,这会儿但说无妨。”
外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刚才他们两家人,大吵大闹,争执不休,一个劲儿的缠着明珂和明环讨要一个说法,没道理现在正儿八经可以为他们做主的人来了,他们却一个字都不吭。
那对夫妻和孙婆子几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再向人群中看去,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们眼熟的那几个人了。
他们知道,指使他们过来闹事的人这会儿已经跑了,现在他们只能自己收场了。
这么多衙役在这里守着,他们几个人跑是肯定跑不掉的,不说也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们刚才做的所有事情,就真的成了笑话。
尤其是那对夫妻还是屏南县的本地人。
他们两口子眼珠子一转,指着担架上的小姑娘说道:“他们家的情况更严重一些,让这位婶子先说他孙女的情况吧!”
孙婆子:听我说,谢谢你。
陈师爷轻笑说道:“不着急,你们一个一个来慢慢说,都会给你们说的机会的。”
闹事的这几个人:显而易见,他们并不稀罕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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