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再麻烦一次

第111章                    再麻烦一次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冬天的罗家湾宛如铺着白色地毯，三尺厚的积雪将大地染的一片雪白。

经过多日跋涉，罗轩终于带着父亲棺椁和罗家湾村民返回阔别半年的家乡，放眼望去，地上积雪好像刚下的一样，除了蜘蛛网般的野兽脚印之外空无一物，显然许久没人来过了。

当日修建的村墙还在，为抵御突厥入侵，村墙没有建门，村民们只好搬来梯子艰难进入。

翻过村墙向内一看，昔日繁华的村子一片破败，好像荒废了多少年似的，尤其是当日被罗轩放火烧过的房屋，断壁残垣，废墟一片。罗轩望着眼前景象悠悠叹道：“放火一时爽，烧完悔断肠，这可咋住啊。”

村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最难的日子都扛过来了，这点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将完好的房屋收拾收拾，大家挤挤，实在不行就将老庄的窑洞重新收拾一番凑合几天，等开春再盖新房。”

村里的砖瓦房都是近几年才盖起来的，以前基本都住窑洞，搬进砖瓦房之后窑洞就废弃了。

房子这种东西很奇怪，住人的时候没事，人一搬走破败的比什么都快，村里的窑洞很多都已坍塌，只有少部分能用。

村民们回头看了棺椁一眼，默默接受了村长的安排。

除罗铁柱之外，罗家湾战死在子午岭上的村民还有好几个，加上陇东卫阵亡的少年恐怕不下三十人，损失可谓惨重。

小院是非多，村民们平日里没少起龌龊，但看着眼前棺椁，再想想连尸体都找不到的自家儿郎，劫后余生的村民再也没有挑刺的心思，沉默着拿起工具开始干活。

冬天的野外不好熬，还是早点住进去为好。

经过两天努力，村民们终于全部入住，另一件事却也提上了日程。

这天傍晚，罗轩带着弟弟罗二狗来到村长家中，对着院门缓缓跪下，带着哭腔说道：“三爷，叔叔婶婶，家父不幸离世，不孝子罗轩特此前来，请叔叔帮忙安葬。”

陇东地区的风俗，家中有人离世，子女要亲自上门告知并请村民帮忙安葬，这次是代替死者来请的，意为替死者最后麻烦乡亲们一次。

虽然罗铁柱的死大家已经知道，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村长的儿子听见哭声火速跑出院子，将兄弟俩扶起并请进门。罗轩没在村长家久待，通知完便拉着弟弟离开赶往下一家，他俩走后不久又有人前来，跪在院外哭着喊道：“三爷，家父不幸……

罗轩怀着沉痛心情来到罗铁军家门口，跪在门外哭道：“三叔，家父不幸离世，明日请三叔……”

通知完三叔罗铁军又赶往四叔罗铁林家，又赶往……

兄弟俩一家挨着一家往过通知，所有人都通知到之后才返身回家准备明天的葬礼。

一夜无话，天亮村民们再次齐聚。

这次村里战死的人比较多，还有几个随罗轩游击却不幸战死，连尸体都没找到的少年，自然不可能一家一家的去办，村长便让人在广场上搭建大型灵堂，所有死者的葬礼一起办。

其他都好说，唯有打墓最难，冬天地冻三尺厚，村里又没特质工具，村民们只好用镢头挖，用锤子砸，用锥子钻，折腾好几天才完工，打的那叫一个费劲。

数日之后棺材被抬进灵堂，葬礼也正式开始。

这天早晨，唢呐声传遍整个罗家湾村。

罗轩穿着孝服，带着一众孝子贤孙跪在灵前看着众人忙碌，到了中午又跟着阴阳四处叩拜，举行繁琐的下葬仪式。

阴阳就是道士，由冲微老头兼任。

有现成的干嘛不用。

跪天拜地忙碌半天，葬礼终于进入到下葬前的最后一项，领羊。

这个时代的百姓都很迷信，认为人是有魂魄的，死后魂魄暂时无法散去，还会回家来看看。

领羊就是针对死者的一种礼仪，借此交代家中之事，让死者可以安息。仪式开始，孝子贤孙围着灵堂跪了一圈，一只山羊被村民抓住羊角强行拉进圈中，冲微念着经文点燃黄纸符，在羊背上绕了一圈，烧完之后罗铁军端着酒碗上前，将酒水擦到羊背上叹道：“二哥，你这辈子该吃的苦都吃过了，该享的福也享过了，现在轩哥儿也出息了，家里的事都有我们，你就安心去吧。”

罗轩闻言鼻子猛的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语气哽咽的说道：“是啊爹，长兄如父，我会将二狗抚养长大，教他识字给他娶妻的，白姨还年轻，咱家已经害了她一次不能耽误她一辈子，我会遵照您的嘱托，叮嘱白姨改嫁，您就放心去吧，孩儿不孝没能救你……”

村长接茬道：“铁柱，听三叔的话领了去吧，现在突厥人被赶跑了，轩哥儿也封官赐爵了，几百年了，咱们罗家终于出了个当官的，还是你儿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可惜你福薄……”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言辞恳切，到了最后很多都泣不成声，可是被所有人注视着的山羊却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双眼懵懂就是不肯领。

村长无奈了，看向白莲道：“铁柱家的，你说句话吧，铁柱走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

白莲早已哭成泪人，哽咽的说道：“当家的，你就安心领了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在我心里你就是英雄，是咱们陇东大地的真汉子真爷们，若有来生我还嫁你。”

山羊依旧没动静，罗轩又道：“爹爹，你就放心领吧，等我去了京城领了俸禄，一定寄钱回来给咱村修一座大大的祠堂，将你放在祠堂最显眼的位置。”

山羊还是没理会。

罗轩只好碰了碰身边的二狗，二狗哭道：“爹爹你就领吧，我保证乖乖听大哥话，将来娶了媳妇一定带回来给你上坟，让你见上一见。”话音刚落，山羊猛的一个激灵，酒水溅了周围的人一身。

领了领了。

罗铁军上前咬破山羊耳朵挤出几滴血，唢呐声和冲微的念经声同时响起，孝子贤孙哭声一片。

仪式完毕开始下葬。

目前纸还没有普及，不用烧纸扎，村民们抬着棺材赶到坟前，下葬的下葬，跪拜的跪拜，在吹鼓手的唢呐声和冲微的经文声中落棺填土。

至此罗家湾的空地上又多了一个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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