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凶器
叶灵首先选择要进行解剖的，是他们队长张蔚然的尸体。
他那件警服都已经被鲜血染透，血都还没干，脱下来的时候，感觉还能拧出血水。
叶灵听到了小王的哭声，她想忍，可是没忍住，眼泪哗哗直往下落。
在听到那个噩耗的时候，她已经悲痛难忍了，而现在，这冰凉的尸体就摆在她的眼前，几个小时前，张蔚然还在会议室里，跟他们开会。
几个小时之后，他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
高长风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没有催促，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虽然共事的时间不长，可他和跟张蔚然已经有了很好的交情，他欣赏张蔚然的能力，甚至还想着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要把张蔚然调到厅局重点培养。
结果，他们都没等到这一刻。
叶灵让小王帮她去接一盆清水过来，用干净的布条浸湿，慢慢的帮张蔚然把身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
死亡时间他们已经知道，自然不用再做推测了。初步检查，结果和高长风之前说的一样，张蔚然身上虽然有些擦伤，但致命的伤却是在脖子上，那一刀划得很深，从左到右，伤口由深到浅，且咽喉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叶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泪水，哑声道：“凶手身高应该和张队差不多，初步推断在一米八二到一米八五之间，右手使刀，从背后突袭，从身后绕过张队的脖子，使用凶器割破了张队的脖子。”
叶灵说到这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摆放在一旁的解剖刀。
高长风也跟着朝那些工具看了一眼：“怎么样？”
叶灵摇了摇头：“没什么！”
很显然，凶手当时追杀她和容琛的时候，用的并不是他杀死张蔚然的凶器。
她检查完张蔚然脖子上的伤，再检查了一下他胸前的伤口，又去检查了一下另一名死者，高沙小区保安的伤口，跟张蔚然的伤口差不多，应该是同一利器所伤。
“怎么样？”高长风焦急地问题。
容琛也在视频里看着，感觉到叶灵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就问了一句：“小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叶灵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地说道：“恐怕不是同一件凶器。”
容琛微微一皱眉。
叶灵又道：“之前那几名女死者，她们身上的伤口应该是同一凶器造成的，就是昨晚凶手追杀我们的时候，用的那把匕首。”
“是的。”容琛也同意这一点。
“可是张队和那名保安脖子上的伤口……”叶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更像是这种解剖刀造成的。”
叶灵拿起一把解剖刀：“他们脖子上的伤口显然是由十分锋利的利器所造成的，那利器应该是很轻薄。还有张队胸前的伤也是，高队，你把镜头放近一些，让容琛看清楚。张队胸前的伤口似乎并不深。”
容琛明白叶灵的意思，当初他们推断凶器会有十几厘米长，而昨日凶手拿在手上的凶器也是，大概有十二到十四厘米，确切地来说，是水果刀比较合适。
长度和宽度都和之前推测的结果差不多。
但张蔚然胸前伤口明显要小一些，而且伤口不深说明什么问题？利刃不长。
这和他们常用的解剖刀的确很像。
沉默了片刻之后，容琛说道：“继续吧。”
刚才在初步检查的时候，叶灵发现张蔚然脑后有伤，所以在正式解剖开始之前，她要先检查张蔚然头部的伤。
这剃头工作，算不上是第一次，以前在学校实习的时候也练习过，但手还是微微的有些发抖，容琛在视频那头看见，就安慰了一句：“小灵，不要紧张，你可以的！你上次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啊，上次她也差不多是独立完成一次验尸的，这一次也一样能做好！
张蔚然头发并不长，前两天才剃的板寸头，她要处理起来也不是很困难，不过毕竟是不太熟练，在剃头过程中还是不小心划破了两处，容琛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先检查一下张蔚然的脑部的伤，看是不是和之前杀死那几名女死者的凶器一样的。
“脑后枕部位置的头皮有些许血肿。”叶灵试探着摸了一下：“颅骨完好，没有破损，估计伤势不重。”
“剖开来看一下，确认看看究竟是对冲伤还是打击伤？”容琛给她下了指令。
