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天下第一义士
臧洪看着满城准备和他一起赴死的百姓,他不由热泪盈眶,这样也好,大汉还有这么多忠义之人,臧洪此刻抬手抹去眼角泪痕,他胸中豪气顿生,他仰天大笑大声对左右喊道:“拿笔来,我要给陈琳回信!”
很快左右之人给臧洪取来纸笔,臧洪稍一思索,然后开始挥毫濡墨!
孔璋见信如唔,阔隔多日,甚是思念,虽然我与君之间仅有一墙之隔,然而你我之间志向不投,又各为其主,最终不得相见,其为怆恨,萦绕心间!
前日蒙公不弃,连写两封书信给我,陈述厉害祸福,于公于私都很透彻。我之所以没有立刻给你回信,一是在下学薄才钝,不足以回答你信中的诘难,二来听说你带着小妾,在袁绍那里游玩,可你的家小还在这东城之中,而我又是袁绍的仇敌,以你自己的处境还替别人办事,虽然忠心耿耿披肝沥胆,但你还是被袁绍疏远的有罪之人!
在下言语浅白,孔璋勿怪,以你现在的处境,自救尚且不暇,又怎会顾怜别人呢?
况且以君之才,应该能够明白我的志向,又怎么会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犯傻呢?然而你还是在这里说来说去,现在我知道了,你的信多半言不由衷,不过是为了自救罢了!
如果君必要算计长短,辩谘是非,然是非之论,天下人的看法尽不相同,说来说去也说不不明白,不说也没什么损失。
再者,如果我说了,那么你我的交情也就此结束了,这样做有损我的道义,这是我不忍看见的。
是以,我摒弃纸笔,对你的信一无所答,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然而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意早已经不会改变了,但我还是收到了你的另一封信,援引古今,洋洋洒洒写了六张纸,本来我是不想给你回信的,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你我之间的情谊恐怕也就在今日断绝了!
我本来是一个微末小人,得袁公厚爱,委以重任,难道我就希望和袁公兵戎相见么?非也!我每次登城指挥部队的时候,遥遥看见袁公旗鼓,想到故友的斡旋,抚弦搦箭,不觉泪流满面。
我为什么会这样?自以为辅佐,无以为悔。袁公对我的恩宠,我自知之。当初会盟受任之初,我等共同发誓了结这天下乱世,埽清寇逆,共尊王室!
谁曾想这才短短几年,众人竟然离心离德到如此境地,景明困守定陶,请我求援军于袁公,然而袁公是如何做的?致使洪之故君,满门尽遭屠戮!
区区微节,无所获申,我入东武阳,丧忠孝之名,又亏交友之分。凭此二者,与其不得已,丧忠孝之名,又亏交友之道,轻重殊途,亲疏异画,是故我忍悲挥戈,收泪告绝。
如果袁公少垂古人孝恕之情,来者侧席,去者克己,不汲汲于离友,信刑戮以自辅,则仆抗季札之志,又怎会有今日之对战呢?
但袁公没有这样做,又叫我如何去效仿呢!昔年景明亲登坛歃血为盟,更是凭借辞令东奔西走,最后使韩馥让出州牧之印,袁公得地,然后仅仅因为景超迎接吕布为兖州牧的缘故,旋时之间,不故往日情分,而使景超受夷灭之祸。
再者,吕奉先讨董卓来奔,请兵不获,又有何罪?袁公联合曹操围攻之,险些使其丧命。
而刘子璜为袁公效力,年事已高,请辞不准,刘子璜害怕袁公,又怀念家人,所以诈袁求归,可谓是有志忠孝,又无损袁公之霸道,然而袁公竟然命令左右将刘子璜活生生的打死在大帐之中,此为何也?
我虽木讷,又无预知未来之能,然而见微知著,暗度袁绍之心,岂能说此三人该死么?
袁公想要一统山柬,增兵讨仇,又担心战士狐疑,无以沮劝,竟然抑废王命,以崇承制,慕进者蒙荣,违意者被戮,此乃袁公之利,非游士之愿!
所以我以前人为戒,困穷死战。我虽愚笨,也曾听闻君子之言,此实非我心也,乃袁公所逼也!
我之所以背弃国民,用生命死守这座城,正是以违背君子之违,而不顺从袁公的原因。是以获罪袁公,见攻逾时,而足下更引此义,来规劝于我,无亦于辞同趋异!
