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可恨良辰天不与
果然皇后身边的薛公公说的不错,这姑姑的死状的的确确是中毒。魏雅婷忍不住伤心,怀安嬷嬷也是这样去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一小罐儿的雪梨汁? 弘历见她的目光游离于尸首和瓷罐儿之间,泫然问道:“站在这里,面对着冰冷的尸首,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畏惧么?”
魏雅婷以为皇上听见她方才在门外的话,这会儿是故意这样问的,不免有些不悦。“皇上以为臣妾该如何畏惧呢?只晓得哭,不敢进来看?若是哭能找出真相,臣妾也愿意做一回孟姜女,若是躲在门不敢进来,怕是只会让容不下臣妾的人,更加得寸进尺的欺辱谋害臣妾。”
止住愤怒与悲伤,魏雅婷瞥了一眼那小瓷罐儿:“皇上,还是让人照旧验一验吧。”
李玉会意,连忙召唤了方才的小太监进来。未免有所偏差,小太监取了一根新银签子来验毒,而没有用方才验过的那一根。
将银签子搁在残存不多的雪梨汁里面搅了搅,这回抽出来的时候,果然变了色。乌黑看起来触目惊心,且有不断扩散的趋势。就连没有接触到雪梨汁的地方,也慢慢的乌黑了。
“皇上,这里有一只碎了的瓷碗,想来是这姑姑偷喝了剩下的雪梨汁才导致毒发身亡。”李玉发现,地上的瓷碗与之前的碎片是一样的。再仔细的打量小厨房里其余的地方,也发现了不少同样的瓷碗、碟子等器皿。如此倒是没有什么好疑心的,像是不存在有人故意调换汤羹。
“公公怎么知道这姑姑是偷喝了雪梨汁才毒发身亡,倘若不是呢?”魏雅婷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就不能是她唯恐皇上查明真相,牵累家人而自尽身亡么?倘若是自尽,那她背后就一定人有。何况圆明园司膳的普通姑姑,会和臣妾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要恶毒到下毒?”
李玉连忙赔不是,谦声道:“小主息怒,奴才不过是白说一句,做不得数。”
弘历瞧着魏氏认真的样子,幽然一笑,这笑的成分是欣赏还是别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让人抬出去,给皇后她们瞧瞧,再着人去找这圆明园的管事公公过来,朕要知道这奴婢是替什么人办事的。”
“奴才明白。”李玉心里松了些劲儿,好在皇上没有因为魏常在的话而追究自己的不当。
尸首被抬了出来,就搁在了皇后以及诸人面前。
魏雅婷随即快皇上一步走了出来,恭敬的福身问道:“臣妾斗胆,敢问娴妃娘娘一句,可认得这姑姑是何人么?又或者嘉妃娘娘、愉嫔娘娘是否有印象?”
三人仔细瞧了瞧,均是摇头。
兰昕心里也有疑惑,不免仔细的看了又看。“倒是个脸生的司膳宫人,本宫也没有什么印象。何况皇上自登基以来,勤于政务,从前鲜少来圆明园避暑。以至于圆明园许多人,都极为脸生。”言外之意,此事倒也不好办了。
“是呀。皇上勤于政务鲜少来圆明园避暑。满心以为这一回能好好松乏送饭,谁知道这一来,便出了这样的事儿,着实叫人心里不安宁。”金沛姿沮丧的摇了摇头,虽然她和愉嫔都已经洗脱了嫌疑,说的通是突然事件。但毕竟事情牵扯到自己,也足可见后宫不会有安生的日子,随时都有不好的事情会将自己卷进难以预测的漩涡之中。
到底让人心里头难受。像是被孢子打了头,想躲是来不及了,也只能白白挨这一下。
“皇上……”魏雅婷很想问一问皇上,难道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么?他方才在前殿的时候,不是还振振有词,说一层一层的查下去,一定能弄清楚。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此事……”
兰昕接过话头,对魏雅婷道:“这件事本宫自会继续调查清楚,魏常在,怀安与你主仆一场,身后事也只能指望你这个当小主的人操持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本宫开口。锦澜,这几日,你便跟着魏常在打点此事吧。”
“是奴婢明白。”锦澜知道皇后是怕魏常在闹,有自己从中说和着也总归是稳妥一些。何况侍奉魏常在的宫人都年轻些,遇着事儿只晓得害怕了,又哪里能办的妥妥当当的。
“皇上,臣妾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说说。”兰昕见皇上眉宇深锁,知道他心里烦闷。也知道他的烦闷只源于不想让魏常在失望。
“也好。”弘历轻咳了一声,吩咐李玉:“着人继续查问,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是自尽还是谋害。”
“奴才明白。”待皇上与皇后离去,李玉才敢抹去额上的冷汗。心想倘若真的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哪里就这么容易查到了呢?皇上也真是太信任自己了。
正狐疑该怎么做的时候,他无意中瞥见了愉嫔疑惑的目光,轻轻晃了晃头,意在告诉她这并非是主子的决定。至少自己没有参与其中。
其其格很谨慎的转过了头去,心中已经明白了李玉的暗示。无疑,她是真的松了一大口气啊。不是太后就好,不是李玉动手的就好,否则这件事追查到底,真不知道会如何收尾。“姐姐,咱们回去吧,我心里慌,想看看永琪。”
“也好,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我也是心慌的不行。好端端的摊上这样的事儿,真是走低运。”金沛姿攥了攥其其格的手,顺口道:“你说这人究竟是冲着咱们来的,还是冲着娴妃?咱们到底是倒霉催的,还是已经落在旁人的圈套了?”
