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风中摇曳（1）

　　万方集团公司新任的党委常务副书记严凤华在自己家里接待了集团房地产总公司总经理黄三友，谈话时黄三友把林志强和装修公司的陆天梅不清不白的暧昧关系，给狠狠地说了一通，但让黄三友没有想到的是，他越是说林志强的不是，那严凤华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最后说到后面，严凤华好像有点忍不住了，便开口十分严肃地问道：“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看到严凤华开始关注起自己提及的这些事情，黄三友立马精神就来了，赶忙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林志强说是与联合调查组要去调查一个什么人，可你说要调查一个人，那总得需要几天时间吧，可是第二天他们就以调查为名，林志强和陆天梅还有联合调查组的一些人到湘江县郊游山玩水，不少群众知道了，对此反应十分强烈。也正是由于联合调查组的纵容，林志强才和总公司班子成员离心离德，越走越远。就在公安部门通过抓人，有效地发挥了震慑作用，职工队伍撤回宿舍，班子成员返回机关的时候，林志强却私自去了职工宿舍，和陆天梅等人密谋了许久。结果，职工再次来到集团闹事，而且改变了策略，变得规规矩矩，遵纪守法，这里肯定有高人指点。现在我们的工作已经根本无汉开展了。严书记，我对我说的这些话负完全责任。如果不相信，我请求组织重新派人调查核实。”

        　　严凤华从沙发上站起，习惯性地在屋内踱起步来。他现在是在猜测着，黄三友大概已经察觉到由股份公司与省国资委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对他的调查。而这次黄三友的突然造访，目的就是为了诬陷他人开脱自己。如果说这种判断成立的话，那么黄三友对联合调查组的活动产生猜疑和不满，对调查组与林志强迅速地融为一体进行诽谤都是可以想象的。这些情况严凤华都掌握，黄三友无论怎么攻击他都权且听之，不会在意，但黄三友说林志强和陆天梅一起与职工秘密聚会，甚至给职工出谋划策，引发了二次上访，这个情况他却一无所知。难道林志强从个人感情出发，为了支持陆天梅，同时也为了打击黄三友，真的干了什么违反组织原则的事情？不会，绝对不会。凭着他这么多年对林志强的深刻了解，他可以武断地得出这个结论。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志强在干什么，他的真正意图又是什么呢？他急于解开这个谜团。他向里屋踱去，像是去卫生间方便。关上门后，却从床头柜上拿起一部手机，穿过房间来到东侧阳台。严凤华平时是不用手机的，但却预备了一部以备非常之需。此时他接通了林志强的电话：“林志强吗，我是严凤华。”

        　　“严书记，您好，怎么会是您？您怎么用起手机来啦？”

        　　“哈，打私人电话嘛。”这么说着，却谈起了公事，“问你件事，装修公司的那个职工代表谢小敏被拘留以后，你和装修公司的陆天梅私下里找职工商量过什么事情吗？”

        　　“找过。是陆天梅约我去和职工谈谈，我认为很有必要，觉得这是做职工思想工作的一个绝好机会，就去了。我肯定了职工们希望解决问题的态度和目的，但是指出了他们采取的方式是错误和违法的。希望他们停止上访，通过正确的渠道解决问题。但是职工不干，说谢小敏被抓走了，他们出不了这口恶气。还说如果想让我们停下来，你们党组织就应该主动去解决改制中暴露的问题。我认为这个提议不过分，甚至道出了一条真理：那就是解决职工上访问题的根本途径，不是一味地劝阻和说教，而是要站在职工的立场上，切切实实地去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办一件实事，比说一筐的道理都要管用。所以我一方面要求职工必须遵纪守法，另一方面配合调查组加快了破案的进度和力度。顺便跟领导汇报一下，本来我们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找到了关键证人。但由于一时疏忽，证人又被歹徒劫走了。”

        　　“噢！”严凤华很关切地叮嘱他，“不要灰心，要继续努力。看来这场较量还真的很激烈。你要多加小心啊！”

        　　严凤华总算是弄明白了事实真相，他认为林志强和职工的这次私下接触不但很有必要，而且取得了巨大的收获。他同意林志强的观点。确实是，越是在职工们不理智的时候，越应该去接近他们，做他们的工作。而不是和职工们对立起来，形成壁垒分明的两派。只有通过接触，了解了他们的要求，为职工切实解决了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才能从根本上杜绝职工上访这类事情的发生。他觉的林志强成熟了许多。

        　　严凤华从里屋出来的最低点，眉头已经舒展。见杨崇刚已经进来，便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说：“好啦，情况我都了解了。就这样吧，有此事我还要调查一下，现在不好作出结论。”

        　　黄三友打了个愣怔，有些蒙。他揭发了林志强许多问题，本想严凤华会十分惊讶，从而对万方集团公司房地产总公司目前出现的情况重新进行审视和判断。没想到他却无动于衷，和没事人一样。不知空间因为什么。或许领导故作镇定，事后情况还会有变？嗨，反正他说的都说了，至于起不起作用，只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这样想着，便知趣地站起来。趁着严凤华高兴，指着杨崇刚笑呵呵地说：