我听说,义不背亲,忠不遗君,所以我一直不曾忘却景超的恩义,以为亲援,中扶郡将,以安社稷,一举二得,以徼忠孝,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而足下欲使我轻本破家奉袁公为主,你这样做岂不是大错特错了!景超之余我论年龄为我兄,分为笃友,道乖告去,以安君亲,可谓顺矣。若你之言,则包胥宜致命于伍员,不当号哭于秦庭矣。
虽然你如此做,不仅仅是为你自己解祸,但却不知道你的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违背了你的道义了。
足下或者见城围不解,救兵未至,感婚姻之义,推平生之好,以为屈节而苟生胜过守义而倾覆。
昔年晏婴不降志于白刃,南史不曲笔以求生,所以身著图象,名垂青史,况仆据金城之固,驱士民之力,散三年之蓄,以为一年之资,匡困补乏,以悦天下,何图筑室反耕,但惧秋风扬尘,伯蓖南向!
张杨、张燕二人,膂力作难,北部边垂告急,袁绍的左右心腹都告病回家。袁绍应该知道这些人的志向,反旌退师,治兵邺城,何宜久辱盛怒,暴威于我城之下呢?
足下讥讽我恃杖黑山军以为救兵,却不考虑这些人不过是黄巾余孽!现在我就告诉你,张燕之属,悉以受王命。
昔年高祖取彭越于钜野,光武创基兆于绿林,最后能中兴汉室。成就帝业。如果我能辅佐天子成就王业,他们又有什么可嫌弃的呢!
况且我受天子玺书,与之从事,又何来与贼狼狈为奸呢!
行了,孔璋!足下追逐名利于境外,臧洪授命于君王;你托身于盟主,臧洪策名于长安。你说我身死而名灭,我亦笑你生死而无闻焉,悲哉!你我本同出一郡而今分道扬镳,努力努力,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臧洪洋洋洒洒给陈琳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他写完之后,将狼豪笔丢弃到一边,轻轻吹干墨迹,看着这封信,他的心情是复杂的,然而就像这封信里所写的一样,既然道义已经决定了,那么他誓死也要维护下去!
臧洪把这封信装起来之后,他喊来一名少年,然后对他开口说道:“你把这封送给陈琳,然后就不要回来了!”
这名少年年岁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他有些不解的看了臧洪一眼,然后收了信转身走了!
臧洪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他叹息一声在心中低声说道:“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这名少年带着这封信出了城,他在无数的袁军注视下缓缓走出城来,在这些如狼似虎的目光注视下,少年习惯性的向后缩了缩,但是他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他不由壮起胆子,硬着头皮向对面的袁军大营走去。
少年最后来到了袁绍的大帐之中,此刻他看见一名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金甲的坐在主坐上,而在这大帐中更是环绕着许多面色凶狠的武将!
这些人看到这少年之后,一人突然恶狠狠的说道:“放肆,看见冀州牧大人为何不跪下!”
少年被这人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此刻他心中虽然很害怕,但他摸着怀中的那封信,那是大人对他的信任,他又怎么能给大人丢脸呢!
少年想到这里,他不卑不亢的从怀中掏出那封臧洪写的信,然后他用他那稚嫩的声音高声说道:“奉臧将军之命,特来送信!”
袁绍闻言眼神有些阴郁的打量了一眼这名少年,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的脸上明显很难看,他不明白臧洪究竟给了这些人什么好处,竟然让这整座城里的人连命都不要了!
此刻逢纪看出了袁绍的心事,他不由捅了一下身边的淳于琼,淳于琼看了一眼逢纪,很快他就明白了逢纪想要干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是他还是出列一脚踢在这少年的腿上,少年那里受的了淳于琼的这一脚,他一个趔趄趴倒在地,他愤怒的扭头看了一眼淳于琼,然后又倔强的爬了起来!
淳于琼在心中叹息一声,然后又一脚将这名少年踢到在地,然而少年又爬了起来,如此反复,淳于琼脸上带着不忍,他多希望这个少年能够知难而退呢,然而他每次将其踢到,这少年都会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
淳于琼抬头看了一眼袁绍,当他看到袁绍那越来越沉的脸色之后,他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是过不去了,终于他露出一丝决绝,一脚下去,这少年发出一声惨叫,整条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别在起来了!”淳于琼在心中低声说道,然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这少年竟然颤颤巍巍的用一条腿再次站了起来,此刻袁绍再也忍不住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然后开口说道:“把他的腿给我砍了!”
