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骑虎难下
第354章 骑虎难下
八月十五中秋之后，赶来辽东的灾民越来越少。
这倒不是武三郎宣传不利，而是灾民没那么多。
胸怀大志的幽州刺史裴虎也并非彻底不作为，而是有些事无能为力，经过榆关疏通，被吸走数十万灾民的裴虎瞬间压力大减，开始积极筹粮赈灾。
做官的都知道，灾民既是负累也是财富，这个时候不管不顾将灾民全部送走，等灾难过了就抓瞎吧你。
当地官府开始赈灾了，灾民自然没必要向辽东跑了不是。至于冀州兖州并州等更远处的灾民，离辽东隔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想来也是有心无力。
洪水只是刚爆发的时候猛烈，爆发过后便会趋于平稳。
经过最初的慌乱，老弱病残逐渐被淘汰，起义军也逐渐成势，朝廷秩序没有恢复，私底下的小秩序却逐渐形成，入冬之际，中原各地竟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稳定。
这种稳定并未持续多久，有人便开始发难了。
率先发难的正是幽州刺史裴虎，有辽东这个吸纳灾民的蓄水池在，裴虎便没了顾忌，果断出兵镇压起义。
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解决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幽州的老弱病残被饥荒整死不少，村镇被灾民祸祸不少，士族也被起义军摧毁不少，眼下正是重振山河，收复士族之心的好时机，裴虎岂会放过。
当今天下诸侯以裴虎为尊，因为裴虎手中有数十万精锐大军，不趁乱捡便宜的诸侯还是诸侯吗？
裴虎选择合适的时机果断出兵，幽州境内的起义军没一人敢硬撼其锋，全都第一时间跑路，去了周边郡县，幽州率先肃清了境内叛乱。
但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格局小了。
裴虎趁此机会借着镇压起义的名义将手伸进了冀州。
起义军迫于压力，开始逐渐融合，由无数股小贼向巨无霸开始转变。
“裴虎这是准备驱虎吞狼啊，先让起义军将沿途的郡县犁一遍，再跟在屁股后面捡便宜。”已经回到襄平的罗轩将密报递给韦孝宽满脸无语。
韦孝宽握着密报连看三遍才说道：“裴虎可能要吃亏。”
罗轩脸色微变，连忙问道：“何以见得？”
韦孝宽说道：“你注意冯岱撤退的路线，看能发现什么？”
冯岱是冀州实力最强的起义军首领，这段时间不断吸纳小股起义军，现在已经拥兵二十万之众，裴虎此次进入冀州的目标就是他。
罗轩又仔细看了遍密报才惊呼道：“冯岱从河间郡一路退往巨鹿郡，撤退路线几乎是一条直线，压根没有乱跑。”
韦孝宽笑着引导道：“这说明什么？”
罗轩苦笑道：“说明冯岱是故意引裴虎追击，而且冯岱撤退途中，沿途几乎没有受到过阻拦，冀州境内的官员是干什么吃的，造成这样无非两种情况，第一，冯岱实力太强，沿途官员不敢，第二就是那些官员与冀州有勾结。”
韦孝宽笑问道：“主公倾向于哪种？”
“第二种。”罗轩说道：“起义军缺衣少粮的，武器都没有，战斗力真没想象中那么强，而且冯岱最初在起义军中并不起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集二十万之众，背后没人帮助打死我都不信。”
“等等，最害怕裴虎进入冀州的是谁，不是起义军冯岱，而是冀州刺史宇文希，难道这是宇文希的阴谋？”
州刺史可是妥妥的封疆大吏，全大周也就十几人而已，罗轩怎么可能不清楚。
冀州刺史名叫宇文希，是宗室之人，不过跟宇文广关系比较远，属于同一个太爷，皇位就算轮也是轮不到他的，除非他能像光武帝那样打遍天下。
若是宇文希给裴虎下套就不难理解了，丫的竟敢夺我冀州，真当我堂堂冀州刺史是泥捏的不成？
韦孝宽摇头道：“宇文希此人我了解，属于得过且过，谁也不肯得罪的老好人，这种人缺乏乱世称雄的狠劲，否则裴虎也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觊觎幽州，说不定宇文希已经暗中投靠了裴虎也不一定。”
罗轩沉默，身为同行，他自然是调查过宇文希的，此人确实如韦孝宽所说，没有当乱世枭雄的手段和魄力，只知道和稀泥。
但这种人也有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当不了枭雄，肯定会择一人投靠。
若将冀州献给裴虎，他在裴虎手下的地位可想而知。
罗轩手中拿着战报，脑海中却快速想着冀州及其周边的势力分布，许久之后惊呼道：“难道是渤海太守高澄？”天下各州郡，尤其是中原各州郡的一把手罗轩都调查过，渤海太守就是高澄，已逝的父亲名叫高欢。
没错，就是历史上那位北齐的奠基人。
高澄是高欢的长子，历史上也是位牛人，在高欢死后迅速稳定朝局，并做好了一切篡位登基的准备，可惜倒霉催的宰登基前夕被膳奴（厨子）刺杀，享年二十九岁，北齐皇位则顺势落入了他的弟弟高洋手中。
历史上高澄的经历与司马师相仿，所以被称为司马师第二。
至于膳奴为什么要杀高澄，历史没有给出原因，不过看看高澄死后谁受益吧。
韦孝宽说道：“高澄此人我曾打过交道，见识独特胸怀大志，盛世还好，乱世必有作为。”
这还用说吗，能在乱世成为开国之君的，哪个是易与之辈？罗轩说道：“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裴虎？”
韦孝宽意有所指的看着他，许久之后才说道：“主公若有意天下，最好别说。”
“呃……”罗轩也是极聪慧之人，很快便明白了韦孝宽的意思，裴虎目前的实力太强了，吃点亏对若有诸侯都有好处。
另外他毕竟名义上还是裴虎的属下，裴虎不死，他就得永远困在辽东，裴虎若出点什么意外，或者被高澄或者其他人占了幽州，罗轩就可以放心的攻打榆关了。
师出有名了啊。
乱世是没有好人的，好人早死了。
罗轩蹙眉道：“可是裴虎手下谋士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一两个发现不对劲的？”
就算裴虎大脑宕机，麾下那么多明臣猛将，总有一两个智商在线的吧。
韦孝宽摇头道：“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裴虎现在骑虎难下了，就算明知是坑也得往里跳。”
“为什么？”这点罗轩还真没看明白。
韦孝宽笑问道：“裴虎是用什么名义进入冀州的？”
罗轩说道：“镇压起义军啊。”
说完罗轩就愣住了。
是啊，裴虎进入冀州是要平叛的，连叛军的毛都没摸到一根好意思回去吗？
关键占领的沿途城池怎么办，还给宇文希？
他干嘛来了？
不剿灭冯岱就不好意思占领冀州城池，不占领城池灰溜溜的退回幽州，其他诸侯怎么看他，他诸侯老大的脸面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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