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选首饰
容瑾一笑,沈阔愈发委屈而恼怒,他喘着粗气道:“姐姐……不,林四小姐,你往后得把我当个爷们儿看!”
这声口,似命令,却又分明底气不足,容瑾禁不住笑得更厉害,渐渐的眼泪也笑出来了。
沈阔彻底没了法子,他双手叉腰,侧身对着容瑾,无奈仰望青天……
渐渐的,笑声止住了,容瑾叮嘱弟弟一般叮嘱他:“崇明,姐姐还是那句话,你年纪小,千红窟,赌坊这些地儿少去,否则贻害无穷,你明白么?”
这声口,同沈阔的祖母一模一样。
沈阔深吸了口气,忽的对小厮们一摆手,高声喊道:“走!去千红窟!”说罢还回头挑衅似的看了容瑾一眼。
蓝天白云之下,沈阔领着两小厮大摇大摆往大门口去了……
容瑾只能轻轻叹口气,能与家里人闹翻,一口气跑来京城的浑小子,果然脾性大得很,罢了,又不是她的亲弟弟,瞎操什么心?
容瑾不再纠结,领着落梅回身往内院去。
方才还不大愿意开口的落梅忽的问:“方才那位是府上公子?”
“不是,是林府的一位客人,扬州人,家里贩盐的。”
落梅长长哦了一声,双眼如见容瑾赠她的金锁时一般发亮。
落梅先前走水路回老家时,与她们同行的一条船便是扬州一盐商家中的,那家人姓宋。偌大一条船上只坐了宋家一家子人,可不像他们,同一群挑夫走卒挤在一处。
后头遭遇水贼,他们的财货都被劫了个干净,那时落梅便望见那艘大船里被拖出来十几个大桦木箱子。
盖子一揭开,金的银的晃人的眼,那时落梅眼都挪不开了,想着往后若是能嫁个盐商多好,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便不必愁了。
“姐姐,他方才是要搬出去么?往后还会来府里么?若是再来,您与他蹴鞠斗蛐蛐时也带上我可好?”落梅殷切望着容瑾。
容瑾步子一顿,疑惑地看向落梅。
“姐姐,怎的了?”落梅低下头,声口些微不自然。
这一下容瑾确定了,她确实喊的姐姐。
可一句姐姐也是一副重担,凭她喊了这一句,哪怕并非出自真心,容瑾也不忍拒绝她。
“落梅,其实我与他不过点头之交,他还来不来府里我也不晓得,便是来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好去见他的,像在徐家巷时与哥儿姐儿们不拘地蹴鞠更是不能了,这府里规矩严的很,况且,沈阔家财万贯,平日里极少与我们这些庶女打交道的,”容瑾语重心长道。
落梅低头抠着手指,轻轻哦了声,再不言语了。
容瑾自看得清落梅心里的小九九,她此番来就是为了寻个好姻缘,沈阔那小子生得龙章凤姿,又出生富贵,落梅动心也是难免的。
其实容瑾一个四品官家的庶女,沈阔纵有万贯家财,也不能低看她,容瑾之所以说沈阔不稀得与自己打交道,只是委婉告诉落梅,这样的人家太高了,你恐怕配不了。
毕竟曾经在程家那头吃了苦,容瑾深知低配高的无奈。
……
随后容瑾将落梅领去已为她布置好的厢房,并非正屋那般一明间配两梢间的格局,厢房只有一间。
落梅一进门便欢喜着四处打量,忘形地在屋里走了两圈儿……
屋子用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隔开,里头一红木雕花架子床和一双翘头罗汉榻,书桌、镜台、花几、和杌子也不缺,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方桌,几张鸡翅木椅,梅花几……该有的都有。
她看过一圈儿后,小心翼翼地坐在鸡翅木官帽椅上,右手不住摩挲着那光致致的扶手。
容瑾见她一坐下便舍不得起来了,知她满意,心里也高兴。
“待会儿还有婆子来给你量尺寸,做衣裳,不过要做好还得等几日,这样罢,你先去我那儿挑几件衣裳穿着。”
一听说挑衣裳,落梅连鸡翅木的椅子也不摸了,立即起身跟过去……
一到容瑾的正屋,落梅更惊得说不出话来,原以为自己那屋子已是极好,可与容瑾这儿一对比,自己那儿不就是下人住的地方么?
