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恻恻轻寒剪剪风
天色尚且还沉,院子是极静的。夏风摇动着繁茂的树枝沙沙响,时而送进一缕花香。许是雕花窗没合好,随着那含香清幽的风动吱嘎作响,又不时轻轻撞在框上,“当当”的扰人清梦。
高凌曦睡梦之中已觉耳侧不清净,缓缓坐起来,才发现腕子上连着几个蚊虫叮咬的红点,痒的钻心。心情莫名的躁动起来,只怨碧澜、宝澜伺候的不经心。
披上帛衣,高凌曦趁着朦胧的天光兀自朝窗棂走去。十指修长又柔软,抚摸到沉香木的窗棂时,并没有感觉到光滑的朱漆,亦或者是木质的纹路,反而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沾了什么。她有些奇怪,不由缩回了手来分辨。才凑近鼻前,一股淡淡的腥味儿令让她大惊失色。“碧澜……快来人……”
碧澜与宝澜就宿在侧福晋厢房配的耳房守夜,听见动静随即就赶了过来。“侧福晋,出什么事儿了?”碧澜连忙迎上来,看着摇摇欲坠的侧福晋大惊失色:“怎么了侧福晋,您还好么?”扶着高凌曦站稳,她才吩咐宝澜随手拿了火折子,点了灯。
“血。”借着烛光,碧澜看清楚了高氏的手,焦心道:“侧福晋,是您伤着哪儿了么,让奴婢看看。”
高凌曦摇了摇头,眉心拧了又拧,慌道:“不是我的,从窗子上沾到的。宝澜,你快去推开那窗子,看看有什么?”
宝澜闻言不由一颤,随即应道:“是,奴婢这就去看。”嘴上说着容易,可腿硬是迈不开。从侧福晋身边走去窗子,不过几步的距离,宝澜挪了好久才到。伸手轻轻一推,窗扇“咯吱”一响,又惊得她缩回手来。
碧澜不免着急,扶了高氏坐下,道:“奴婢也去瞧瞧。”走到宝澜身侧,碧澜微微叹息:“让我来吧。”
高凌曦惴惴不安,脑子里亦是空白一片,圆目茫然的睁着,一丝不错的睨着碧澜。见她推开窗,又伸出头去,高凌曦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的,简直快要跳出胸膛。沾满血的手心里攥着两把冷汗,快要和着血水滴出来。
“呀!”碧澜低呼了一声,紧着旋过身来:“侧福晋,似有个人躺在后窗底下呢。”
宝澜自然不敢看,听了碧澜这么说,魂都吓没了。“大半夜……半夜的,谁没事儿会躺在……窗子下面啊……除非是……”
未必不知道除非是什么,可高凌曦还是忍不住追问:“除非是什么?”
面如土色的宝澜,心慌的厉害,结结巴巴道:“还能是什么……好端端的人,谁会这个时候倒在那儿……八成是没气儿了。”
碧澜有些不乐意,窒闷道:“别胡说,只消出去瞧了就知。宝澜,你在这儿陪着侧福晋,让我去。”
不用自己去瞧,宝澜如获大赦,不住的点头,颤音道:“有劳碧澜姐姐了。”
碧澜加快了步子,提了廊子上的一盏夜灯,兀自就绕到了后窗下。心想毕竟是在圆明园,里外都有侍卫把守,估摸着刺客是不敢大模大样的闯进来。这么给自己壮胆,碧澜心里就不那么害怕了,看见躺在地上的人时,她还是咬着牙走上前去。
轻轻推了推,那人没有动弹,碧澜的心真是凉透了。索性将人翻了过来,灯笼照在近处,正看见那一张惨白狰狞的脸,布满血丝的眼未曾闭上,竟是这么熟悉的面庞。
碧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连惊呼:“富察格格,是富察格格。侧福晋,不好了,是富察格格出事了。”
高凌曦糟心不已,顿生恨意。是谁这样迫不及待的出手了?富察氏才与自己为难,转眼就死在后窗下,真就这么容不得她这个侧福晋么?不其然一笑,高凌曦轻轻咬了咬贝齿,镇定道:“宝澜,你快去知会四爷和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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