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亲吻
容瑾东倒西歪地行过长廊,肚子里翻江倒海,她忍不住扶着廊柱呕了几口,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雀儿拍着她的背,“主子,好些了么?”
容瑾把落到胸前的发往后一撩,重重喘了几口气道:“我酒量虽不好,可以往三小杯可醉不倒我,今儿怎的……”
“以往您喝的是梅子酒,这回的可是陈年花雕,您说醉不醉呢?”雀儿道:“我还拉您袖子让您少喝来着,您愣是一口干了。”听得一旁红袖又好笑又好气,她方才在门口站着,并不知容瑾喝了这许多。
这时,记挂着容瑾却又不肯主动服软的沈阔,跟了一路后终于踌躇着过来了,“我来扶你罢。”
容瑾回头瞪他一眼,高声道:“别理他,咱们走!”
沈阔立即追上前,“好姐姐,你可是吃醋了?”
“你想得倒美,我吃醋,我犯得着为你吃醋么?”容瑾快步走着,因着被两人搀扶十分不便,索性推开两奴婢,自己疾步往前走。
她自己觉着自己走得稳当,其实在沈阔等人看来,她是左摇右晃,随时有跌倒的风险。
沈阔本还生着气,这下连气也没空生了,全副心思都在她凌乱的步子上,“姐姐你慢些走,让她们搀着你。”
“怎么了?你嫌我走得不稳?”容瑾不服气,更加大了步子,忽的被块凸起的青砖一绊,她“啊”的一声,紧闭上了眼。
身子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缓缓睁开眼,便是那带着三分得意的笑脸。
“沈阔,你放我下来!”容瑾察觉自己被他抱起来了,故作沉肃地呵斥他。
然而她红着一张脸,瞪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看人时,一点不显严肃,倒像个被困在怀里的小兔子。
“我偏不放!”沈阔昂起了头。
“你快放我下来,不然让人瞧见了,多……多不好!”容瑾使劲儿扭着身子,踢打着,沈阔的胸膛却如刚劲铁板般纹丝不动,脚下也一步不乱。
他只是脸看起来稚嫩些,其实生得较同龄的哥儿高大,容瑾压根挣不脱,她于是往回望,大喊雀儿和红袖帮忙。
雀儿一脸气愤,就要冲上去,被红袖拉住了,她忍着笑,朝雀儿使劲儿摇头……
饭厅到浅云居不算近,没有两盏茶的功夫到不了,容瑾一路挣扎喊叫,倒把几个守夜的奴婢叫来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臊得脸通红。
“再喊,明儿阖府都知道你是我抱回去的,”沈阔戏谑地看着怀中人儿。
他垂眸看人时,有一股子骄矜贵公子的味道,凤眸中泄出的那一线光,带着小孩儿捉弄人的纯粹可爱,看得容瑾心头急跳。
容瑾哼了声:“那你抱罢,我看你够不够力气把我抱回去!”
沈阔挑了挑眼尾,就凭这句话,便是把手累断了也得把人抱到浅云居啊!
回到自己容瑾屋里时,已是小半个时辰后了。
沈阔累得大喘气,而怀里的人儿却已靠着他的胸膛睡了过去。他小心翼翼把人放在黑漆螺钿床上,替她轻轻脱了鞋袜,扯了水红纹锦被盖上。
待一切料理妥当,他坐在床沿边深呼出一口气,捶打着自己酸疼的手臂。
忽的不知想到什么,他唇角一勾,立即搬了个杌子坐在床前细细端详她。
他从未这么近地看过她,近得能看清楚她鼻尖一点针尖大的痣。她睡着的样子乖极了,水光潋滟的一双眼阖上了,他才敢直视这样明媚得耀眼的姑娘。她的唇微嘟着,像被茶水冲泡开的一朵玫瑰,饮酒的缘故,两颊嫣红如桃,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既然忍不住,那便不必忍了。
沈阔抬眼看看门口,见奴婢们都知趣地退下了,又再瞧了眼床上人儿紧闭的眼。他一颗心在腔子里急跳,最后低头凑过去,一股子冷香混杂着酒香钻进鼻腔,再凑过去些,薄薄的唇便贴上她桃红的脸……
那一下,心跳忽的慢了,接着却又更迅疾地跳动起来。
然而也只有一瞬他便烫了似的收回嘴,他隔得很近,小心翼翼地看着容瑾,发觉她仍熟睡着,他又回头看门口,珍珠帘子顺溜地挂在那儿,没一点儿动静。
他深深呼了口气,像做了一回贼。
可是,他忍不住还想再做一回,于是又倾下身子,亲上她的脸,这回唇在她脸颊上停得更久些,他感受着,像贴着剥了壳的鸡蛋,想伸出舌头舔一舔,却又不敢。
亲一亲已是够逾越了,再放肆便是亵渎了她。
他终于又抬起脖子,深深呼出一口气,身体的某一处不可抑制地膨胀,整个身子像架在火上烤,某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席卷了他。
他极力压制着,立即转身去净房沐浴了。
……
这一觉太长了,直睡到日上三竿,容瑾才睁开了眼,敲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了身,她扫了眼屋里,满室阳光令她目眩。
“竟然起晚了,红袖,雀儿……”容瑾伸着懒腰下了床。
来人却是沈阔,他今儿穿一身墨蓝色银纹右衽,袖口和襕领处饰流云暗纹,矜贵又不失稳重,他撩了珍珠帘子远远打量她,目光又与先前不同了。
容瑾没好气地哼了声,“这些日子你不都在厢房睡么?”
