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道心蒙尘
成都城外,张修目光望着悬挂在墙头上那如玉的月亮,他一袭黑衣骑在一匹马上,月光斑驳映着他苍白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而在张修的身边,是身穿一身宽大华服的杨松。
杨松这个人肥头大耳,体胖腰圆,做为四杨中的老大,他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些金银财宝。
而且他并不擅长武力,而是更加擅长于谋略,相比于他的三个兄弟,他的为人更加圆滑,左右逢源,投机取巧是他的强项。
当年他们弟兄四人本来是汉中一带的马匪,打家劫舍,日子过得倒也快活,他的三个弟弟都有一身好武艺,在加上他的好头脑,本来汉中那一片的马匪都快被他吞并了,但是有一次他有事没在山寨,好死不死的,他的三个弟弟竟然打劫了一名从斜谷来的汉使,而且更可恨的是这三位竟然二话不说还把这个汉使给杀了!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大汉帝国直接从长安派了一队精锐甲士对他们进行剿杀,再加上汉中太守苏固不断派兵围剿,他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那段时间他就如同一个惊弓之鸟一般四处乱跑,可是随着苏固的步步紧逼,汉中已经在无他们的容身之地!
没办法,杨松只好带着残余势力往益州跑,因为当时的益州不但山高地险,还有黄巾,张修作乱!可以说当时的益州就一个字乱!没人会为了追杀他们而趟益州这道浑水。
所以他们兄弟四个侥幸活了下了,劫后余生的杨松,在痛定思痛之后,重整旗鼓又做起了老本行,只不过这次由马匪改成了山贼,虽然名字有差异,不过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打家劫舍,他更是约法三章,告诉他的三个弟弟不要和官斗!
虽然如今的大汉帝国风雨飘摇,实力大退,但是想要捏死他们这种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就在杨松信心博博,准备再次一展身手的时候,益州突然就变天了!
刘焉的到来,使整个混乱不堪的益州迅速平定了下来,黄巾军和五斗米道相继折戟沉沙,益州大势已定,当刘焉把那些大一些的势力消灭后,刘焉竟然给盘踞在各个山头的土匪发了道最后通牒,要么下山投降,要么死!
本来杨松是不信刘焉有这个能力的,毕竟益州山多地形复杂,而那些山匪更是盘根错节,历来的州牧都对这些山匪束手无策,更别说益州刚刚被平定的四战之地了,刘焉有什么能力说这种大话?
当时不光他不信,那些山匪大哥更不信,这些山匪头领,寨主组成了一个联盟,当时杨松也参加了,当时他记得这个联盟的名字好像是叫做群龙会!
名字虽然好听,但是成员都是山匪出身,他们这些人一没文化,二没教养,反正当时的场面乱糟糟的,没说话的时候还有那么点意思,但一说起话来,那就完了,大堂之上除了骂娘声就是骂娘声!
当这个群龙会成立后,几家较大的山匪主动袭击了几座小县城,他们想看一看刘焉的反应,但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刘焉竟然没有任何动作,既没有集结兵力围剿他们,也没有派使者来威胁他们,当时他们嘲笑着这刘焉不过是嘴上厉害,其实根本就不值得害怕。
这些大佬们开始肆无忌惮的嘲笑起了刘焉,杨松记得当时自己也笑了,但是就在第二天夜里那几家出兵攻打县城的几名大佬就消失了,跟随他们消失的还有他们的山寨和他们各自的数千名手下!
当杨松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就明白了,刘焉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于是他脱离了这个什么群龙会,第一个投诚到了刘焉那里,还别说有了他的带头陆陆续续的几家山匪都投降了。
而剩余的几家山匪,还在犹豫不觉得时候,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因为刘焉已经替他们做出了选择,在益州第一武者严颜和张任的带领下,益州军很快将这几家山匪屠戮一空,那场面那叫一个惨!
经过这件事之后,杨松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既然要当墙头草,那就必须要快,千万不能犹豫,因为你一旦犹豫了,那么有些时候,连当墙头草么资格都没有!
杨松此刻看着目光转向身边的张修,张修这个人给他很深的城府感,而且脑子似乎比自己还要灵活,毕竟这个张修可是在益州呼风唤雨很久了,人家造反,都造反都造出了新境界!
不过他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张修很疲惫,他凑过去露出一张自认为还算友善的笑脸问道:“米师,有心事?”
张修听到杨松的话后,扭过头,当他看到杨松那一张油腻腻的胖脸的时候,眉头不由自主的挑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虽然他心中对这个杨松充满了厌恶,但是如今他还需要靠着这个杨松保命!
张修挤出一丝笑脸说道:“杨将军,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哦。”杨松扭身对身后大手一挥喊道:“兄弟们,出发!”