叶灵虽然不太愿意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对待他们的队长，可是她也知道，一个法医的职责究竟是什么，如果不能找出真正的死因，不能让真凶落网，那对死者来说，才是真正的残忍。
小王都已经看不下去了，他背过身，蹲在地上，抱着头，忍住没让自己嗷嗷大哭，进入警队时间虽然不长，可他却是一直把张蔚然当成自己的榜样，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像张蔚然一样出色的警官，可是现在，他能看到的，就只有张蔚然那冰凉的尸首了。
叶灵还在报告着她的验尸结果：“死者脑部没有发现其他创口，脑后枕部有出现轻微皮下出血，对侧的额部也同样出现了脑挫伤和出血，是对冲伤！肯定是在和凶手搏斗过程中不小心摔倒在地面形成的伤。”
“不是击打造成的？”高长风有些意外。
对于这种解剖方面的了解，高长风毕竟是不如法医学专业的叶灵，叶灵便解释道：“死者脑后和对侧的额部都有同样的挫伤和脑出血，这在法医学上称作对冲伤。
是运动人体撞击到硬物，比如水泥板地面或者墙壁形成的，这种情况下发生的损失，不止是碰撞到的那一处会受到损失，对侧的位置也会因为惯性原理造成类似的损伤，这个……怎么说来着……”
叶灵一下子把专业术语给忘了。
视频那一头的容琛有些无语的看了叶灵两眼，说道：“这是减速运动造成的损伤，而如果是凶手用硬物或者钝器击打死者，那就是加速运动，加速运动是不会造成这种损伤的！”
“对，对，对！”叶灵点头：“就是这么一回事。”
容琛又补充了几句：“凶手深夜返回高沙小区，是想寻找某些证物，没有想过要行凶，所以没有带上他惯用的两件工具，只是随手拿了一把比较轻巧的利器，以备不时之需。因此这两名受害人的伤是由其他不同凶器造成，这很正常。”
高长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叶灵还得继续她的解剖工作：“尸体上没有明显的对抗伤，除了脑部的对冲伤，手肘和右臂上方都有轻微擦伤。”
这伤口造成的原因，想必也是双方搏斗过程中，摔倒在地而造成的。
验完这些之后，剖开尸体，叶灵又再详细检验了一遍张蔚然脖子上的伤口：“死者创口光滑平整，创口长度十厘米，为利器所伤，没有二次伤。”
可在检查张蔚然胸前那伤口的时候，叶灵却“咦”了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怎么了？”高长风和容琛都同时问了一句。
“创口宽度二点五厘米，只伤到肋骨……”叶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她之前判断过伤口不深，却想不到才这么浅：“如果这就是凶器利刃的长度，那利刃长度就只有四到五厘米。”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小王忍不住说了一句：“有可能是雕刻刀之类的。”
“对哦！”叶灵恍然大悟：“除了解剖刀，也有可能是雕刻刀。”
“小灵！”容琛提醒了一句：“检查了一下张队的口部。”
“口部？”叶灵不太明白容琛为什么要让她检查张蔚然的口部。
“你没发现张队嘴边似乎沾有血迹吗？”
“咦，真的！”叶灵意外极了。
张蔚然嘴巴怎么会有血？凶手就算割开他的喉管，那血也不可能会溅到他的脸上吧？就算他后来倒在地上，血也只是顺着脖子两边淌，怎么都不会流进嘴里吧？
她赶紧把张蔚然的嘴巴撬开，果然牙齿缝上都沾有血迹，嘴巴里也有一些。
“这……”叶灵疑惑地看了容琛一眼。
容琛低声道：“提取出来，送到化验室做DNA检测，那很有可能是凶手的血。”
也就是说在搏斗过程中，张蔚然把凶手咬伤了？
这很有可能！张蔚然自然知道能获得凶手的DNA，那将是整个案件的关键，所以拼死一搏，咬伤了凶手，将证据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叶灵眼眶湿润了：“谢谢您，张队。”
这DNA数据和指纹一样，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关键的证据啊。
张蔚然验尸工作完成之后，就是那名保安的了，相对于来说，那名保安的验尸工作就要简单得多了，只有一道致命伤，真是一招毙命啊。
好厉害的凶手。
回到警局，已经是次日凌晨两点多了，叶灵洗了个澡出来，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却一直无法入睡，一直还在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那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张队遇害，容琛受伤，凶手却还逍遥法外。
不，应该说他仍在他们身边，伺机行凶。
好可怕的凶手。
而让叶灵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DNA比对结果出来，又将他们这个案子带入了另一个新的死局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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