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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大火


崔暄妍落落大方道:“多谢。”随后款款入座。

她就像鲜花锦簇里、绸锦缎中藏着滑腻狡诈的花蛇,艳丽的颜色与鲜花绸缎的花色别无二致,完美地融为一体,令人无法察觉出她的存在,却在你毫无警惕戒备时弹跳出来,死死地缠在你的脖颈上,咬破肌肤,把致命的毒素灌入血管。当你窒息绝望之时,才惊恐察觉,这条花蛇早早地盯上了你,在暗处潜匿已久……

穆昭蕊泛起生理性地厌恶,胃里翻江倒海,酸意上涌在喉头,引起干呕。

沈幼宁扭头看她,见穆昭蕊脸色微微发白,关心道:“穆小姐,你怎么了?”

崔暄妍亦是神情关切。

穆昭蕊用帕子捂着嘴巴,“许是早膳时吃错了东西,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若是荣小姐下场问起我来,还望沈小姐帮忙转告。多谢。”

沈幼宁点头,“举手之劳而已,穆小姐快回去休息吧,不要逞强。”

穆昭蕊在青萝的搀扶下离席而去。

此时马场上荣嘉卉与令安公主争起了头筹,她们胯下的马匹是由大宛进贡的汗血宝马,马力相当,势均力敌。荣嘉卉马技娴熟,最初在前,接球占据绝对优势,令安公主虽落后一步,但胯下马匹是她从小养大的,与她更亲昵默契,再加上传球之人有意放水与她,马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荣嘉卉在前,扬杖去接,却错过一分,鞠杖与马球轻擦而过,令安公主在后脚尖勾在银镫上,侧身站起一个倒挂金钩,手上的鞠杖直击马球,正中球门!

球门非常小,只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

连令安公主自己都没有想到能够一击进球,她额前沁出细细的汗珠,红唇微张,胸脯因兴奋而起伏,笑的尽情恣意。

马场三面亭上观赛的贵女们发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沈幼宁的视线被重新吸引回赛场。

崔暄妍抬眸,望着穆昭蕊离去的背影,眸色渐渐浮上一层冷色,经冬不化。

丛林之中,生存有限,猛兽最先察觉出谁是对手。

第一场结束,头筹被令安公主夺下。荣嘉卉心有不甘,回到席位,却不见穆昭蕊。正疑惑之际,崔暄妍解释道:“穆小姐方才身体不适,先一步回府了。荣姐姐若是不嫌弃,便同我坐一处吧?”

她话语温柔似东风拂面,笑意温婉恰春雨细密。

荣嘉卉接下她的善意,在她身边坐下,仍是忿忿道:“她一天到晚地往外跑不见不适,陪我出来一趟倒全身上下都起了病。这长安城里的女子都好会看人下菜碟!”

崔暄妍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她额前的汗珠,好奇道:“看来穆小姐平日里很忙啊。”

……

马车在朱雀大街缓缓驶过,轿内青筠为穆昭蕊顺着胸口,忧心不已,“小姐,好过一些了吗?”

穆昭蕊摇头,“没事的,我只是不喜欢那个崔氏女罢了。”

太傅府大门前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哭着要找穆随公子,门房再三说明府上没有此人。男孩哭闹着不肯走,来往的行人驻足观看,人越来越多,门房越来越不耐烦。

“发生了何事?”

门房循声望去,是自家小姐,快步上前,卑躬道:“小姐您回来了。这个乞儿说是杏花庄来的,要见一个叫穆随的男子。可府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啊?”

穆昭蕊细细看着灰头土脸的乞儿,十几岁的年纪。身上破布麻衣,脚上一只鞋破了个大洞,另一只鞋子丢了,脚跟处磨破出血混合着污泥。脸上的泪痕一道一道地冲刷着脸上的灰尘,穆昭蕊越看越眼熟,向他招招手,温声道:“小孩,你过来。”

门房防备地盯着乞儿,生怕他冲撞了小姐。

穆昭蕊掏出手帕为他擦脸,看清了他的脸,心里一惊,出事了。

“你是庄主年富的儿子吗?”

乞儿点头。

“先随我进府吧。”

果然出事了。

小孩叫壮壮,是年富的小儿子。午后姐姐英儿将他摇醒,带他从墙角狗洞里钻出去,进城去太傅府找一个叫穆随的男子,告诉他有人来杀人灭口。

壮壮不解,睡眼惺忪,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刚被姐姐推出狗洞,就听到身后一声惨叫。

他拼命地往山坡上跑,向下望看到了杏花庄全景,十几个黑衣人拿着红色的剑挨家挨户地搜查……

穆昭蕊心中一凛,换上男装,让长风喊上众家丁一起前去杏花庄。

抵达杏花庄时,天色已暮,庄子上燃起的熊熊烈火照亮了半边天,浓烟滚滚直达天际。

还是来晚了。穆昭蕊望着陷入火海的庄子,胸膛中满是悲痛、愤恨。

“救人。”她极力地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扬声道。

年富家的大门敞开,穆昭蕊撕下衣摆处的一截布料掩上口鼻进去查看,长风伸手分别探上年氏夫妻的脖颈处,轻轻摇头。

“小姐,走吧。火势越来越大了。”

想到壮壮所说的英儿让他钻出狗洞,穆昭蕊不甘心地四处查看,“再找找英儿姑娘吧,这院落四处是否有狗洞?”

两人沿着墙壁走,在后院看到了英儿倚在土墙壁处,胸口的血迹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穆昭蕊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了英儿的颈侧,惊喜道:“快!长风!快来,英儿还活着,快救她出去!”

英儿睫毛微颤,眼睛半睁半闭,眼前一片模糊,到处都是红色,看不真切。

穆昭蕊轻声道:“别怕,我是穆随,我们来救你了。坚持住。”

英儿点点头。

她搀扶起英儿,长风为她们撑起披风遮挡屋檐上滚下的流石碎瓦。

在他们踏出的一刻,身后主屋轰然倒塌。穆昭蕊惊魂未定,突然暗处出来一人搭弓射箭,弓弦一响,箭矢离弦,穆昭蕊被英儿压倒在地。

那黑衣人又射一箭,长风提剑砍下箭矢,追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穆昭蕊都没反应过来,只感到脸上一热,她下意识地抚上脸颊。

是血!

“英儿!”

那一箭射在了英儿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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