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形同陌路

吴韧“召见”政府办主任凌子刚，凌刚从小浪镇镇长的坐子上荣升到县政府办主任，对于他的这位老部下，他太明白了，但人是会变化的，吴韧有意试探其内心思想活动。

        “子刚啊，这次特意调你来政府办工作，负责的是一些琐碎的接待和日常性工作，虽说是主任，相信你也明白，其实任何一个副县长都是你的顶头上司，还有从经济的角度来说，政府办主任不如县局的局长们也不如乡镇党委书记，是费力不讨好又没有什么实惠的工作，是不是觉得委屈？”

        “县长，子刚蒙承厚爱，敢不肝脑涂地？今天我要告诉您的是，子刚不贪财，钱财乃身外之物，子刚追随你，只图报答你的知遇之恩，所以不委屈——”

        “好兄弟，这样吧，你在政府办呆二年，我放你到县局当局长去吧。子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调你来政府办工作吗？”

        “子刚愚钝，请县长明示。”

        “子刚啊，我一直视你如左臂右膀，贴心兄弟，然你知道吗，你刚健有余，而柔韧不足，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乡镇机关你能适应，但并不见得你就能适应县直机关，所以我调你来，就是磨砺你的性格，开阔你的视野，在不久的将来，我希望你能独当一面，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当然也有私心，我希望你能凡事多留点神，当好政府的大管家——”

        “子刚明白，请你放心，子刚一定会领会你的一片良苦用心。子刚能追随你建功立业，是子刚的福气。”

        “好兄弟，做了官就不怕没轿坐，孔子曰：君子不患无位，患无所以立！大丈夫行走于天地间，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心，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凌子刚心中徒然生起一种豪气，他深深地明白吴韧所说，同时心中有一种感动像三春的阳光一样和煦，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记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想有所成就，心头务必去掉一个贪事，贪令智昏，贪心不足，蛇吞象，最终是自掘坟墓。用天下财，办天下人的事，吴某相信你能经受得起考验，你还年轻，好自为之，前途自当不可限量——”

        “子刚谨遵你的教诲——”

        “子刚，我今天还是要啰嗦几句，我不可能永远都是你的顶头上司，希望你能体会我的心情，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要相信，人民群众始终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为官当以天下为已任——”

        “子刚，明白——”

        “那就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还有一件事须你亲自去办……”

        吴韧如法炮制，“帮技重施”，召见了阎清平，只是跟凌子刚的说法有些不同，他告诉阎清平他原本可以放他去章氏干法水泥作为苍梧县政府驻厂联络官，那样经济上很优待，并且还可以做些生意，发点小财，搞过二、三年赚个七八十万也正常……

        阎清平素有大志，又岂在那点小财，吴韧拿捏得十分准确，果然阎清平忙着表决心，吴韧就顺水推舟、顺坡下驴说既然他意不在发财，那就好好配合凌子刚的工作吧，只要他吴韧在苍梧，保他三年后接待凌子刚或放乡镇任主官……

        阎清平熟悉政策法律，懂政治运作，其看法独特、思路开拓，视野开阔，尤其擅长于写材料做总结，所写东西大气磅礴，属于智囊型的那种，很合吴韧的口味。

        三天后的星期六晚上，县委政府大楼来了一群带着大锤等工具的建筑农民工，凌子刚亲自指挥，进门大厅里中间那块“为人民服务”的竖壁被建筑工人三下两下拆了一干二净，他们又敲又打又砌，好不热闹。

        众位看官，应该不会忘了，当年汪思齐（原苍梧县委）母亲病危，吴韧请来师父青松道人，二师徒曾经夜访苍梧县委政府机关大楼，吴韧亲手交给汪思齐一个信封。

        原来大厅里并没那块朱底金字“为人民服务”的影壁，应汪的“要求”，青松老道师徒夜访县委政府机关大楼，道长认为，紫气自大门而入，多半冲贯于政府那边，所以苍梧官场是县长强势，书记受其钳制。于是建议在大厅设一影壁，壁立并非中央，而要向政府那边挪二米，以挡住气流绕壁而行，聚气于县委，以克制小人。汪思齐老谋深算，干脆在其上书“为人民服务”五个金字镇之。

