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马威
包桂芳带她们走到营地尽头才有挑水的地方，外面还有柴火土灶可以烧水。
水井是用木头绑着绳子吊一个铁桶下去。她很耐心地指导她们挑水、生火，又催促道：“动作快点，等会别把狼给引来了。”
虽然知道她八成是在吓她们，但冬夏和向春霞不约而同加快了手中动作。
临走前，冬夏把暖水壶给装满了热水，又端着一大盆水回去。
她们一回去，屋里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冬夏和向春霞赶紧刷牙洗脸，又洗了脚上床。
“行了，大家伙睡觉吧。”包桂芳熄灭煤油灯后，屋里陷入黑暗。
两人还是挤一床被子。这里的炕比之前的干净点，但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依旧是脏兮兮有虫子。其他女知青的炕上基本都挂着蚊帐，她们没有，只能硬抗。
不过向春霞发现冬夏身边不怎么见蚊虫，便悄悄往她这边挪了挪。
一夜无话。
次日女知青们被外面军号叫醒，早早就动作麻利地起床洗漱、叠被子。
冬夏迷迷糊糊磨蹭了好一会起床。等她穿好衣服出去刷牙时，屋里就剩自己和向春霞了。
向春霞跟她抱怨：“昨天有人打呼噜，害我一晚没睡好。”
“我也没睡好。”冬夏打了个哈欠。
这种集体环境她不适应，还是怀念毕业后自己住出租屋的日子。
而且炕上这么多人，谁翻个身动静都很明显，影响别人睡眠。
包桂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皱眉道：“你们俩咋回事？吃早饭时间还在这磨蹭？赶紧的，去晚了就要饿肚子。”
冬夏、向春霞一听，急急忙忙抹了把脸就回屋拿饭盒冲向食堂。
早饭是黑馒头疙瘩汤。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看来这才是知青们平时常吃的伙食。冬夏吃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可是周围每个人都吃得狼吞虎咽，她不能浪费，只能逼自己捏着鼻子咽下去。
吃过饭，她和向春霞还要去上交今天的口粮。
包桂芳叫她们省着点吃，不然撑不过年底。
这边的食堂和部队并拢，还实行着大锅饭制度。
只是大部分老知青不需要像她们这样交粮，因为来得早，是部队编制，每月拿工资的，还有额外供应粮。
像包桂芳，她是五年前来的，算是连队老前辈，每个月能拿一级企业的工资，二十八块。
这个时候就是外面的普通工人工资也才二十元左右。
向春霞越想越觉得可怜，叹气道：“怎么什么坏事都被我们赶上了。”
“咱们生不逢时。”冬夏拍拍她的肩膀，道：“不过从好处想，我们过来都是捡现成的，没她们之前那么艰苦。”
向春霞撇嘴道：“要是每个月那么高的工资，我也不怕艰苦。”
吃过饭，包桂芳又带她们去军团后勤办领知青穿的仿军装。
“这军装是免费的，不花钱。每人发两身，还有两双解放军鞋。”
向春霞闻言大大松了口气，面上露出轻松笑容。
包桂芳走进去把她们的知青文书递过去，对方一看，“嚯，一个海城来的，一个北京。”
“可不嘛。”包桂芳笑道，“都是大城市来的好青年。”
后勤办的人再打量一眼她们的大致身形，便起身分别拿了四身颜色不同的服装，又问：
“鞋码多少？”
冬夏：“37。”
向春霞：“38！”
拿到衣服，冬夏发现自己的军装是草绿色的，向春霞却是暗绿色，一时不禁疑惑。
对此包桂芳解释道：“这是由于生产厂家不同，造成有很多批次、颜色不同的军装。于是我们干脆就用服装颜色分辨你是来自哪个城市的知青。”
冬夏了然。这种办法，倒是有助于知青认老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能给彼此找到几分熟悉亲近。
包桂芳胳膊上别着红袖章。她指着自己身上青绿色的军装，道：“像我这衣服，就是川省来的知青穿的。”
其实都不用说，听包桂芳的口音，冬夏就知道她是川省的。
试穿了一下衣服还算合身后，冬夏和向春霞就直接回屋换上了。
包桂芳还要去田里赶抢收，临走前交给她们一项重要任务。