“从今儿起便不了,我之所以与姐姐置气,还不是姐姐总想替我纳妾,”沈阔缓步进门,去八宝柜前给她寻衣裳,最后挑了一件梅花纹镶边立领中衣并玫红色亮缎圆领罗裙递给她,“姐姐穿玫红色最显娇媚。”
“那苏二小姐呢?你不是与她很谈得来么?”容瑾故意呛道。
“那是我为让你醋一醋,故意说的。”
“小孩儿行径,”容瑾哼笑了声,从他手中接过衣裳,转到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换衣裳去了。
……
容瑾收拾妥当后,二人一同笑笑闹闹地出了院子,沈阔往府门处去,容瑾则往永宁堂去请安。
眼下已近午时,日头最灿烂的时候,可九底的日头兜头照下来也只有些微暖意。容瑾远远一眺望,园子里的几梧桐黄了一片,过不多久风一处,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了。
不知不觉便来了大半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容瑾到永宁堂时,老太太正拄着拐杖在屋里踱步,眉头深拢着,一见容瑾来,眉眼立即舒展了,“你过来了?昨儿醉酒了罢?也怨我,没留心你喝了几杯,还让她们敬你,唉,老糊涂了!”
容瑾忙把责任揽过去,说是自己没掌握好分寸。
二人又谈了谈府里近况,容瑾发觉老太太总是走神,于是问:“祖母,您可是有甚么心事?”
老太太摆摆手,顿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道:“都是一家人,说了也没什么,”说罢使了个眼色,把奴婢们遣退了才又道:“昨夜崇兴他……”老太太欲言又止,叹了声“造孽啊”这才把那丑事道出。
原来昨儿沈度醉酒,邱姨娘便遣了苏家大小姐苏韫陪他说话解闷,沈度大约醉得过了,竟在半路上要了人姑娘的身子。
苏韫当时便要寻死,幸而救了下来,如今被看管起来了。
今晨一向不服老太太的邱姨娘向老太太跪下了,求她先莫要告诉沈世坤。老太太清楚沈世坤的暴脾气,她也怕他们父子闹翻,自然应下了。
容瑾一听这话,简直惊掉了下巴,沈度虽算不得正直清白的好大哥,可他一向温文,要行事也是阴着来的,如此胆大妄为之事便是沈阔也不敢做,他怎会……
容瑾摇着头嘀咕:“别是弄错了罢,大哥他……他也不像是……”
“谁说不是呢!我听得这消息时还当他们禀报错了,是崇明,不是崇兴……咳咳咳,也不是说崇明就会干这污糟事儿,崇明也是好孩子,可是崇兴,我是万万想不到的,此事你千万别告给他爹。”
容瑾颔首,又问:“那大哥预备怎么办,把人娶了?玷污女子清白,那姑娘回去可难做人了,若大哥愿把人迎娶进门,那姑娘兴许能同意呢?不然告到官府,那姑娘和大哥的脸面都没了。”
沈老太太唉了一声,握着把手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蜿蜒如藤蔓,“他姨娘说先劝一劝,若是愿意做妾,便纳为妾室,若劝不过来,再行商议。”
容瑾听罢,指甲直扣进紫檀木几里,心道这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便是沈度许她一个正妻之位也补偿不了,邱姨娘这是打的什么算盘,竟一个妾便想打发了人家苏家的嫡女,真真不要脸!
可这到底是沈度的事,容瑾不好插手,只能劝老太太:“我瞧那姑娘品貌上佳,哪怕府上只是小药材商,可她也是嫡女,清白人家的姑娘,聘为正妻并无不妥,拖拖拉拉的反不是道理,万一那姑娘想不开一头碰死了,咱们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
老太太颔首:“你说得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听闻那姑娘连正妻之位也不稀罕,容瑾,好孩子,你最明事理,又与她年纪相仿,要不你去劝劝?”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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