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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重获生机


宝慧寺的后院里,每天仍旧有灰烟飘起。

汤药喝死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寿县多处疫所都开始闹事,倘若不是神虎营武力镇压,早就乱成一团。

大夫挨家挨户分发汤药,可迎接他们的,永远是紧闭的屋门。

哪怕是华佗再世,也没法从阎王手里抢走不知死活的人。

唯一的好消息,李荀月身体逐渐转好,被转移到了另一处专门收纳康复者的地方。

说起来,李荀月对这里并不陌生。

这是她第二次穿越而来,被人用草席裹了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的地方——吴县丞的宅子。

怎么,这里莫不成是她数次涅槃重生的风水宝地?

“在笑什么?”

崔士商例行问诊,却看见李荀月站在门廊下吃吃地笑着。

按照他对此女的了解,只要她一笑,八成不是好事儿。

李荀月当然不会告诉他穿越的事情,笑呵呵地找了个理由,“当然是开心疫病快要结束了。”

听到此话,崔士商脸上忧思更甚。

“还没有,他们不愿意吃药。”

李荀月一惊,“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成功康复了,其他人还在担忧什么?”

崔士商苦笑,“谁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已经闹了好几次了。”

当然,谢旻也从中抓了几个浑水摸鱼、故意挑事的混子,本想带回别处细细审问,谁知这些人悉数服毒自尽,一句话都没能套出来。

而他们的死亡,加重了其他百姓的怀疑,两方的对峙越来越焦灼。

“把药投入水井呢?”李荀月开口问,“他们就算不肯吃汤药,总要喝水的吧。”

“你倒是聪明。”

不知何时,谢旻已经站在门廊尽头,一袭素衣,衣袂飘飘,如青松之于峰巅,似流水之于山涧。

崔士商眼睛一亮,“好主意!”

谢旻皱眉,“不过汤药投入水中被稀释,对于轻症疫者或许还有些用,但是对于重症疫者,剂量或许不够。”

李荀月弯了弯嘴角,“四处疫所的疫者要用其他法子……”

安乐坊内,灯影摇曳,万籁俱寂。

每日都有疫者死去,可依然没有人愿意尝试新药。

所有人都抱着侥幸心理——死去的人,只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活不下去,而不是因为没有吃汤药。

“不吃药兴许能活下来,但吃了药就会死”的说法,在他们之间流传开来。

“娘,我好饿。”

寂静的厅堂内,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话音一落,屋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腹鸣声。

谢旻在粮食上并没有苛待他们,但因为疫病的忌讳,再加上生病后食欲不佳,他们常常吃两口便没了食欲。

尤其是现在,好多人喉痛不止,喝水都像吞了刀片般的难受,索性辟谷不食。

今夜有些不同。

不知怎么的,肚子叫得频繁,胃口也好得出奇,甚至隐隐约约闻到了食物诱人的香气。

“我好像闻到了蛋花香……”

“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你不是患了鼻炎?”

就在这时,安乐坊的院中支起了棚子,士兵堆好简单的土灶,又抬来两口大锅。

生火起灶,不多时升起了袅袅白烟。

李荀月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麻布衣裳,头发用布条束在脑后,脸上蒙着素白方巾,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刺啦”一声,透明的蛋白液滑入锅中,不多时泛起了微微卷曲的白色,油脂混着蛋香飘入安乐坊各个房屋中,勾得人们忍不住探头张望。

如蟹肉般雪白滑嫩的蛋白被铺在海碗中,紧接着金黄的蛋液又跳入热腾腾的油锅。

李荀月手持锅铲,手腕轻转,蛋液在锅中欢快地翻滚、跳跃,逐渐凝固成了一块块金黄酥软的蛋饼,撒入姜末、酱汁,而后满满当当地铺在“蟹肉”上。

“我好像闻到了螃蟹的味道……”

“都说了你是鼻炎!”

李荀月听到声音,抬头朝说话的两人笑了一下,转身又掀开另一口锅的锅盖,用木勺在里头搅和了几下。

是米香!

可又与平日里的米香不同。

那香气,初闻时,淡淡的,带着一丝丝清新与甘甜,仿佛山间清晨的露水,又似田野间初绽的稻花。它不急不缓,悄悄地在安乐坊的每一个角落留下痕迹。

让人想起了清晨时各家燃起的袅袅炊烟,日落后恬静温馨的万家灯火。

是亲人的低语,是家的味道。

他们有多久没有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了?

“娘!我好饿,我想吃!”

小孩子心思简单,不管大人的弯弯绕绕,痛了就哭,饿了就吃。

“吃什么吃,不怕是断头饭啊!”

断头饭……

没准还真是!不然为何吃了这么些天清汤寡水,突然大发善心给他们做了如此美味?

负责此处守卫的络腮胡翻了个白眼。

要是想害死你们,直接往井里投毒好了,谁会多此一举?

哪怕其他人会,谢旻也不会,他只会嫌麻烦,一把火直接烧了安乐坊。

真是蠢死了!

本来垂涎欲滴的众人又缩回了头,喃喃自语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宁可饿死,也不会上当……”

络腮胡行性子急,忍不住脱口而出,“是是是,断头饭,不吃拉倒!”

李荀月两眼一黑。

娘哟,什么叫猪队友。

她拖着病体做了这么一锅食物,是为了啥哦!

断头饭!直接把这胡子的头断了算了!

“跟这群人沟通真它娘的费劲。”

李荀月:……

到底跟谁沟通费劲啊!

络腮胡气呼呼地在她旁边坐下,自己端起一碗粥呼噜噜喝起来。热乎乎的米粥就着鲜香四溢的赛螃蟹,络腮胡吃得津津有味。

屋内的人偷偷用余光朝他瞥去,忍不住咽了口水。

碗底见空,络腮胡胡乱擦了擦嘴巴,“手艺还行!”

李荀月:呵呵。

“他喝了……”

“好像没事儿?这里面没下毒啊?”

“我真的好饿……”

“断头饭就断头饭吧!我不想做个饿死鬼!”

“吃饱喝足好上路!”

络腮胡把空碗朝李荀月面前一放,“再来一……”

话还没说完,四面八方涌来一群人,将络腮胡挤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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