“水井里的水是有限的，营地里的人都要吃水，今天你们就负责去外面找水源挑水，把水井打满。晚点再看情况把自己中午、晚上的口粮给解决了，食堂中午晚上有供应咸菜和蔬菜，你们要是一直吃食堂的饭菜，就要多交粮食，不划算。”
冬夏明白了包桂芳的意思。
她们发下来的口粮只包括粮食，不包蔬菜、油盐之类。要是她们只付了那一点粮食却在食堂和其他知青一样吃着同等饭菜，就是在占集体组织上的便宜。
而如果她们多交粮食，以二十斤的口粮，根本撑不到一个月。
“包班长她这是什么意思？”向春霞傻眼了，道：“她不让我们去食堂吃饭，我们吃啥？喝西北风啊？”
“水井那里不是有灶台和烧水的锅吗？”冬夏道，“她的意思估计是让我们自己烧饭吃。”
向春霞：“……她疯了吧？至于这么小气吗？”
“可能是觉得我们跟她们不一样吧，毕竟我们没有兵团编制。”冬夏耸了耸肩，走过去解绳拿水桶。
“凭什么啊？就因为她们来的比我们早吗？”向春霞越想越气，骂道：“真是来受苦儿的！抠到家了。我们大老远过来辛苦干活，连一顿蔬菜都舍不得分我们吃。”
冬夏道：“她们不分我们吃，我们可以自己种。”
向春霞皱眉：“就像那些农村的知青一样？”
冬夏倒觉得这是好事。
要真吃知青食堂的大锅饭，自己还吃不惯。
向春霞怒气冲冲地踢翻水桶，把水瓢重重扔到里面。
“抠死她们算了。”
两人并肩朝远去去找水源时，向春霞还吐槽：“你是上面同意的医护人员，包班长凭什么给你安排挑水的任务，她以为她是谁。”
冬夏道：“我刚才不是跟她说了，她也不听，算了，挑水就挑水吧，总比第一天就去干农活好。”
向春霞咬牙：“我怀疑，她就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眼下正值秋收，地里的活儿一眼望不到头，看着就能让人脱层皮。
但两人很快发现，挑水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最近的河流离营地足足有五公里，一人要挑着整整两桶几十公斤的水回去，简直是把女生当男的使了。
就是向春霞这样在家干惯了活儿，身高体壮的女人都有些吃不消。
而要不是喝了灵泉水体力增长，冬夏指定连第一轮都坚持不下来。
没几趟下来，两人就累得气喘吁吁。
然而约有几米深的水井看起来似乎根本填不满……
眼见时间就要到中午了，冬夏摆手道，“先歇会吧，咱们吃午饭。”
向春霞：“咋吃啊？我们生火自己烧？”
冬夏嫌麻烦，就回屋把暖壶拿来，冲了两杯油茶面，分给她。
“先凑活着吃吧。”
“也成。”向春霞从包里拿出了饼干和她分享，难得大方一回，自己也啃了几片。
两人坐在水井边吃饭，看到有人挑着一担担包子往田里给农忙的知青们送午饭，很是羡慕。
“那不会是肉包子吧？”向春霞顿时感觉嘴里的饼干都不香了。
冬夏吸了吸鼻子道，“应该不是，闻着像菜包。”
包桂芳也是负责送饭的人一员，看到她们俩这悠闲的样子，就走过来，一探头看水井叉腰怒道：“横着你们一上午就在这儿偷懒了？！”
向春霞红了眼：“你！谁偷懒了！我肩膀和手都被勒破皮了！”
冬夏肯定不能让她给她们扣上这高帽子，立马站起来道：“班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们初来乍到，你又没指导，以至于光找水源就找了半天。再说，你让我们自行解决午饭，那也是要花时间的……”
“你倒是歪理多。”包桂芳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正要继续训斥：“你们响应号召来到北大荒是要为祖国做贡献的，可不能成为光吃粮食的蛀虫……”
话未说完，便被一气跑过来的肖德胜给打断。
“小冬知青，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了你半天！”
包桂芳转身看到他有些愕然，惊道：“肖场长，您怎么来了？”
但肖德胜都没瞥她一眼，就急急地拉住冬夏道：“快，刚才农场那边有个士兵被牛踢伤了，你赶紧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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