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院独解语，冬梅诉心意
“叶梦淮有没有说过，令王娶你入府许的是什么位分？”
既要帮寒儿解决此事，他心中倒有些主意。只是此中细节还要在仔细商榷。
叶梦寒初一听要把她嫁给四皇子，立时觉得五内俱焚。哪还有心思去管自己是什么位分。况且叶梦淮也只是知会她一声，根本不会与她细说。至于位分想来最多也就是个侍妾。
于是她向林渊答道
“刚听他所说，我连消化都尚且不及。因此也没有追问他，自己究竟是什么位分。再者即便是我问了，想来也不会许我主位。”
她的神情有些落寞。这天下间的女子谁不想得一个一心人。有良人相守珍视她爱重她，明媒正娶许她永世安乐。
林渊看她这样子自然是极心疼的。他走到那红梅树下摘了一朵放到她手上，柔声说道
“你看这红梅，不畏天寒，不惧冰霜。在这风雪中依旧傲然开放，美丽而不可方物。在我眼里，你从不是个缺乏勇气的女子。就像这红梅，即使片片凋落仍然傲骨天成，是这冬日里最具诗意的景色。”
叶梦寒看着手里的梅花。只觉得这红色，突然顺着她掌心爬到了耳根。为她染上些女儿家的羞涩。她想大着胆子问上一句，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个缺乏勇气的女子？也许我就是那最普通不过的女儿家，既胆小又怯懦。
但这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看着她的目光如此真诚。仿佛她就真的如他口中所说，是那拥有红梅品格的女子。
“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这事儿还需要确定你，究竟要以何种身份进入王府。”
既要把叶梦淮的势力连根拔起，那就必须要寒儿也亲身参与。虽然他也很想让她置身事外。但妹妹的教训告诉他，若是不经世事是会被恶人所诓骗的。
未来夺嫡的险恶，现在都可见一斑。若自己真的不幸陷落，她不想寒儿将来连个自保的心力都没有。
叶梦寒想了想回答他道
“我想最好的情况，也就只是个侧室。最差便是一顶小轿抬了进去。”
那样的情况是要给人做姨娘的。叶梦寒怎么想她大哥，也不会让自己占了便宜。再加上赵氏不怀好意的撺掇，后者的可能性便要略大一些。
“你要想办法，至少让他立你为侧室。”
林渊看着她说道。
“什么？你要我真的嫁给令王？”
叶梦寒有几分不可置信。那双美目盯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怎么会这么说。林渊看她这样子，倒生出几分戏弄之心。想要捏住她那白嫩的脸颊，看着这双目若秋水的眼睛会露出怎样神情。
但君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他自然是不能这样做的。只能把眼睛移到那花，那月，那院子里的任何事物，只不去看她就是了。
“我自然不会让你嫁给令王。只是要想从此以后永绝后患，还要你去做上一番戏。所以你务必要谋个侧室的位子。”
叶梦寒仔细听着他的话，直听到最后一句，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想我有资格，参加皇子的选亲？”
天兴皇家凡是娶亲。无论是正室还是侧室，都必要进宫参加选秀。由皇帝亲眼见了才能定下。
只是这选秀也暗有规矩，人选都是早定好的。只等皇帝看了，如无什么大的纰漏，一般也就按事前说好的品阶娶进门了。
所以，也只有侧室和正室，有这参与选亲的资格。若是侍妾，宠姬之辈是没有资格进宫走这么一遭的。
叶梦寒想着这其中的关窍，可以让自己不嫁给令王的办法，也许就在这选秀之中了。
正如他所想，林渊确是想借着，这选秀的机会除掉令王。只是具体办法现在还不能与寒儿说。
“无论如何，你定要争取到庶妃之位。”
令王总要卖叶梦淮一个面子。而叶梦淮再不珍视寒儿，她毕竟也是他名义上的妹妹。要想在仕途上走的长远，也总要爱惜名声。
“那明日我就去问一问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她的好大哥“叶梦淮”。她虽不知林渊是如何安排的。但这样一个与他无恩的人却愿意为她忙前忙后，她自己总不能毫不出力坐享其成吧。
她不是早就想着要成长起来，不再畏惧赵氏和叶梦嫆。现今也该她学做这刀俎了。
两个人聚到一起再商量些细节。因为此事已然定了，叶梦寒心中的大石也去了不少。虽身处凉夜，却感觉周身暖融融的。倒比哪一天都快活多了。
初时她也只是与林渊说些正经事。后来不知是林渊太过风趣，还是他所见之事儿太过匪夷所思。两个人竟从令王聊到了风土，又从这风土聊到了世情。那些叶梦寒从未见过听过之事。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便好像更引人入迷一些。仿佛她这小院子也变成了一番广阔天地，能窥见这万千世界中的一丝风情。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夜，等天微亮时，两个人才恍然发觉原来已经过了一晚。同那日在龙隐寺一般，林渊看着微白的天空。虽明知时辰已到，却仍是对这院中的佳人恋恋不舍。