“唉!谁知道呢。”其其格连连叹息不止:“还好永琪没有事儿。臣妾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极了。要是永琪一时贪嘴,喝了小马子端着的雪梨汁,你说……那我该怎么办?”她的脸色随着心慌而大便,仅仅是因为想到了自己嫡亲的儿子,那种惊惶就钻进了骨髓里。
“呸呸呸!”金沛姿连声啐道:“你胡扯什么呢?赶紧吐了口水。这种事儿可不能胡说八道,别自己吓自己了。永琪得天独厚,一看就知道是安康平顺之相,不会有事儿的,你放心就是了。”
盼语跟在两人身后,听见这样的对话也是唬得不轻。倘若打翻了雪梨汁的肖路去里间儿盛了剩下的雪梨汁,那死的人或许就不是里面的姑姑了。心里有些松动,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也会害怕。一口雪梨汁的事儿,可能就是生死决别了。
有时候做人真的很难说,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皇后怎么觉得?”弘历开门见山问道。
“臣妾方才仔细瞧了那宫人的面容,像是没有什么忧虑与恐惧。若真是存心害人,又只能自尽了事,喝下有毒雪梨汁的表情应该是眉宇锁紧,抱着必死决绝之心,很沉重很痛苦的表情。而并非是舒展眉目,平静的喝下这一碗毒药。”兰昕幻想自己是那死去的宫人,真若是知道端着的雪梨汁有毒,喝的时候一定不会是安然自若的样子,故而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
“你看得仔细,朕也是这样以为。”弘历示意兰昕凑近一些,附耳道:“皇后以为是不是娴妃?”
兰昕不禁有些愕然,皇上怎么一下子就会怀疑是娴妃?“皇上莫不是以为,娴妃会趁机让肖路在雪梨汁里面下药吧?”
“娴妃平日里喜欢喝酸梅汤,偏是这些日子,朕吩咐人熬雪梨汁给了魏氏,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且除了肖路与小马子,谁又能无声无息的进入后厨房,端走雪梨汁而不引起旁人的疑心。何况旁人又怎么知道那小厨房里会煮了两罐儿的雪梨汁呢?”弘历凛眉:“朕并非不愿意相信娴妃,只是娴妃的手段惯常决绝,又是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朕的垂注……朕心里难免存了疑影。”
“愿闻其详。”兰昕垂下眼睑,宁和道。
“从前,她便容不下洛樱。”弘历这句话,倒是一个极好的借口了。
兰昕在这件事情上,有些愧对娴妃。其实皇上想送洛樱走,而不是送她去死。到了自己口中,话锋一转,她将皇上的心意加深了许多,让娴妃终于处置了洛樱。可能这件事真的使皇上留下了很深的芥蒂,才会导致娴妃如今有这样的结局。
“此事权当是那姑姑受人指使,必得除掉魏常在吧。”弘历揉了揉眉心:“药是人神不知鬼不觉下的。朕也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好此事。”
兰昕理解的意思,是皇上要暗度陈仓,好好查一查是否娴妃所为。可皇上犯得着这样疑心一个爱慕自己的女子么?漫说她自己并不曾怀疑娴妃,即便真的是娴妃,也是叫感情冲昏了理智,才会出此下策。皇上这样做,不是逼着娴妃发疯么?
孰不知娴妃若真有如此激烈的举动,也是一早叫皇上逼出来。“那皇上一定要好好宽慰魏常在,怀安走了,她心里难过。”
“朕会的。”弘历握住了兰昕的手,宽言道:“你自己身子弱,这些事情,朕自会处理好,你好好歇着。”
还能说什么呢,兰昕只是浅浅的点了点头:“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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