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暗涌
第一百六十七章暗涌
沈氏对于汪氏这般姿态也很是不满，仔细想想也不过就是个商户出身的女子而已，商户是末流，同她这样的女人计较反倒显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老三家的这话说的好似我什么时候刁难过你们一般！”沈氏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看向汪氏的眼神之中也是带着几分的冷意。
汪氏浅浅一笑，对于沈氏这话并不应答，的确，沈氏的确也没有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就是对于庶出的和自己所出的完全就是两个模样罢了，对于她这个儿媳妇也不过就全然当做没有这个人而已，这般想来，那也的确是没有做过太过坏事。
可在侯府之中，原本老侯爷去了之后庶出的行事就艰难尚不少，沈氏又是那般无视他们在府上的艰难自是难以言语，若不是她当初陪嫁不少手上还有一些庄子铺子，能在府上把日子过好，就冲着那每个月饿不死的月例银子？
沈氏看着汪氏就觉得气恼的很，撇开眼不去看这个叫自己觉得糟心的儿媳妇。
白氏倒是多看了汪氏一眼，真没想到平日里面多半都是不声不响的汪氏也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可想而知心中已是不知道多厌烦沈氏了。
也是，自己这里还能有些盼头，期盼大房生不出嫡子来然后爵位旁落，二房和三房能有什么指望？只要沈氏活着一日，府上就没他们什么事儿，就是死了分家也没他们多少东西，还要时不时被磋磨一番，说不得早就已经期盼着早早分家出去自己当家做主了呢。
在白氏胡乱想着这些的时候，就见董知仁带着郭氏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笑，董知仁那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望着郭氏不放，那姿态那恨不得将人一口吞了的眼神让人无比的熟悉。
白氏不由地想起当初钟氏还分外受宠的时候，董知仁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钟氏过，那种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眼神，白氏忍不住朝着沈氏看去，觉得这可真有意思，一个钟氏倒下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钟氏出现了，这还是她心心念念求娶来的，也不知道现在她的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白氏又朝着郭氏看去，这也是她头一次瞧见郭氏，毕竟昨日大伯的喜事她这作为弟媳妇的也没得在外头乱瞧，也不过就是看到郭氏入门的场景。
昨日乍然一见的时候也觉得郭氏生的不错，现在褪去了昨日的浓妆也依旧是个美人，比之当年的钟氏也是半点不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生的极好，看着人的时候顾盼神飞，像是带着钩子一般的勾人。沈氏看着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相携而来，也是觉得自己心中之前所担忧的事情真是要成真了，当下心中不免有些不大高兴，但神色之中倒也还断得住。
“母亲，儿媳来给母亲问安。”
郭氏笑意盈盈地朝着沈氏看去，在吴嬷嬷摆了蒲团之后半点也没有忸怩地就跪了下来，双手捧着茶汤，恭敬地看向沈氏。
“母亲请喝茶，母亲德高望重还望往后能够多多教导儿媳，免得儿媳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儿媳也会同夫君一般，事事以母亲为重，好好敬养母亲。”
郭氏这一番话说的沈氏略有几分的意外，转念一想之后又觉得果然还是世家大族的姑娘好啊，这通透劲儿，那一张小嘴说的话也甜如蜜，可比其他人强太多了。
沈氏捧了茶汤喝了一口，放置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含笑看着还跪在自己跟前的郭氏，笑着道：“你进了门，那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董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我知道老大媳妇你是世家女，自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这一点我也很是放心。老大子嗣不多，往后你得给他开枝散叶才成，我这老婆子虽然岁数不小，但身子骨也还算年轻，到时候也能够帮着你们带了孩子。”
