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答应
“可是又说傻话了,你哥子娶妻,你忧心个甚么劲儿?况且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做小辈的,置喙你哥子娶媳妇儿,有这个道理?”老太太声音低沉,实则正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的背影。
沈阔这个万事不管的,忽而操心起自己哥哥娶媳妇,这令沈老太太嗅出一丝不对劲儿。
“祖母,”沈阔转过身,极郑重地看向沈老太太,“我随您回去向老爹告罪,往后也不再瞎折腾,只求您别把林四小姐娶进家门。”
“不成,”沈老太太想也不想便打断他,一手重重捏着拐杖的虎头,“这是在为沈家娶孙媳妇,千挑万选的,你当是过家家,说不娶便不娶?”
沈老太太可不是个糊涂的,沈阔眼下不过同家里闹脾气,他到底是姓沈的,今儿不回,往后不还得回家认错?以此交换不把林四小姐娶进家门,太不划算了。
“您的意思便是无论如何也得娶她做您孙媳妇?”
沈老太太颔首,指了指身边的座儿,“坐下说罢,你究竟为何不肯你哥子娶她?”
沈阔深吸一口气,撩开锦袍悠悠坐下了,道:“既如此,便让她做您的嫡孙媳妇儿,如何?”
沈老太太一愣,连带正为她捏肩的婢子秋纹也愣住了。
“崇明哟,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她较你年长了整整三岁啊!”老太太极严肃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我做的荒……荒唐事还少么?”沈阔一颗心也扑通乱跳,舌头打起了结,可他还得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把玩着几上的青花瓷茶盏,“今年议亲,明年昏礼,那时我满了十四,便算十五了,十五娶妻也不算晚了罢。”
“说的甚么浑话!”沈老太太朝他肩头重重一拍,“平日里与你哥子吵几句嘴便罢了,婚姻大事上,你还故意恶心他……”
沈老太太想不到自己这桀骜不驯,总也长不大的小孙儿竟心里有人了,还只当他是与沈度斗气,于是还用拐杖轻敲了他几下,斥他没分寸,不尊兄长。
可沈阔却不像先前挨打,拐杖还没碰着他便一溜烟跑了。这回他竟生生受着,倔劲儿也上来了,“祖母只是想娶她做孙媳妇,嫁哪一个不是嫁?况且我是沈家嫡子,让她嫁了我岂不更好?”
接着,沈阔便开始细数自己娶容瑾的种种好处,甚至许诺只要把容瑾给他,他便愿乖乖回去向他爹认错,且往后都服从容瑾的管教,也省得爹爹和祖母劳动了。
老太太一听更惊诧了,这孙儿何时服过管?竟甘愿娶个官家小姐回去管教他,这……这还是她那混世魔王般的孙儿么?
“前儿听闻你还去了千红窟,果然开窍了?罢了罢了,回头祖母把秋纹秋水给你。”
身后两个奴婢羞涩又欢喜,沈阔却忽的打断她的话,“不要,都不要,我就要娶林四小姐!”
一场欢喜落了空,秋纹揪着帕子,细声细气地道:“二爷,您可想清楚了,这是娶正妻,可不是闹着玩儿呢!以往您说开赌坊,府里有银子,给您开着玩儿,一个不成还能再开一个,娶正妻可是一辈子就一个的呀!”
“我不闹着玩儿,”沈阔目光坚定,看向秋纹,“以往我说开赌坊,可不就把赌坊开起来了,银子也赚回来了么?眼下我说要娶妻,那便是真娶!”
一句话把秋纹和老太太都噎得死死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看着沈阔,这才发觉自己这孙儿长高不少,她琢磨了一琢磨,便摆手挥退几个婢子,而后压着声儿问他:“你是喜欢上那姑娘了?”
沈阔目光一颤,顿时熄了嚣张气焰,他垂眸忖了忖道:“算是罢,有时孙儿会想她,甚至会梦见她,旁人管我我不高兴,可她管着我却高兴得很,听闻有人对她行不轨之事,孙儿便想一刀戳了那人,听闻她要嫁给旁人,便总忧心那人对她不好,如此算是喜欢么?”沈阔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额上的皱纹舒展开,伸出手,轻抚他的发顶,“我的好孙儿长大了。”
当年,老太太与沈老太爷便是元宵夜赏灯时一眼定情。
那时沈老太爷才从战场上下来,跛了一条腿,家里贩盐的生意也没做到今日这排场。
而沈老太太却是当时县令之女,貌美无双,媒婆几乎把门槛踏破,可沈老太太却铁了心要嫁沈老太爷,于是成就一段佳话,是而沈老太太又怎舍得拆了孙儿的姻缘?
