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礼物
林潜果然按着容瑾出的主意安排下去,至于朱氏,若依着她的性子,打死也不会去向万寿堂里那个认错,可这回她自认有错,且林潜又为她奔走,她不好辜负他一番心意,终于对老太太说了几句软话。
如此,一切果然如容瑾预料的那般迎刃而解了,倒是锁春居里又闹腾了一阵子,林潜不得不去陈姨娘那儿宿了几晚,可算哄转回来了。
朱氏是个强势性子,绝不肯让老太太看扁,于是十一月中她突袭陈皮庄,想乘着十二月中旬前把那两个尤其坏事的庄子整顿了,回来再置办年节,是以眼下府里的一应琐事便由老太太和孔妈妈共同代管。
林潜也没食言,待事情料理完了便遣人送礼物给倚梅院。
容瑾接到那勾彩缕金珐琅妆盒时很高兴了一会儿,立即将送东西的红霞引入屋里喝茶。
她揉着帕子羞赧地问:“不知这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各位姐妹都有呢?”
“自是各位小姐都有的,”云霞含笑回道。
容瑾淡淡哦了声,落寞之色溢于言表。
待人走后,她打开那珐琅妆盒,便见一赤金盘螭璎珞圈,镶一圈儿细红光熠熠的丹珠,还有一对田黄玉镯子,一旁瞅见的雀儿几乎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激动道:“小姐,这金项圈可值不少银子罢,老爷真大方!”
被印照得金灿灿的嘴角扬了扬,容瑾干笑两声,“是很贵重。”
的确很贵重,可一想到其余姐姐都有,她便觉着这金项圈和田黄玉手镯也不过如此了。
容瑾这人是很怪的,从来不贪心,只要能在这府里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她便知足了。但有一点,她深爱的人,她只想从他们那儿得到独一份的爱,可惜不能,可惜她只能得到其中之一。
说不上难过,就是不得劲儿,这淡淡的愁绪一直到用午饭时才消散。
上回饭桌上的争吵已过去近半个月了,几个姐姐倒也没再提起过,只是容筝和容清愈发不对付了。用饭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容清冷笑,不搭理人,一顿饭下来便只有碗勺叮当的声音。
这时容辞忽而发问:“今儿爹爹可怪了,又不是什么大日子,怎突然给咱们几个送东西?二姐姐,你得的是什么呀?”
“一对翡翠镯子。”
“我的是一只玉浮雕鳜鱼配和荷花莲子镂金手串。”
容筝的是一对沉香木镶金手镯,不过她懒得言语,毕竟金的怎么也比不上翡翠,她便问容瑾:“四妹妹你呢?”
容瑾听见这话时,心里早乐开了花儿,原来自己收到的才是最贵重,不过她压下狂喜,淡淡道:“是一对儿田黄玉手镯。”她怕说出全部来引姐姐嫉妒,便只说了一样。
容辞轻哼了声,“妹妹别认错了,这田黄玉与寿山石是极相似的,可田黄玉可要贵重十倍!”
这不就是明摆着瞧不起她,认为她不配得那田黄玉的手镯么?
容瑾懒得同她计较,继续扒拉饭粒,自个儿在心里偷乐。
容瑾用完饭回了自个儿院子后,乐得立即戴上那对田黄玉手镯,对着光左看右看,纹理细腻,温润通透,果然是较翡翠还贵重的玉石。
随后她便戴着这镯子,扛着把出头,拎着黄釉花执去迎春居前给红梅树松土浇水。
容辞特容易长肉,尤其是这坐着不动一烤火烤半日的大冬天,她于是每日下午都得到迎春居前的四方亭里踢会儿毽子。
容瑾给梅花树浇水时便与她“不期而遇”了。
容辞走过来,便被她腕子上那对镯子给闪着了眼,她丢了个白眼过去,假作不见继续往前走。
“三姐姐留步,”容瑾叫住她。
“做什么?”
“我想问问姐姐为何处处针对我,上回在程家寿宴上是,后来回府后你答应只要我不缠着二姐姐你便不会找我的麻烦,可你还是针对我,”容瑾走过去。
这种感觉极微妙,虽然容辞也与大姐姐吵嘴,可她只有在护着二姐时才会招惹大姐姐,但对她却是不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讽刺她,贬低她,不是为了二姐,纯粹为了她自己。
“你说为什么呀,”容辞蓦然回头,眼神冷漠,道:“有些话我只想同四妹妹单独说。”
于是两人都将丫鬟屏退了,容辞掸了掸的毛袖子,清秀的小脸上露出的笑,“上回我为什么推你,因为我以为你推了二姐姐,我说过的,别老缠着二姐姐,虽然是我误会了,可你别以为我就该向你道歉,你压根不配!”