        　　“严书记，他叫杨崇刚。这是我们房地产总公司最年轻最有能力的副总经理，研究生毕业，业务能力很强，还在美国深造过一年。我也快要到点了，接班人的问题希望组织上尽快考虑一下。”

        　　严凤华仔细盯了杨崇刚一眼，看见的是一副媚态十足的猥琐形象，默默一笑。心想，这么年轻，看来还真是给糟蹋了。看来有时候俗话还是说得很对啊，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啊，如今看到这个黄三友身边的杨崇刚，他立马便得出了这样的感慨。

        　　第二天中午，黄三友因昨夜失眠，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感到头疼欲裂，身体很不舒服，于是午饭过后他想好好地补一觉。合眼躺在办公室的床上，只觉的太阳穴酸胀麻木，脑门子沉甸甸地像压着块石块。越想睡越睡不着，便烦躁地爬起来。突然发现装着假牙的牙盒里竟爬满了红蚂蚁，诧异恶心至极，忙去厕所冲洗。回来仰在老板椅上，仍摆脱不了红蚂蚁的纠缠。蒙胧中，只觉得一只庞大的蚁群正顺着椅背倔强地向上挺进，那些纤小活跃的红蚁渐渐爬满脖子，穿透肌肤，咬破颅骨，钻进脑髓。他激灵一下从椅上弹，狠狠拍打着脑袋，终于使自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一个晌午就这样过去了。睁开眼，脑际便又浮现出一堆问题，像一君恋腥嗜臭的苍蝇，怎么轰也轰不走。联合调查组难道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而林志强只是个幌子？严凤华那副淡漠、无视的神态空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这里的一切早已经了如指掌？黄三友越想越害怕，心咚咚地跳得很快，渐渐地，一个必须采取的防范措施在他心里越发坚定地确认下来。于是，赶紧穿衣下楼，连司机也不叫，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打了个出租车，瞬间便从街面上消失了。

        　　黄三友去了食之大神餐馆。下车后，他并没有急着进店，而是在店外转悠着。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食之大神餐馆投了那么多钱，却始终火不起来呢？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大街上的人流时断时续。西边不远处是一家著名的餐饮名店。虽然已过了用餐时间，但宽敞明亮，充满现代气息的门前广场上仍停满了各色车辆。这里是官员和富商经常出入的地方，这类人群是绝对不会光顾食之大神餐馆的。

        　　那么平民百姓都去哪里用餐呢？黄三友又把目光转向马路对面的驴肉馆。这里似乎比那家名店还要热闹。大大小小的车辆不仅堵严了店门，匝道上也密密麻麻地排出去老远。这家店经营的是驴肉大全，从驴头驴脸，到驴羞驴钱，种类一应俱全。而且冷热荤素煎炒烹炖，味道鲜美，厨艺独特。因此天天顾客盈门，不拿号根本吃不上饭。回过头来再看食之大神餐馆，虽然店面装饰超过驴肉馆，但却方向不明、定位不清简直就可以说是毫无特色。难怪它冷冷清清一赔再赔。照这样经营下去，再往里砸钱也是白搭。而这样地赔下去的话，他到哪里去找四百万巨款来还给装修公司经理何平呢？想到这里，黄三友不由得十分感慨地长叹了一声，下了狠心，转脸进了食之大神餐馆。

        　　餐馆楼上的卧室里，范丽丽正和表哥聊着什么。见黄三友进来，表可神色有些慌乱，刮起地点头哈腰，忙着告辞。黄三友也不理睬，待门关上了，对范丽丽说：“我看还是把店给盘出去吧。”

        　　范丽丽一听黄三友的话，感到十分愕然，柳眉拧成一道死弯儿，不解地问道：“房子是租的，怎么能盘出去？！”

        　　黄三友表情阴冷，也不看她：“租期不是还有好多年吗，趁着门面设施还好，赶紧转给别人经营吧。”

        　　范丽丽噌地站起来，伸出脖子，像一只斗鹅：“现在转出去的话，那就得赔死！”

        　　“赔死也得赔！”黄三友也瞪起了眼睛朝她嚷，“不赔钱就把人赔进去了！”

        　　“把人赔进去？”范丽丽惊悚错愕地愣在那儿，突然预感到将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单身造访，而且脾气变得如此暴跌呢。她压低了声间，忐忑不安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黄三友没有回答，跌坐在床上，双手又抱起了脑袋。那里一阵绞痛，使他再次联想到红蚁。突然，他因自己的慌乱和怯懦生起气来。他从集团公司里的所谓官场上混了多年，久经历练，怎么能刚有点风吹草动就乱了方寸呢。眼下关键是要想办法。他不是常说，办汉总比困难多吗？如果这点办法都想不出来，那他还叫黄三友吗？！这样想着，陡然生成一股勇气，为了前途命运，他还要再作拼死一搏。

        　　然而，他又能怎么和林志强还有联合调查组的人拼呢？此时此刻，黄三友真的还是一时还没有想出什么别的好办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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