董知仁被沈氏这一番话说的有几分的面红耳赤，觉得当着三个弟媳的面还有他这小娇妻的面说这种话，真是叫他觉得面子上有些受不住，但一想到昨夜郭氏那绵软的让人沉溺其中的绵软身子，他心头也是有几分的火热。
总觉得这般下去，有嫡子嫡女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母亲说这个作甚，萍娘才刚进门呢！”董知仁低声说了一句。
“你看你，这就已经护上了！”
沈氏看了董知仁一眼，见他耳尖微红的模样，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想还真可能要出现了，就冲这他那模样，就知道真要楚第二个钟氏了。
沈氏看向郭氏，心中也琢磨着，这个儿媳妇看着颇为落落大方，也不知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
“总之老大家的你心里有数就成，今日是你新入门的第一天，我就不多说了！”沈氏说完方才让吴嬷嬷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取来，那是一副黄金头面，都是足金的，尤其那梅花金钗更是嵌着几颗红宝石。
头面可不止金钗，还有耳环项链，拿都是足金镶嵌着宝石，看着要多金贵就有多金贵，足够叫二房徐氏看的眼睛生热，恨不得直接将这一套头面抢了过来，三房汪氏是商户出生，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些东西价值几何，这一套头面已非是寻常能得，只怕还是有渊源的，说不得还是从宫中出来的也很是可能。
“这头面还是孝仪皇后赏赐于我的，当年我就想着要将这头面作为传家宝传给儿媳妇，现在我就交给你了！”
沈氏看着这一套头面，心里面还是有些舍不得的，这孝仪皇后的赏赐意义就很是不一样，现在要交给郭氏一来算是对她的看重，二来也是叫她知道知道，虽说他们董家比起郭家来虽然算不上世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半点的底蕴。
二房早就已经看得眼滴血了，恨不能直接上手就抢了，三房也看得眼热，但知道这种东西同自家没啥关系，那老婆子向来都是宁愿自己糟践了也不可能给她们这一房的，所以就朝着白氏看去，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的轻视，似在说——同样都是当儿媳妇的，你这还是小儿子的儿媳妇呢，也没见你捞来这样的好处。
白氏捏紧了自己手上的帕子，她可从来都没有听过沈氏竟还有这样压箱宝的东西，这老婆子甚至连半点的风声都没有透出来过，她这话说得好听，当初顾氏在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她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说是要当做传家宝传下去的，现在倒是舍得拿出来给郭氏了。
这是要讨好郭氏一族呢还是当初就没看上顾氏？这种事情要是婉丫头和顾家那边知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就冲着顾家那样的脾性，只怕也不是那般好相与的。
“多谢母亲！”
郭氏笑意盈盈地双手捧过沈氏递过来的头面，交给伺候在一旁的丫鬟手上。
沈氏看了一眼郭氏，看着这个笑意盈盈的人，心中反而是越发的没底了，她倒是半点也看不透这个儿媳妇，完全不知道她心里面是在想什么，罢了，只要她能够安分守己为他们董家生下嫡子来就好，旁的多半也是指望不上。
“起来吧，旁的是你几个妯娌，老二家的，老三家的还有老四家的。咱们董家算不上家大业大，但也算是热热闹闹的，往后你们好生相处着，论年纪你的确是比她们稍微年轻了一些，可你是大房的，也是当家主母，这家也还的你撑起来才成！”
沈氏这话的意思更是叫白氏心中不喜，这话冲着二房三房说了也就算了，但现在也将她们四房也都归在了那两个庶出那边是个什么意思？
“母亲对大嫂实在是太亲厚了，叫我都忍不住有些嫉妒和羡慕了呢！往后大嫂可得多照拂了我们四房才成啊！我们老爷和大伯那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我亲自相中的亲事，能不多亲厚么！”沈氏横了一眼方才开口的白氏，白氏刚刚那一番话是几个意思，是觉得自己对郭氏太好了而对同是从她肚皮里面出来的老四不够关心了？
也不想想白氏这个儿媳妇当的是有多好，当初自己寻她帮个忙她是怎么说的，现在倒是拿这些事情来说嘴了！
“也是多亏了母亲，我才能成为董家妇呢！”郭氏有几分羞涩地说，“四弟妹那话说不得不对，我们老爷和小叔正是因为一母同胞的，哪有什么照拂的说法，都是一家人呢哪能说这种两家话，岂不显得离心。”
郭氏笑着看向白氏，像是完全都没听出她先前话语之中的嘲讽一般，这一番话说下来也是显得十分的落落大方，甚至十足体现了她大度的一面。
