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故人来（上）
天清气爽，山上云雾缭绕，石壁直冲天际，有若神明仙境。此时云海起落，正值山中最美的时分。陡崖峭壁上却伏着一小小的黑点，缓缓向云雾缭绕的山峰顶端挪着
近看，那黑点却是一妙龄女子。她面色秀丽，皮肤娇嫩，透出一股贵气。但衣衫却破破烂烂，几处打了几个花色补丁，十分显眼。此刻她面容上早已挂满了汗水，双手双足却小心翼翼的趴在山壁之上，艰难的向上挪着。山壁尖石嶙峋，四处凹凸不平，直将她双手扎得混是鲜血。
这女子顶住山峰，吃力地挪到一处凸出的山石之上贴住，回头向下看去，只见岩壁陡峭，幽谷生寒，不由一阵头晕目眩。
“不想这昆仑山如此之大，那仙长也不知住在何方，我这般找下去，究竟要到何时方能找到...”
女子微微喘息着，腾出手来将额上汗水抹了，手心里阵阵刺痛，皮肉早已翻卷开了。只是她浑若未觉一般，靠着石头休息了一会儿，牙一咬，狠道：“杀父之仇不可不报！我才不过找了五年，哪怕是再找上十年八年，找到我死，也一定要寻到那位仙长！”她仿佛在为自己打气，空出的手紧紧握拳，伸向天空，随后再次翻身而上，艰难的贴着石头缝隙向上一步步挨着。
远处群山耸立，似有鸟鸣不绝。昆仑山延绵千里，范围极大。这女子咬牙再攀片刻，终于征服了面前这一座小山峰。她坐上山顶，只见此处不过几块顽石，见方大小，心中微叹道，从怀中摸索出一块丝帕展开，就着鲜血在其上一处画了两化。
“这座山峰这般小，也定然无人。”她抬头向四方眺望，只觉的群山起伏不绝。随后又看看手中丝帕，笔画两下，道：“这东边五百多座山峰都叫我看过了，却是无人居住，那仙长必定在西边群山之中。”这般自语着，双眼不由向西眺望，入眼云海飞腾，自有另一番风味。
女子孤身坐在山头，怔怔看着远方片刻，眼泪却啪哒啪哒便掉了下来。
“五年了...父亲，女儿好累，好苦，你知道么...”她看着云海，眼泪划过嘴角边，一点点晶莹剔透。五年少女的大好光阴，却叫她在群山之中一人度过了，心中越想，就越觉得不是滋味。坐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擦干眼泪抽噎几声，随即又强自吸了几口冷气，自责道：“大仇未报，我怎可自己先消沉了。这里没有，我再去别处找！”
她也不休息了，从石头上缓缓爬起，贴着山峰从另一头摸索着下山。此处荒无人烟，山上哪里会有道路可寻？女子只能一路在岩石上攀登来回。好在次数多了，也就渐渐熟络起来，对着直来直去的耸直山壁也不觉得有什困难了。
云海来时，不是黄昏便是清晨。此时斜阳偏西，早已是日落时分。女子向下爬了片刻，手脚皆软，眼见下方不远处山壁凹陷进去，略呈一洞，心头一喜，暗道：“今晚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倒不用再爬到树上过夜了。”
树林中颇多野兽，女子虽不似一般人那般羸弱，但也时时小心警惕为上。此处地处山腰之上，一般猛兽自然不会栖身于此，想来也是安全的。这般想着爬进洞里，立起身来。只见前方幽黑昏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忍不住背上一个哆嗦。
“也总好过睡在树林子里。”女子颇有胆气，贴着左侧洞壁缓缓前行，除了偶尔冷风拂面，倒也没发现其他异常之处。
走了大约顿饭时间，女子回望，只见洞口已经缩小成微不可见的一点了，前方仍未到底。她不敢多走，当即就地靠着洞中石壁坐下，将背后包袱搁在地上摊开，取了几根枯枝架好，晃亮火折子点着了。那枯枝火折，自然是在山中生存的必带之物。
这火堆一起，洞中才有了点生气。女子处理了手上与身上多处擦身，从包袱中取出快干肉烤将起来。不出片刻，那干肉顿时香气四溢。
女子撕下一小块，面无表情的嚼烂吞了，多年来食用这样的肉食，早已让她厌倦了肉的味道。她孤身闯荡昆仑，运气好时猎杀上山中走兽，便将其身上之肉切割成块，一一晒干，并且背在包中。有时候寻到能吃的野果，便就着肉块一起吞咽下去。这般过了五年，若不是时常自己同自己说话，还记得人类的语言，真的就和野兽一般无异了。
女子吃了点，将剩下的干肉包好，也不灭火，就着火堆躺了下来，正要入睡，洞中深处却猛然传来一声怪笑。
女子陡然惊觉，从地上一跃而起，退后几步，双死死瞪着洞中，一手早已从包中摸索出一只匕首。
那怪声来得好快，女子方觉那声音里自己还很远，片刻眼前一花，一个蓬头垢面的东西便已立在火堆之侧。
女子警惕的再退几步，手中匕首前指，只要那怪物再往前一步，就准备与之相搏了。
那怪物怪笑不止，身形却依稀是一个人的模样。他不去看那女子，反而一身手抓了地上的包裹，拿起那块干肉便啃。片刻时分，诺大一块肉已被他风卷残云般干掉。他随即又在包裹中摸索片刻，似乎在寻找其他肉食，却只掏出些衣物干柴之物，随后转过身来，一脸沮丧的看着女子，呜呜怪叫起来。
女子一脸警惕，已经便认出眼前是一个人来。只是此人为何在这群山深处，莫非便是那仙长？念头刚起，便被自己否认掉了。
“仙长怎会如此蓬头垢面，莫非他是山中的野人？”
女子一个哆嗦，她不是没听说过身上中常有长毛的野人出没。他们人性全无，一身力气其大无比，乃是人们口中的怪物。只是谁也没见过野人，女子也就不敢肯定，只好小心翼翼出声问道：“你是谁？”
那怪物蓬头垢面，一身长毛乱长，只露出头上两只眼睛咕噜咕噜直转。听到女子这一问，又是怪笑几声，眼中光芒闪了出来。
女子心中大为警惕，那眼光她无数次遇到过，正是野兽饿极了，正找到猎物的那般眼神！果然那怪物呜哇怪叫，伸足便扑了过来。
女子独自在山中生存多年，自是不惧，身子向下前方扑倒，手中匕首前上一送。如若是一般野兽，这般一扑之下定要被匕首开膛破肚。哪知那怪物半空中陡然发出一道红光，女子手上一空，一口匕首早已不见去向。怪物却是张开大口直扑下来。
女子反应奇快，左手在地上一撑，身子立刻平飞出去。怪物怪笑不止，满身毛发下红光闪动，陡然其中一道激射出来，打在女子身上。那女子顿觉胸口一沉，浑身软绵绵的没了力气。
怪物呜哇朝天叫了声，女子顺眼看去，只见他这一叫顿时露出一张血盆大口，几乎遮盖了整个面目，其中尖牙寒光直冒，不由一个哆嗦，双手却软绵绵抬不起来，心中绝望道：“难道我今日便要丧命在这怪物口里么？”
陡然场中情形突变，那怪物作势欲扑，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身子一跃而起，隐退在黑暗之中。
女子方在奇怪，洞口外传来一声怒喝：“妖孽，看你此次躲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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