况且沈老太太虽领着沈度见过容瑾,然而明面上尚未说定,把庶子换成嫡子,林家该更乐意才是,沈老太太又看了眼沈阔,一咬牙,便决意豁出脸面再同朱氏说一回。
随后,沈度被沈老太太传去说话,大约半个时辰后,沈度失魂落魄地从里走出来。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他眉眼间的戾气如一团黑雾,浓得化不开,一抬眼,便看见斜倚在朱红廊柱旁的沈阔。
两双同样锐利的眼对视,便如两片尖刀交锋,几乎迸出火星子。
……
却说林府,自陈姨娘被送去老宅颐养后,府里安宁顺遂,紧接着又迎来两件喜事儿,一则容辞得宠,晋了嫔位,二则正则殿试虽未进入三甲,但好歹去岁秋闱中了进士,不日便要授职。
因着两个案子而门庭冷落的林府立时热闹起来,近日在皇帝面前吃了不少挂落的林潜也挺起了腰杆子,倒是朱氏忙坏了,整日里招呼这个迎接那个,就连门房近日的油水也抵得过以往一整年的了。
正则考了这些年才中了进士,朱氏本想扬眉吐气一番,办个几十桌的筵席,可这些日子累得够呛,且正则不想太招摇,便只请了些亲友来吃酒,再加上即将结亲的沈老太太,凑了七八席。
容瑾得知沈老太太将携孙儿过来,便知二人的婚事要定下了。她本是没精打采的,可想着不能怠慢了未来夫君,便特地换了件粉嫩的衣裳去席上。
客人们被安排在迎春居,用九扇紫檀掐丝珐琅四季花卉屏风隔开男女席。
容瑾一进门便见孙知微正同几个朱家表姐聚在一处说话,周围还围了一圈儿女眷,反倒容清坐在角落里抿茶。
容瑾于是举步往容清那儿去,这时隔壁传来张之宪和正则的说笑声,容瑾不由得四下张望,没见着容筝,想来她在家里养胎。
“四妹妹,”容清见容瑾过来,微笑着起身相迎。
容瑾拉着容清的手,上下一打量,一身浅紫鸡心领绣梅花仕女上襦裙配白绸竹叶纹样百褶裙,素雅别致。
她不由啧啧赞道:“姐姐成了婚反倒愈发娇俏了,若不是梳了个妇人头,同你站在一处,人家还当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呢!”
“又耍贫了,”容清佯怒,拍了拍她的手背,拉着她一同坐了,而后亲自斟了杯大红袍递上去,道:“这是御赐的,我特地带了三四斤回来,你尝尝。”
“御赐的茶你就这么糟践啊?”容瑾凑到她耳边,一手挡着口悄声道:“这儿有些人可不懂茶,你妹妹我也不懂,牛嚼牡丹似的,可惜了了。”
容清掩口一笑,也悄声道:“可惜甚么,白府御赐的多得是呢,逢年过节的东西一箱一箱的赏,几斤茶叶值得甚么呢?”
容瑾故意惊叹了几声,又奉承容清一回,容清憋着高兴,好一会儿才说回正题,“府里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没成想陈姨娘胆子这般大,敢在你粥里下媚药,大姐成婚后也愈发嚣张了,竟回娘家来扇你的嘴巴子!”
容瑾抚了抚左脸,笑说:“没事儿了,爹爹斥过大姐了,她姨娘也送去幽州的宅子里了,咱们不说这些个不高兴的,你近来如何,姐夫待你可好?”
“甭提了,眼下我与他斗诗呢,他就没一回让着我的,真真要把人气死!”
容瑾忍不住捂着帕子笑,心说你也有这时候呢,以往打遍全家无敌手,如今才女遇上才子,终于也撂趴下了罢?
“可你们吟诗作画的,府里谁管事呢?”
“有他母亲在呢,哪儿用得上我,我算是晓得为何你姐夫会养成个不慕功名的懒散性子,全因婆婆把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公公便有空吟诗作画,把儿子也带出来了,不过这倒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我也最不喜功名利禄那些劳什子,说起这个,大姐夫却是热衷得很呢!”
“这话怎么说?”
随后,容清便将前些日子张之宪登门拜访,请老侯爷向翰林院侍讲孙谦举荐他一事告诉了容瑾,而后还讽刺道:“大姐姐最会钻营的,同他倒真凑成一对了!”
屏风后,张之宪和正则、林潜的说笑声适时传来。
不过容清瞧不起归瞧不起,仍是请老侯爷能帮的帮一把,毕竟这是她姐夫,而林家新开的米铺还得从张家那儿拿米。
这富贵人家之间的关系便是这般千丝万缕,有些人不讨你喜欢,也你也甩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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