杨松他们这支部队也都没有穿汉军甲胄,为了避人耳目,他们都穿着杂服,这样一来,即使被人发现了,也只会被认为是流民山匪,为了拿下汉中,刘焉也是下了血本了。
大军趁着夜色快速行进着,翻山越岭,昼伏夜出,一路无话。
这一日,汉中城外有一座山,叫做汉台山,这汉台山常年云雾萦绕,山上山峦叠翠,绿树成片,绿草如茵,一年四季鲜花不绝,是个安身修养的好地方。
而这汉台山山腰处,有一座道观叫做木公观!这木公观不大,又隐藏在汉台山深处,但是这并不影响木公观的地位,因为这里是正一道分坛,所以汉台山内香客往来不绝。
这一天汉台山顶峰之上,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黑衣道人站在这里,目光透过重重雾霭望向山外,他叫阎圃,是正一道的汉中祭酒,也是这木公观的主人。
温和的山峰似乎也吹不去他脸上的愁容,因为在前不久他收到了张鲁的一封密信,信中要他想办法杀了汉中太守苏固,或者是想办法将苏固引出汉中城。
当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就充满了忧虑,他想不明白张鲁做为天师府的主人,为什么会下这种命令!而且他也不明白,正一道做为道家门派,以修道为主,为何会参与到俗事的政权之争当中!
他犹豫焦虑,痛苦不堪,他不知道要怎么做,因为苏固这个人他认识,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官,但是对待汉中城的百姓也还是不错的,要自己杀这样一个人,自己又于心何忍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他和张鲁的约定时间越来越近,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道心蒙尘。
这一日他来到了山顶,看着面前的重重雾霭,他似乎在自问,又似乎是在疑问,最终他长叹一声,松开了手中的那紧紧攥着的宣纸,宣纸飘动,一阵山风吹过,宣纸越飞越高,最终变成一团火焰在空中燃烧了起来,看着只剩下那一缕灰烬随风而逝,阎圃知道自己的道术将在无精进的可能,他转身往山下走去,道心蒙尘!
第二日,一身黑色道袍的阎圃出现在了太守府的大堂内,此刻他看着坐在主位上那一脸精干的苏固,开口说道:“太守大人,昨日贫道夜观天象之时,见汉中城南三十里处有豪光冲于斗牛之间,必有祥瑞现世!大人何不派人查看一番?”
“哦,是吗?”苏固如今年逾五十,他披着一袭黑色的袍子颇感兴趣的对阎圃问道:“依道长之见,会是什么呢?”
阎圃微微一笑,摇头说道:“这个贫道也说不准,或者是神兵利器,或者是奇珍异宝,总之大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当苏固听到阎圃说道神兵利器时,他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他虽然是文官,但对神兵利器特别感兴趣,如果阎圃所说非虚的话,那自己绝对得去看一下!
此刻苏固喜形于色的说道“好!那咱们也别犹豫了,一起去看看吧,道长!”
苏固说干就干,当日他点了三千精兵,在阎圃的带领下风风火火的出了汉中城,一路向南行去,只是他没有看到在他们出城的那一刻,阎圃手中一枚小小的纸鹤悄无声息的飞走了。
阎圃最终还是选择了和张鲁站在一起,既然他已经是正一道的人了,如果他举报了张鲁那么就是不忠不孝。
他们带着三千甲兵向南急行,路上阎圃不断的观看着周围的景色,突然他开口喊道:“停,就是这里!”
苏固勒马,他打量了一下,只见周围是一片密林,他皱了皱眉,他对兵法有些研究,而兵家有云:密林勿休!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不要在密林之地休整扎营,阎圃看到苏固凝重的脸色,知道苏固已经有些起疑了,于是策马来到苏固身前说道:“大人可是在担心有人埋伏?”
苏固没有说话,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阎圃轻声笑道:“大人何必杞人忧天呢,在大人的治理下,这汉中方圆百里连个毛贼都没有,又有谁会偷袭大人呢?”
苏固想了想,汉中最大的匪患就是杨松他们四个兄弟,不过在自己多次围剿下,早已经经跑到益州去了,苏固放下心来,对阎圃说道:“道长,神兵利器就在这个地方么?”
看到阎圃点头之后,苏固大手一挥说道:“留下一千人警戒,其他人下马给我挖!”
随着苏固的命令,这三千精锐甲士分成两个批次快速的挖掘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西沉,苏固看着一无所获的甲兵们,脸色有些难看的对阎圃说道:“道长,这神兵利器究竟在那里?”
阎圃笑着回道:“大人不要急,神兵利器嘛,要是那么容易就找到了,那也就不叫神兵利器了,待天色在晚些,贫道用观星之术观看一下就容易多了!”
苏固看着阎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好无奈的同意了。
他看着他带来的那三千精兵此刻一个个都跟从泥土蹦出来的似的一个个脏的要命,他对亲兵说道:“传我命令,让他们都休息一下吧,告诉他们今日来的,回去都有一坛好酒!”
负责警戒的那一千骑兵也早已经投到了挖宝行列,此刻这三千甲兵挖了半天的土,早已经疲惫不堪怨声载道了,不过当苏固的亲兵将苏固的命令告诉给他们之后,他们不由发出一阵欢呼,他们将武器随意的丢了一地,然后三三两两的依靠着大树开始休息,幻想着回营后苏固许诺给他们的每人一坛酒。
夕阳渐渐隐没,光明与黑暗的交替,一如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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