“不配?三姐姐这话说得可是好笑,你我都是庶女,姨娘都去了,谁又比谁高贵呢?”容瑾大跨一步上前,一张脸直怼到她面前,与她对视。
容辞不屑地错开眼,往右边的红梅树去了一步,道:“我同你怎会一样?我是养在太太身边的,可你,”她折了支梅花枝,斜一眼过来,“你不过半路接回来的,同我能比么?可……可你才回来多久啊,二姐姐喜欢你,连爹爹都喜欢你……”说到后头她声气儿弱下去,自言自语似的,忽的她捂着耳朵,往月门处狂奔而去……
“三姐姐,三姐姐?”容瑾被她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得目瞪口呆,拔腿便追。可容辞跑得太快,她追不上。
这就是容瑾的不能理解之处了,她自认从未得罪过三姐,上回给二姐做帕子时给三姐姐也做了,平日里连与她吵嘴也不曾有过,反倒是大姐和二姐得罪得多些,可大姐二姐也不曾这般对她。
若一定要说,大姐二姐是直接拿着刀就砍上来了,可三姐姐却是藏在棉絮里的针,表面看不出来,穿在身上却扎人。
而容瑾永远也不会明白容辞这样的人。容辞的自卑是刻在骨子里,她自小/便习惯讨好太太和容清,绝不能允许旁人替代她的位置,所以她看不得容清与容瑾交好,那像是要夺了她依靠,而比她更低的人爬到了她头上,她不能忍,她会疯了的!
容瑾心事重重地回了倚梅院,她时而抬头望望苍白的天,望望四处上了年岁的院墙,忽而觉出一点悲凉来。
为何还不下雪,她祈盼一场雪,把人间洗得干干净净。
可惜雪没到,坏消息却先到一步。
入画去大灶房领炭回来,探听得一个消息:大爷因打了金吾卫长史被关进大牢里了!
正绣花的容瑾一枚针扎进手指头,一滴血珠子沁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容瑾将食指抿在嘴里,立即披上白狐披风出了门……
若是二哥出了事她绝不会操半点心,可是大哥,大哥有恩于她啊!
现在爹爹恐怕还在衙署,府里最清楚这事儿的应当就是管事的祖母和孔妈妈了,既然孔妈妈知道了,那容清必定也知道了,于是容瑾立即去了秋繁院。
一向淡然的容清果然在房里来回踱步,容辞坐在一旁安慰她,容瑾进门,先瞧了一眼容辞,四目相对间,二人都尴尬地错开眼。
“大哥哥如何了?”容瑾走到容清身边,拉着她的手问。
容清显然有些慌了,她反握住容瑾的手,像是寻求支柱似的,“已派人去通知爹爹了,也派人去庄子上通知太太了,可太太去得远,来回恐怕得半个月。”
容瑾颔首,拉着她坐下来,将事情问了个明白。
正则虽然人生得高大,也有几下功夫,可从不惹是生非,之所以会与金吾卫长史打起来,是因对方故意挑衅,说他家中无爵,凭什么进二十四卫?
随后领着一帮人嘲讽辱骂于他,正则忍无可忍,且他身形又占优势,两拳便把人打趴下了,随后又与其余几个打了一架,两方都没讨着什么便宜,最后终于被拦了下来。
只是众人颠倒黑白,帮那长史说话,正则将几个勋爵子弟打成重伤,便被投了大狱。
若是在别处犯了事儿,凭林潜的关系手段和正则的外祖朱学士的名头,要摆平绝不在话下,可二十四卫那是门阀子弟扎堆的地儿,谁还不认识几个人,谁还不是皇亲国戚来着?
“姐姐不必怕,”容瑾安抚道:“那长史府上应当也不会为着点儿小事与爹爹结怨,寻个中间人说合说合总能成的!”
打架斗殴这样的事儿在徐家巷里多得是,最后都找个德高望重的中间人从中说合,该赔银子的赔银子,该道歉的道歉,最后总能化干戈为玉帛。容瑾认为官场上的小纠纷,若不想翻到明面上得罪人,如此料理也该是没错的罢。
“那长史跟贵妃还沾着点儿亲,当初皇上有意封贵妃为皇后,我外祖因她出生低微,还递过折子弹劾呢,也不知能不能说合,”容清满面愁容。
“啊,这……”容瑾突然不知该怎么安慰了。这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正犯在人家手里了么?那要解决此事恐怕就复杂些了。
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的容辞,盯着容瑾,狠狠咬了咬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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