她只惊艳了一瞬,紧接着便是深深的失落。
以往在徐家,落梅若穿锦缎,容瑾便只能穿粗布,落梅若簪银簪,容瑾便只能戴布饰的花朵儿,落梅住着宽敞明亮的厢房,而容瑾便只能住背阳那一间,可到了这儿,一切都反过来了。
容瑾哪晓得落梅这一会儿功夫便想了这许多,她吩咐雀儿打开橱柜,让红袖领着她去选衣裳。
墙角放着三个大八宝柜,雀儿却只打开最右侧的一个,那里头的衣裳都是容瑾才回府时穿过的。
当时容瑾日子过得清苦,衣裳的料子也不大好,因着雀儿实在不待见落梅,便不愿意开另外两个柜子。
落梅满心雀跃地一头扎进柜里挑选,左手一件半旧的豆绿色绣海棠的小背心,右手一件半旧的梨花白撒花马面裙。虽花样和料子都不错,较她身上穿的金贵许多,可比起容瑾身上那件月白色湖绸联珠云纹的褙子,还是差得远。
她忽的便没了挑拣的心思,心道容瑾果然小器,好的不给她,一堆破烂便想将她打发了。
容瑾见雀儿只开了一扇柜子,也没说什么,因着这两年她个儿蹿高了不少,而落梅娇小瘦弱如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容瑾十四岁时的衣裳尚嫌大,后头的她更穿不了。
落梅选好了四身衣裳,容瑾便吩咐红袖将它叠起来,而后对落梅道:“这几个月,我便调红袖来伺候你,往后你要在府里走动,要吃什么用什么都同她说,一些要紧的礼数红袖也会教给你,待会儿太太那儿还会拨两个人过来,三个人服侍你,可够了?”
落梅说够了。
而后,红袖朝落梅行礼,并说了几句“府里礼数较外头繁琐,奴婢会提醒您,尽心伺候您”之类的话,落梅也淡淡应了。
接着,容瑾又让把螺钿柜,首饰盒等一一打开了,对落梅道:“你瞧瞧喜欢甚么首饰,拿去戴罢。”
容瑾的首饰不算多,头饰只三十几样,耳坠镯子和金项圈反而较多,都是老太太和父亲赏的。有些年头太老,样式也老,她们这样的年轻姑娘戴起来不合适,容瑾极少戴,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
落梅扫了一眼那首饰,眼中也不泛光了,她心道连衣裳都不舍得给,这些首饰与容瑾自己平日戴的只怕也是天壤之别罢。
于是落梅只挑了珊瑚珠排串宝蓝点珠步摇,镶宝鹿鹤同春金钗等五支钗子,和两对翡翠荷叶和墨玉滴珠耳坠子。
容瑾瞧了一眼她手里攥着的,都是做工最繁复,最精致的钗子,再望一眼她髻上,只一件头饰——碧玉簪。
容瑾不由纳罕,她若喜爱做工繁复的饰品,怎会戴一支碧玉簪,须知那簪子上镶的和田碧玉都够十几支她选的金钗了。而且,她衣着寒酸,怎戴这般名贵的钗子?
“选好了么?”容瑾问。
“选好了。”
容瑾轻轻颔首,让红袖伺候她下去沐浴更衣。
人一走,雀儿望着远去的人影,终于忍不住,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
“雀儿,你又怎的了?”
“小姐!”雀儿急得直跺脚,“您怎的把自个儿的首饰给落梅小姐戴呢?先前您在徐家时,她们可没这么善待您,奴婢记得您当初看落梅小姐一根银簪子好看,不过多瞧了几眼,她便耍赖大哭说您要抢她的簪子,小姐,难道这些您都忘了么?”
容瑾不紧不慢地将掐丝珐琅三君子妆盒阖上,目光淡淡的,声口却深沉发涩,“我忘不了,可有些事忘不了也得忘,不然便是折磨自己,所以我将先前的事一笔勾销了,假作落梅只是一个客人,几个月的款待之后我便与她们两清了,我如何对待客人,那便如何对待她。“
“小……小姐?您怎的了?”
容瑾倚着罗汉塌,半抬手道:“无碍,把柜门关上罢。”
雀儿忙闭了嘴,乖乖走过去关柜门了。
而此时,南窗下的一株春兰静静盛开了。
……
次日,绛云斋发生了件大事,林潜提着九节鞭亲自上门堵正铎,上回积攒的鞭子这回终于抽下去了。
据说陈姨娘跪在一旁哭求,哭得声嘶力竭,正铎也被打得奄奄一息,果真如陈姨娘当日所言,正铎夜间高热,已说起胡话来了。
不过幸好命救了回来。
为这,老太太真真昏了过去,待大夫看过醒来后,她指着林潜重重斥了一顿,甚至用紫藤拐杖狠狠敲了林潜的背,为此,容瑾和容清等人都去万寿堂宽慰了老太太。
而林潜,不仅在老母亲这儿领教了一顿,也被太太关在门外。
毕竟容清再过几日便成婚了,正铎若出个什么事儿,这昏礼还如何下去?
然而林潜究竟为何如此气愤,非得在这节骨眼上抽正铎一顿?有说他开赌坊赔了银子的,也有说他近几日都宿在千红窟惹恼了林潜的,不一而足。
容瑾想起沈阔那日急急出府,还说他要躲,难道真是赌坊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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