淳于琼听到这个命令后,整个人都呆了,他想不明白袁绍为何变得如此小肚鸡肠,然而他还是选择了执行命令,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出手,那么可能自己也会死了!
淳于琼拔出腰刀,正当他准备挥下手中剑的时候,袁绍大帐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此刻一人猛然出列说道:“主公,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主公又何必为难于他呢!”
众人纷纷看过去,此刻出列的是田丰,田丰自从耿武死后就很少说话了,此刻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出列制止了淳于琼!
袁绍看着田丰,他脸上带着冷笑,然后他猛然站起身子,他缓缓伸出手,站在一边的颜良将思召剑递给了袁绍,袁绍离开主位,他来到这少年面前,然后一剑刺在少年的那站立的大腿根上,少年惨叫跌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袁绍收剑,然后开口说道:“搜信!”
很快左右将信搜了出来,袁绍低头一看这信,他不由有些颤抖,最后他冷笑着传下了一道命令:“攻城!城破之时,一个不留!”
袁绍的一声令下,早已经虎视眈眈的袁军开始了猛烈的攻城,战况惨烈异常,袁军一连攻打了一个月,但是竟然没能攻下这座不大的东武阳城,可见民心之下,既使猛如颜良,文丑也在这汹汹民意下黯然失色!
此刻臧洪困守孤城,粮食早已经被吃完了,东武阳城中的将士们以老鼠和武器上的皮革为食,又一月,什么都被吃光了,到最后只剩下了三升米,臧洪让人煮成稀粥让大家喝。
在一月,臧洪最后又把自己的爱妾杀了分给将士充饥,将士们都失声痛哭,他们都没法抬头看臧洪。这时城中男女七八千人已经因为饥饿互相枕着大腿死在一起,但是从开始到最后这东武阳城中竟然没有一个叛逃者。
四月,东武阳城还是被袁绍攻破了,袁绍用了很多布幔来布置现场,大会诸将来召见臧洪,此刻臧洪已经饿的连走路都走不动了,他被人拖着来到了袁绍的面前!
袁绍看见臧洪这般模样,于是开口问他:“臧洪,你为何要如此背叛于我?现在城以破,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臧洪此刻那里还有力气站立,他挣扎着坐在地上瞪着眼睛对袁绍说道:“你们袁家事汉已四世五公,可谓国恩浩荡。现在王室衰弱,你们没有辅翼之意,反而充满自己的野心,只可惜我臧洪力量不够,不能亲手杀了你们为天下报仇,哪来的服不服?”
袁绍本意上让这个臧洪认错,然后他会假装放了他,这样天下人都会说他是一个贤明的人,可谁曾想这臧洪竟然如此不知趣!
袁绍大怒,他命令左右将臧洪拉出去砍了,正在这时淳于琼快步来到袁绍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袁绍闻言不由呵呵一笑,他开口说道:“带他上来!”
原来淳于琼抓到了早些时候被臧洪派出去的陈容,此刻袁绍看着被带上来的陈容,他开口说道:“让他看着臧洪行刑!”
陈容看袁绍要杀臧洪,他不由上来求情,袁绍又怎么会答应呢,于是又让人把他也拉出去了,陈容不由挣扎着大喊道:“今日宁与臧洪同日死,不与将军同日生。”
袁绍闻言之后,不由怒了,这些人都是疯子不成,他愤怒下令把陈容也杀了。
此刻臧洪,陈容二人被拉到了大营外,刽子手们准备着行刑的事宜,臧洪看着陈容不由问道:“你又何必呢!”
陈容呵呵一笑回道:“为了道义!”
陈容说完,二人不由放声大笑,一同赴死!这二人的死让袁绍身边不少人对臧洪、陈容之死表示惋惜,认为是“一日杀二烈士”。
东武阳城破日久,满城尽是尸体,两匹快马朝东武阳城而来,这二人是东武阳城的司马,当日受臧洪之命去找吕布求援,只是如今的吕布自顾尚且不暇,又那里有能力来救这东武阳城呢,二人没有请到援兵,本来这二人都可以活下来的,但是他们还是回来了,等到他们回来时东武阳已经陷落,面对着如山的袁军,二人抽出骑枪,呐喊一声,冲入那如潮的袁军之中,赴敌而死……
为了信仰亦或为了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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