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就说自己淹死的
“他心里苦闷，天天喝酒消愁。前晚喝得太多了，喝完之后又半夜出去溜达，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村里的院塘里……淹死了。”
剩下的一半香蕉落地。
周耀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发现压抑的哭泣声。
叶小珍就这么看着，等着他发泄。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抬起头，叶小珍发现他眼眶都已经好红了。
“我娘呢？”
“你娘得办他的后事，而且这么大的事，还得通知你姐姐们。估计你姐姐们也在赶来的路上，所以他们最近会比较忙，不能来看你。”
周耀祖颤抖的开口，“所以我爹是真的死了？”
“是啊，生死大事，我不可能骗你。”
周耀祖感觉天都要塌了，脑子里全是父亲的模样。
小时候他把他扛在肩头的模样，带他去游乐场的模样。
那时城里已经开始发展了，可是他们村还是很穷。
家里条件并不好，但是父亲还是舍得带他去游乐场。
他偷偷的戒烟戒酒，戒得眼泪鼻涕直流，就为了省下那笔钱来带他去游乐场。
城市在建设，需要无数的劳工，父亲就在农闲去打零工。
赚的钱，总是先满足自己，才轮到家里其他人。
他从小到大上的都是最好的学校，而姐姐们，早早的就辍学打工，根本没有上学的机会。
可没想到他并不是他们家亲生的，他欠他们家太多。
而现在，父亲都死了。
“他会喝酒，会心中烦闷，会半夜到处走，都是因为我不是那个家亲生的。所以……其实是我害死的他，是我……”
周耀祖又想起了他见父亲的最后一面，那是他进手术室之前，父亲拉着他的手说，让他安心的进去，等他出来，一定让他第一个见到自己。
可是……他见到的不是他，而是医生。
医生说他在无菌室里，暂时还不能见亲人。
好吧，等他从无菌室出来，他一定要见到他们。
然而，等他再次醒来，却并没有见到他们。
过了好久他才看到母亲。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到父亲。
进手术室的那一别，成了永别。
想到这些，周耀祖再次泣不成声。
叶小珍轻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要错也是大人的错。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你得了大病，好不容易活过来，你得为你自己而活。”
“为我自己？我怎么活？”
“往前看，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
不等他说完，叶小珍又道：“你十八了，算是成年人了，有些道理应该懂得。他们凭了命的给你找活路，你可别自寻死路。”
不管怎么说，周老头的死，估计都会成为这孩子一生的阴影。
可能怎么办呀？
他有那样的父母，他的身世都不光彩。
周耀祖苦笑一声说：“我感觉，我就像是从烂泥里爬出来的。那烂泥里，本不该有我。”
“那又怎么样啊？”叶小珍平静的说：“荷花还是从烂泥里爬出来的呢，它不美吗？”
周耀祖愣愣的看着她。
叶小珍又道：“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听过出淤泥而不染吗？”
他点点头。
“所以啊，一个人来自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来成为什么。你要与腐朽的烂泥融为一体，还是成为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呢？”
“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还有时间慢慢想吧。”
说完，她从包里拿了两本书出来。
就年轻人喜欢的，当下最流行的武侠小说。
还是红霞看完丢在他们家的呢，她顺便拿了过来。
“你看这个吗？”
周耀祖看了一眼，说：“我看过了。”
“没事，看再一遍。你看看里边的英雄们，有几个是出生光彩的。”
周耀祖闻言接了过去。
叶小珍又道：“这是红霞的，红霞你记得吗？哦，你貌似没见过她。她是大姐的女儿，算你外甥女？你看就看，记得别给她弄坏了。”
周耀祖点点头。
他翻开书，发现里边竟然还有批注？
外甥女多大了呀？
“大嫂，谢谢你。”
叶小珍淡笑道：“不用谢，我就路过，顺便来看看你的。”
“那你帮我问问我娘，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还得住半个月的院。”
“那你听医生的。”
“可是我爹的葬礼我得去呀，我还要见他最后一面。”
这个……确实没有理由拒绝人家。
叶小珍想了想道：“行，我会跟她说。回头你要去的话，估计还得跟医生这边商量好。然后……可能还得等几天吧，你几个姐姐还没到。”
“好吧，只要能让我去就好了。”
叶小珍走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这个看似敏感的孩子，其实也很坚强。
也是了，年轻轻的得了重病，可以说，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治不好的打算。
他其实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脆弱。
……
叶小珍回去后，谢林安也回来了。
她和他说了医院的事，并且和他说了周耀祖的诉求。
“我哄着他说，家里在办周老头的葬礼，但他说他要参加葬礼，要见周老头最后一面。这是人之常情，我没办法拒绝，就和他说会告诉他娘，不过要等一等，因为他的姐姐们还没到。”
谢林安点点头，“这么安排挺好，能骗一天算一天吧，多一天，他的伤就好一天。”
“嗯，但我就怕公安那边给他打电话，就露馅了。”
“放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他们也能理解，不会拿这事去刺激病人。”
“这就好。”
他们已经尽力了。
“对了，公安那边怎么说啊？找到你娘下手的痕迹了吗？”
谢林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尸体是中毒死的。”
嗯？
“不是说淹死的吗？”
“她是先给人家下了毒，再给推进院塘里，说是淹死的也对，那会儿应该还没断气。不过，就算不淹死也活不了多久了，吃的是耗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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