白氏可不觉得郭氏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世家大族出来的女人又哪个是真的傻乎乎的，再说了，郭氏可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人，真能够这样的不知世事？
“嫂子这样说我心里面就安定了，对了，嫂子可见过萱姐儿，行哥儿他们了？”
白氏又问道，“今日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萱姐儿，行哥儿都还不来呢？”
她们这边昨日就被打了招呼说是不用带着孩子过来了，要不是念在她们要不来显得看不上郭氏一般，只怕沈氏今日也没想着叫她们过来。侄子侄女的倒是可以先放在一边，但郭氏还这般年轻，一进门就要面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人一口一个“母亲”地称呼自己，更何况，除了沁丫头之外，其余三人那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白氏这话刚落，就瞧见刚刚踏进门来的董淑沁，董淑沁今日着了一身青绿色的袄子配着的朱红色的牡丹裙，平日里面这个丫头也是同她姨娘高氏一般不声不响的，就连董知仁这个当爹的都会时常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董淑沁翻过年也已经可以算是十三了，这样的岁数也是到了该相看的时候了，只是高姨娘平日里面不得宠又不会来事儿，董知仁又对这个女儿向来不管不问，自然没有人想到要张罗这件事情的。
高氏心中也有些着急，可也没有办法，这子女的婚事向来都不掌握在自己这个姨娘手上，都是父母之命，她也知道董知仁那头只怕是靠不住，也就只能想着新进门身为世家之女的夫人能别太过刁难她的女儿，哪怕定下个寻常人家那也是好的。
这些道理，高氏也是同董淑沁说的明明白白的，董淑沁自己也清楚的很，哪怕现在董淑萱得了泼天的富贵也没有叫她太过眼热，她知道自己和大姐不是一路人，也完全没有大姐这样的本事，那些更是不敢想。
董淑沁是依着往常的时间来的老夫人这里，虽说今日是要见了新母亲，不过董淑沁也没想着上赶着早早地就去了，老夫人的脾性她多少也能够摸透一些，不是特别大度的，自己早早地去了，显得自己这个做孙女的十分看重新母亲，这不就是在打老夫人的脸面么，可要去的迟了，那就是下了新母亲的面子了。
可自己猜刚刚进门，屋子里头的人全都朝着自己看，这是几个意思？
董淑沁有些惴惴不安，但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先向沈氏请了安，然后在同董知仁问了安，这才看向郭氏。“这是你母亲！”沈氏率先开了口，向着董淑沁点出了郭氏的身份，然后又看向郭氏，笑了，“这是老大的三女儿，高姨娘生的沁丫头！平日里面就是个规矩的，翻过了年也算是有十三了，往后相看人家的事情那就得交到老大家你的手上了，你可得给沁丫头寻一门不错的亲事才成。”
郭氏听着沈氏这话，一来是表明了董淑沁是庶出的平日里面安分守己的很，不会闹什么事情，二来也是给她事做，别看给庶女寻亲事这种事情看着很是简单的样子，真要是寻的差了，那就是她这个当儿媳妇和后娘的错了。
郭氏进门就知道董家的事情必定是没有那般的简单，但现在才进门第一天沈氏就给了自己这样的一个“刁难”这也让她对这个家有了几分的想法。
“母亲放心，沁儿现在年岁还小些，可以这两三年慢慢相看起来。”郭氏笑着说，“既然是夫君的儿女，我自是会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儿女看待的，到时候定下婚事来也少不得让夫君和老夫人帮着参详参详。”
沈氏对于郭氏这回答也很是满意，“沁儿，还不见过你母亲。”
董淑沁急忙对着郭氏行礼，“沁儿见过母亲。”
郭氏扶起董淑沁，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丫头，生的也算是眉清目秀，看那样子也的确是个稳妥的，要是安安分分的她自然不会亏待了人，往后给指一门过的去的亲事打发一副嫁妆就成。
“是个好孩子！”郭氏说着就褪下了手腕上的金镯子，往着董淑沁的手上戴了上去，“母亲第一次见你，这镯子就当是个见面礼，往后母亲会好好待你。”
郭氏这动作叫董淑沁下了一跳，尤其在看到往着自己手上套的金镯子分量不轻，上面还镶嵌着碧玺，她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这太贵重了，使不得母亲……”
“哪里使不得，不过就是一个镯子罢了，母亲头一次见你的见面礼怎好推拒，难不成你是不喜欢母亲不成？”
郭氏佯怒，那模样叫董知仁越看越是喜欢，这般娇俏可人又鲜活的人，真真叫人喜不自禁。
“你母亲既是叫你收下，你就好生收着吧！”董知仁开口说，“谢过你母亲就是。”
董淑沁这才不推拒了，由着郭氏将褪下来的镯子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多谢母亲。”
