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巧合

她不再犹豫，“好，那就劳烦陈师爷了。”

或许在陈师爷面前，她的这点子小心机不值一提，根本斗不过陈师爷这种混官场的，但她也不需要跟陈师爷斗啊！她只需要凭自己的直觉判断，确定陈师爷对自己没有恶意就行了。

她转头让王满牛回家，不用送她了：“我做县衙陈师爷的马车去通水县，这一路肯定会平安无事的，你不用担忧。”

王满牛会意点头，牢牢记住了‘县衙陈师爷’这五个字，打算等明珂跟他们走了后，就立马去汇报给小环姑娘。如果他们确实没有恶意，这自然很好，诸事顺遂，她们也不想生出事端；但如果明珂出了意外，她们也知道债主是谁，该去哪里找人算账。

马车里已经有一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久候多时，明珂一上车，便立马恭敬客气的喊了一声“陈师爷”。

“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陈师爷捋着自己的白髯，笑吟吟的，“几个月不见，明姑娘的风采更甚啊！”

明珂谦逊低头：“陈师爷客气了，您老才是精神抖擞，老当益壮。”

在上车之前，心里面有再多的疑虑和防范，但在看见陈师爷的那一刻，都会放松许多——与明珂自己的态度没有什么关系，而是陈师爷的气质，很是让人放松，叫人没由来得便会对他产生信任。

在认识陈师爷以前，明珂以为当幕僚、师爷的人，都是为主公出谋划策、面上总是不动声色的沉稳之人；结果认识陈师爷后，让她大吃一惊，没想到屏南县县太爷身边最为倚重的陈师爷，居然是性子这般爽朗之人。

别看陈师爷满头白发，这大抵是因为他思路过多的缘故，容易滋生白发；但除此之外，他声音洪亮，身体硬朗，精神气更是绝佳，若是将这满头白发染黑，将他说年轻一些，别人怕会以为他真的就只有四、五十岁。

“明姑娘这一次去通水县，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是为了兴丰帮去的吧？”陈师爷笑呵呵的说道。

明珂承认：“不错。”

陈师爷关心的问道：“可有结果了？”

上一次蹭陈师爷的马车回屏南县时，他问过明珂来通水县的来意，所以对明珂和兴丰帮的合作事情，也知道一二。

明珂叹气摇头：“还不知道呢，具体如何，还得等我到了兴丰帮，与之相谈后，才知道。”

“那老夫在这里就先祝明姑娘能够得偿所愿，有一个好结果了。”

明珂受宠若惊，“有陈师爷这番话，想来我这番前去，一定能有一个好结果的。”

既然与兴丰帮的合作还没有结果，陈师爷便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相谈下去，转而与明珂开始闲聊了起来。陈师爷博闻广见，不仅饱读诗书，于民生也非常了解，是一个很接地气的人，再加上他并不自持身份，所以明珂跟他聊得也算是很愉快。

但越是愉悦，明珂心里面的疑惑便也越深。

——陈师爷对自己和兴丰帮的合作，好像关心得太过了。

即便陈师爷在通水县也暗中与某个帮派有合作，自己跟兴丰帮的合作也影响不到他啊！他为什么唯独对自己这么关注吗？

还有今天的“巧遇”，真的是巧合吗？

她在县城做生意这么久，陈师爷也说喜欢她铺子的饮子，但却从来没有见过。

这唯二的两次见面，一次是她刚跟兴丰帮谈好了合作，一次就是现在，兴丰帮已经尝试卖了糖水罐头，能不能继续合作下去即将有结果了。

全部都围绕着兴丰帮。

恐怕，陈师爷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兴丰帮吧！

相同了其中的关键后，明珂也不慌张。

她虽然没跟衙门打过交道，但屏南县县太爷的名声，却是非常清楚的，是出了名的好官，屏南县在其治理下也是非常安生；再看陈师爷，也并非仗势欺人之人。兴丰帮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帮派了。

即便他们两边之间有什么联系，应该也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者也不会连累自己太多。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近有安南镖局的安伯伯撑腰，安振南在屏南县也是小有薄面的；远一点，更有周有桢这位玄鱼卫副都督这位“好友”，也必要的时候，也是勉强可以借一借他的势，去鼎食楼找周掌柜帮忙的。