        当时为了克制县长杨雄，按青松道长的意思，从大厅阶梯上县委这边第一层应当取奇数。而第一层是八步，偶数，所以书记往往与机会失之臂而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且还要防凶灾。于是汪思齐让人把最底层的二步变成了三步，一共九步，变偶数为奇数，且应了九五之尊意。

        吴韧既可以立，自可以破。当星期一机关上班时，许多人诧异地发现，影壁不见了，政府办凌子刚主任的解释是影壁挡住了光线，且碍事，就机关星期天水电维修时，让人给拆了。

        这是政府的事，凌子刚不算越权，众人自也不好说什么。

        万事开头难，新官上任，吴韧忙得几乎脚不着地，肖彤从东莞回来了，吴韧才想年前的不愉快，他想好好弥补一下。

        肖彤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县里“绿野仙踪”恭候吴韧。

        “怎么，不回家？自家人还搞得跟外交谈判似的——”吴韧走进“绿野仙踪”的“荷花厅”，将手包放在沙发上。

        “那还是家吗？”

        “彤彤，你回来了我很高兴，你瞧这一忙地，连电话都很少给你打，真有些想念你，等下我请你吃龙虾，一起庆贺庆贺。”吴韧挨着肖彤坐下，伸手去抓她的手，不想“扑”了个空。

        “春风得意，佳人相伴，你吴韧还会记得我？”

        “彤彤，你怎么啦，这话好没来由啊——”

        “我怎么啦？还得问你自己，实话跟你说我们的婚姻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如果你不放弃现在的，跟我一起去东莞发展，那我们的婚姻算是完了——”

        “彤彤……”

        “你不必解释，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无话可说了——”

        肖彤拉开坤包丢给吴韧几张相片，赫然是他跟晓梅亲密的照片。

        “彤彤，你误会了，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不会误会你吴县长的，别人挽着我的老公在宾馆开房，亲热得如胶似漆，难怪一年半载不来见我们娘俩，原来是有了新欢……”

        “彤彤，你跟踪我？”

        “是又怎么样，我总不至于让人给买了还在偷着乐吧。”

        “彤彤，你变了，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生意人。”

        “我变了？是我变了，变得市侩，变得势利，再配不上你县长的风花雪月，才子佳人……”肖彤情绪激动。

        “彤彤，你能不能声音少点，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那个家已经名存实亡了，我再好不要回，实话跟你说，你这次不给我个明确的答复，我们算是完了——”

        “完了？”

        “对，离婚——”

        “离婚？！”吴韧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事你父亲知道吗？”吴韧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我的事情我作主——”

        吴韧看着肖彤第一次觉得曾经的枕边人是那么地遥远。

        “你放心，财产的事我会妥善处理的，绝对不会亏待你，石膏矿的股份你可以折成现金……”

        “如果我不同意离呢？”

        “那我就找你们领导——”

        “肖彤，为人不可欺人太甚——”吴韧终于恼了。

        “实话跟我说吧，是不是外头有了人？”吴韧终于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这是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算是吧，你要么跟我走，咱不缺少钱，不必你当官挣钱养家；要么跟我离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正好这时凌子刚打来电话，说恒宇集团的黄莹莹女士过来考察，请他出面接待面谈。

        “彤彤，我们现在不谈这个离婚的事，我们都需要冷静，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政府那边还有点事，我处理完就过来陪你吃饭，我们再好好商量，你看行吗？”

        “不必了，我在县城宾馆开了房，如果吴县长赏脸的话，可以过去坐坐，新官上任，我应该祝贺你！”

        “彤彤，你这是什么话——”

        两人不欢而散，吴韧只好将肖彤送到宾馆门口。

        “彤彤，我去去就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你有事就忙吧，别忘了我等着你答复——”

        一朝恩断义绝，便形同陌路。肖彤是有备而来，吴韧只觉得心里像针扎一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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