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本能的恐惧
“前些日子,你与逸风说了琼林剿匪的事,我和裴逸风第二日就赶过去了。”
“只是我们去晚了一步,我们到那里时,容时箐已带人将匪寇剿灭了,还一并端了他们的老窝,将琼林东山那一带刚成气候的烧杀抢掠的匪寇们全除尽了。”
相当于,他们白去了一趟。
到了那儿之后,只赶上了那些匪徒被容时箐押进当地的官府。
听完,裴砚忱眉峰微凝。
“容时箐?”
“他不是在邺城么?怎么千里迢迢跑琼林去了?”
裴逸风不再装哑巴,长“哦”了声,连忙抢答:
“好像是那边有个什么公案,与琼林有点不清不楚的干系,容时箐身为邺城县令,亲自去了琼林。”
“就这么不凑巧,正好碰上了匪寇横行,就顺道……”
裴逸风没说完,其实,听说是容时箐在琼林办完公案,还特意多在那里待了两天,这才有了后面的匪寇出没,顺势剿匪。
这前后的时机精确凑巧到,就好像容时箐提前得知了琼林一带会有匪寇似的,特意赶在了匪寇出没的节点,赶去了琼林。
说到这个,其实裴逸风觉得,他家嫡兄好像也能精准预料琼林会有匪寇一样,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突然让他带人去琼林?
要知道,琼林那个地方,民风质朴,一般甚少有匪徒流寇出没。
至少近四五年来是没有的。
今年刚有了这事,他嫡兄和容时箐就先后或亲自、或派人去了琼林,就跟……能未卜先知似的。
真是怪事了。
裴砚忱眸色深谙,看不出具体情绪。
别的话他没问。
倒是段逾白,感慨着随口说:
“琼林那一带,虽甚少有匪寇出没,但近日被容时箐剿灭的这些匪徒,听说都不是仁善之辈,好在他们还没来得及伤民,不过容时箐剿匪有功,升个一官半职是没悬念的。”
裴逸风在旁边点着头附和。
裴砚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眼当前的时辰,拂过袖摆,对段逾白说起另一件事:
“大理寺传了急信,有案子要处理,正好中途遇见你们了,省的让人再传信了,大理寺一案,你去坐坐镇。”
段逾白问,“还是上次那案子?”
裴砚忱点头,“嗯,还是尾案。”
段逾白应下,见裴砚忱转身就准备走,连顿饭都没有一起吃的意思,段逾白眼皮跳着喊住他:
“不一块走?”
裴砚忱脚步没停,“还有些事,你们先去。”
段逾白很快回过味来这句有事是何意,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敛去,多了几分忧色,下意识对着裴砚忱背影提醒:
“砚忱,别太过。”
“逼的太紧,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裴砚忱没应他这句。
马车很快掉头,沿着原本的路线,去了长街东巷。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再听着身边段逾白的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裴逸风狐疑扭头,八卦地看他:
“什么东西?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说着,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话音一改,追问:“我兄长那套手段,他用到谁身上了?”
“不会真金屋藏娇了吧?”
尾音未落,裴逸风神色一顿,忽而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再开口,由于速度太快,语调都磕磕绊绊了两下。
“那那那……那个与裴家有着婚约的姜家姑娘,在……在兄长手中?”
段逾白心里也咯噔一声。
但怕裴府那边翻天,他稳着神情,看傻子似的看了眼裴逸风,没半分犹豫地当场否决:
“臆想什么呢?你们裴府的未来主母不是早就离京、至今还下落不明么。”
“怎么可能在这儿?”
“别乱想,别乱猜,别乱说。”
一连听着他这三个“别”的裴逸风:“……”
长街集会上。
姜映晚和紫烟顺着人群越走越远,越走、她们脚步越快。
为了怕再出上次那样的意外,边往人多的地方走,紫烟还边时不时回头,往后仔细看一看,看有没有别院的人跟着。
直到顺利来到集会中央的位置,紫烟心底绷着的弦才悄悄松了半截,她回头,轻轻勾了勾姜映晚的衣袖,低声说:
“小姐,什么人都没有。”
姜映晚从未打消过离开的念头。
每一天,都在计划着逃走。
别院中基本没有她们的东西,哪怕走,也什么都不必带,只要她和紫烟出来就行。
前几次裴砚忱放松懈怠允她出别院时,姜映晚借着逛街铺的名义,找到了一间有暗门的商铺。
有钱能使鬼推磨。
早在从京城离开时,她就提前备了一些银票在身上,方便离京后打点。
后来虽然被裴砚忱囚禁在了别院,但那些银票,只要她出门,她就带一些放在身上备不时之需。
用银票换取从商铺的暗门离开一次,不过是银钱多少的事。
但顺着人流一路来到街中巷尾,顺着右侧的巷子进入东巷时,她却停了脚步。
紫烟不明所以,还以为前面有什么不妥,抻着头往前看。
但在目所能及处,一眼望到头,也没看到什么不对劲,她不由转身,看向身旁盯着这条巷子不再动弹的主子。
“小姐,奴婢看着没问题。”
“裴大人回了京城,别说今日回不来,就算未来三四天,都未必能回来。”
“我们现在走,是最好的时机。”
姜映晚怎会不知。
裴砚忱若是亲自在,她逃出去的概率毫无悬念为零。
今天是这么久以来,难逢的机会。
但是……
但是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条早早规划过数遍的巷子,姜映晚却本能地有些恐惧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极了上次从别院出逃,刚跑到一半,慌不择路撞进裴砚忱马车中,被他似笑非笑盯着的时候。
姜映晚说不清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
但是这种心慌硬是让她迫于离开的心念冷静下来几分。
她开始回想今日的细节。
从临到别院门口季弘凝重禀报京城有事需立刻回去,到裴砚忱一反常态地主动允她在集会这种混乱繁杂的日子独自出来,再到他放心到、竟不派任何府卫在后相随。
怎么想,姜映晚怎么觉得不对劲。
上次她逃跑,就是选在了集会。
集会上人挤人,最适合隐藏,就算后面有府卫追,混迹在人群中躲藏,府卫都未必能轻易找到她们。
于她们逃离而言,有着天然的优势。
可这个优势,裴砚忱会不清楚吗?
她的优势,就是他的劣势。
他真能放心到,在集会这种时候,放她独自出来?
还偏偏凑巧到,他今日紧急有事,更甚至当着面,让她知道他需急于离开回京?
身旁的紫烟见她久久不动弹,有些暗急地往后看了几眼。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巷子口,不像集会那段人那样多,
若是周围有别院的府卫,别说一寸寸细找,远远就能看到她们。
“小姐……”她低声开口,小心提醒。
姜映晚攥着袖口的指尖握紧。
她抬眸看了眼面前长长的巷子,拉着紫烟走了过去。
紫烟立刻跟上。
这几次出来,紫烟都跟在姜映晚身旁。
姜映晚暗中物色的那间铺子,她也清楚地方。
见主子终于不再犹豫,她小跑几步走在前方,远远指着前方右侧的一间玉石铺子,眼中是压不住的光亮:
“就是那间铺子,小姐,奴婢先带着银票过去,与掌柜的打招呼,然后我们再从——”
“紫烟,我们不去那里。”姜映晚打断她。
紫烟一愣。
就连脚步都顿了一下。
“不、不去?”
姜映晚随意看了眼旁边的脂粉铺子,直接拉着她走了过去,“我们去看看脂粉香料,看完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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