“沁儿都来了，往常这个时候萱丫头也应是到了，怎么今日反倒还不见人影？”汪氏开了口，“母亲，不得不说，萱姐儿自打被娘娘定为泰王妃之后，性子都有几分的傲慢了！您和嫂子往后可得好好说说她，这人还没嫁过去呢，王妃的架子倒是先在自己家里面摆上了！”沈氏听到汪氏这话脸色一黑，“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叫你开口！”
老三家的这话简直就是戳心窝子，而且还是当着郭氏的面，原本抢在郭氏入门之前就闹出这种事情就很是不应该，郭氏一族虽说对这件事情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谁也不清楚。
“我这不也是为大嫂担心么。”汪氏忍沈氏也已经许久了，平常的时候都半点不把她们三房当人看，那自己为啥还要给留脸面，左右也不是亲娘，“大嫂进门来是当母亲的，原本就后娘难做，现在萱丫头一朝飞上了枝头，原本这个时候往常就来问安了，现在还没见半点人影，这意思不是已经很明确了么？今日都这样了，那往后大嫂可怎么做人？这是把萱丫头高高地举起呢，还是当做没这么一回事儿啊？”
汪氏说着看向郭氏，“嫂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么？”她看着像是有些为郭氏担忧的模样，事实上那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看热闹，甚至对郭氏的一些嘲讽呢。
沈氏脸拉的奇长，更是漆黑无比，恨不得把这个处处挑拨的儿媳妇直接当场打死算了，自己明明吩咐过了不叫她们闹腾，这是将自己说过的话都当做耳旁风来对待呢，生怕家里面闹不起来是不是？！
沈氏对于董淑萱也的确很是不满，先前积累的不满就已足够多了，当初还觉得这丫头会比婉丫头安生呢，没想到都是不安生的人，现在更是气性大的很。
“吴嬷嬷，去看看萱姐儿，行哥儿那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难不成是把今天给忘了不成？”
沈氏给了吴嬷嬷一个眼神，那是再说今天不管怎么样也都得把这两人给带来，要是自己不肯来哪怕就是拖也得给拖来。
吴嬷嬷应了一声，急忙就想走，却是被郭氏唤住了。
“母亲不必这般的劳烦，我想萱姐儿和行哥儿或许只是有事儿耽搁了又或者是暂时还没想通罢了，毕竟我比他们也年长不了几岁，一时之间没想通那也很正常。”
郭氏笑着说，好像一点也没有被他们这种打脸的行为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等孩子们想通了，那自然也就没什么了，我也没有和他们相处过，要是逼着他们现在就接受了我，只怕他们心里面也难受呢，我想也不急于一时，就先这样相处着就是了。”
郭氏这一番话说的十分的落落大方，就连沈氏都觉得郭氏的这般作为实在符合当家主母应当有的气度，若是换做自己这才刚进门就遇上了这样的一遭，只怕是要记恨上人了。
郭氏觉得没什么，可董知仁就不乐意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她的儿女在挑战他作为父亲的权威，现在萍娘方才进门就敢于这样甩了脸色看，那完全就是没有将他这父亲放在眼内，那往后自己若是不在，萍娘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萍娘这般体谅了人，说不得还会被那两个视为是怕了他们呢！
“不像话！委实不像话！”
董知仁气的脸色都有些泛红，恨不得直接就冲去那两个玩意的院子里面拖出来狠狠打一顿。
“原本还以为他们能够懂点事情，亏得萍娘你一早就和我说要将萱丫头改到你的名下，现在看来，人早就已经仗着自己翅膀硬了，不稀罕这点事了呢！”
沈氏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朝着郭氏看了一眼去，倒是真没有想到郭氏才进门就已说出这种话来了，的确是知情识趣的很，可偏生……
“既然她不稀罕，那我们也没必要为她着想什么了，反正她本事大着呢！这样大的本事，那就叫她自己挣脸面去吧！”董知仁一锤定音，既然这个当女儿的这样不给自己脸面，那自己干啥还要热脸贴了冷屁股，白白把自己这一张老脸送去给人扔在地上踩呢！
沈氏看着盛怒之中的董知仁，原本还想劝几句，但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再劝和火上浇油没什么差别。
郭氏倒是在一旁忧心忡忡，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这般为难的模样也是叫白氏看在眼内，心中也有几分的警惕。这个新来的大嫂的确不是个好相与的，别看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做，可事实上，那直接就是一刀子捅了董淑萱一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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