明珂心里不慌张，态度愈发从容的继续跟陈师爷相谈。

——其实，明珂的这个想法还真不对。

她不知道的是，在后来，陈师爷与人密谈时，还特别说过她的这个性子。说小心谨慎吧，却又胆大妄为，不知道是该说她自信还是自负。虽然截至到目前为止，她身上也确实没有真的发生过特别危险的事情，每一次她都化险为夷，没有出事儿。

“但夜路走多了，也总会撞上耗子的。”陈师爷面色淡淡的说道，“谁又敢保证自己就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呢？她普通，从她……开始，她便不普通了。”

“现在只是在小小的屏南县，尚且一切安稳，但离开了屏南县之后呢？靠她自己，她能安安稳稳的吗？”

不是说屏南县县太爷，或者陈师爷就是坏人，谁也帮不了明珂，而是她总觉得自己身边都是小事情，不会有什么太过重大的事情，兼之又对自己的直觉太过自信。

这种自信，有时还真不一定是好事，毕竟要知道，人是最会伪装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明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除了身边的阴险小人，大环境都是太平盛世，所以总觉得国泰民安，什么阴谋诡计都离自己很远。

而危险，其实从来都在每个人身边伴随。

跟陈师爷聊天很愉快，时间便也过得飞快，没过多久，就听见陈师爷的侄子在车厢外面说：“到通水县了。”

几个月再来通水县，还是那般的热闹，明珂向陈师爷与其侄子道谢，并道别，与他们约好了回程汇合的时间和地点后，便头也不回的向兴丰帮走去。

兴丰帮的主要地盘是在码头上，但他们也是做的正儿八经的生意，在县城里面，也还是有一间属于她们自己的门面。

帮商行运输售卖货物，再将从外面拉回来的货物这些，不可能都在码头上进行吧！总是需要一个地方，可以让大家坐下来，先提前谈好了，到时再直接在码头上进行交货。

但凡是通水县码头上的帮派，都是有铺面的，店面的名字跟自己帮派的名字一样。比如兴丰帮，店铺的名字自然不可能也写上一个“帮”字，不然匪气太重了，而是写的“兴丰船行”四个字。

兴丰帮的帮助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为人大大咧咧的，但性情豪爽，没有多少谋略，全凭着一身的爽快和对弟兄们的仗义，才招揽到了几十个人一起做起了这个帮派。

也就是通水县的地界太大了，最厉害的几个大帮派，人数也就百来人，所以兴丰帮的这几十个人也能当作中等的帮派了。若是换在大一点儿的城市，兴丰帮只怕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帮派了。

而兴丰帮帮主的这种管理方式，光靠着感情，要是人数多了起来，只怕也是不好管的。

大家都是兄弟，都有感情，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总有人做的多、有人做的少一些，钱财分配也肯定会有差异。

但凡人再多一点儿，只怕兴丰帮都很难维持一下，要闹得四分五裂。

不过这些与明珂没有什么关系。

只要兴丰帮能够在通水县继续做下去，能够跟明珂合作，帮她买糖水罐头，帮她赚到钱就可以了。

“咱们废话不多说，帮主，你就说我们的合作行不行吧！”明珂来到兴丰帮后，与帮主闲聊了半天，他就是一直都没有聊到整题上来，让明珂都有些不耐烦了。

她的时间有限，还跟陈师爷商量好了回程的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本来来之前满满的信心，被兴丰帮的帮主这么拉扯了一会儿后，她心里面的疑惑更多，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如果说之前在信里面没有说清楚，是因为害怕提前给明珂透露了准信，让明珂自视甚高、提前想出可能减少他们利益的事情，那么现在双方都已经见面了，为什么还不能爽爽快快的直接说清楚呢？

这跟兴丰帮帮主的性格截然不同啊！

她再仔细回想，自己来到兴丰帮之后的一切变化，包括自己刚进入“兴丰船行”时，兴丰帮人看见自己惊讶中略带了些慌张的模样，以及那句“明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她很快吗？

确实，她跟兴丰帮帮主约定的是今天下午的时间见面，因为想着徐家那边清点数目，多给她们一点儿时间，等有了结果后，自己再过来；但没想到张婶儿的指挥得当，徐家工人们的效率也很高，昨天晚上就出了结果，所以明珂今天一大早就直接来了。

自己早点儿来，早些跟他们谈妥这件事情，不好吗？

明珂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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