他甚至生出了几分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与她接触的。若自己不小心沉沦，只怕不能帮她反让她成了自己的心魔。
只他看着那佳人如斯，又美目盼兮。与她小时候亭亭玉立，又一往无前的模样一般无二。他又如何不心动呢？只能强压着心头的这份心意，翻越院墙逃也似的走了。
叶梦寒也没想到她竟与林渊谈了一夜。而且说的还并不是什么正经之事，而是十足十的风花雪月。这份迟来的羞臊让她独自在院中，缓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直到天已经大亮了，才从这柔情之中缓和下来。也是这时才想起了巧儿，就在院门口守了一夜。忙赶过去唤她。
巧儿守着这院子站了一夜，身子冷的厉害脚也冻的发麻。这忠仆心里自然全念着小姐。见到叶梦寒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林渊到底有没有法子不让她嫁给令王。
倒是惹得与林渊聊了一夜闲话的叶梦寒又羞红了脸，对着巧儿说道
“已经想出了办法。”
巧儿听到这话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念着不枉自己在这里守了一夜。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对策如此难想，竟让两个人琢磨了一夜。倒是小姐脸色很好，一点看不出一夜未睡的样子。果然是找到了极妥帖的法子。
她还想再细问问。只是受冻了一夜，叶梦寒也不敢再让她继续受寒下去。一边拉着她的手为她搓热，一边与她说着昨夜林渊为她想出的办法。
主仆俩俱都辛苦了一夜，巧儿听着听着就沉入了梦乡。叶梦寒想着昨夜林渊与她说的计划，知道当下还是要先找到叶梦淮，拿到进宫选秀的资格才是。
于是也不再耽搁，趁着大哥还没去上朝。急匆匆地往前院去了。
叶梦寒虽是叶家人，但叶梦淮的院子她从未主动来过。幼时她几乎天天都盼着他们，不要找自己的麻烦，又怎会自己送上门去。所以这院子她也是第一次来。
叶梦淮住的地方叫竹园。叶父去了后，前院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叶梦淮虽然纳了其中一部分进自己的竹园，但也并有迁出原址，仍还生活在竹园中。
院中的小厮看前来的人，竟然是三小姐这样的稀客。一个个的也很诧异，直反应了一会才进去通报主子。
叶梦淮此刻正在食早膳，听下人来报也很惊诧。但想了想无非就是为了她的婚事，遂也把她放了进来。
叶梦寒刚走进屋子还没张嘴，就听见叶梦淮说道
“妹妹是聪明人，何必做这无用功呢？幼年时，大哥对你是不够关切。但如今赔你一个锦绣姻缘，也该知足了。”
他端着粥碗，慢条斯理的说着。想来是误解了叶梦寒来这里的意图。不过若没有林渊的话，他料的倒也无错了。
叶梦寒缓缓下拜，脸上没有任何急躁之色。这在叶梦淮眼里可真有些奇怪了。怎么他难道竟料错了，其实自己这妹子，倒是现世上少有的洒脱之人？
“长兄如父，妹妹自然没有怨言。只是想问大哥将我嫁于令王，是要许给我什么位分？”
叶梦淮皱起了眉头。叶梦寒这一问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万没想到这丫头不但对此事毫无怨言，还竟起了挣位分的心思。
明明她昨日还那般失魂落魄。今日却如此通透，倒有些可疑了！
叶梦寒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道
“我好歹也是官家女，纵是这门亲事高攀了皇子。也断不能连个名位都没有吧”
她言之凿凿，倒也让人挑不出理儿来。
只是以叶父这个小小官职，称做官家女道真有些寒酸。不过之前四皇子与叶梦淮商量时，也说格外喜欢三妹。所以，即便他们叶家门第不高，但还愿意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给她个庶侧妃的位子。
这仅次于侧妃的位子也算是他们叶家的殊荣了。他原想着若是梦寒抵死不从，就把这位子抛出来。全当是饵了。却没想着她能跑到自己面前，主动问起位分一事来。
难不成是他这些年来都瞎了眼，竟没看出她实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但很快他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真有这份儿心。凭她的美貌，母亲和胞妹又怎能欺辱她多年？
倒是不知她这异样是来源于何？又或者是有谁在背后提点了她什么？
叶梦淮不愧有狐狸之称。这片刻功夫他已想明白了很多事。脑子一转倒是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些事儿来，而这事儿也与叶梦寒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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