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五、不仁不义
这怕是北厦医院建院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医闹了。成群结队的人围堵在医院大门那里结成了，不让医院里头的人出去，也不让医院外头的人和车辆进来。
凌欢篪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凌纪宸给他打过电话了，怒气冲冲，“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这件事情你最好解决好，要不然从此滚蛋。”对凌纪宸来说，家也得是公事公办的地方。而感情如果可以赚钱的话，倒是可以谈一谈。
凌欢篪那一刻真想滚蛋就滚蛋，他也累了。可他还是不甘心，也不明白为什么魏超会在最后还是选择了背叛自己。背叛自己的，谁都可以，可为什么会是魏超？他不会明白，他重新出现在凌氏决定要帮他的时候，他把他视作救命稻草。他就是靠着那根稻草从水里上了岸，现在稻草断了，他只能重新跌进水里了。
Demon已经去北厦医院处理一切事务了，按照凌欢篪的吩咐，不必顾忌魏超与他的关系，该怎样处理便怎样处理。言下之意便是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给魏超来承担。他不仁，凌欢篪自然不会讲义气。
可围堵在医院门口的那帮蛀虫却是明摆了要赔偿。偏偏他们又不能把之前签署的协议亮出来给人看，要不然北厦拿活人做实验的事不胫而走，到时候更难收场。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对所有的指责和罪行供认不讳，Demon赔笑脸赔得很辛苦，但总是算是有个合适的价钱能让他们先从医院门口挪开了。医院的秩序也逐渐恢复，但这还是在社会上引起了剧烈的反响。医闹不医闹先不论，北厦这么大的医院出了医疗事故当然会有很多人关注。后续如何解决，也是大家关注的重点。目前来看，北厦赔偿的诚意还是很足的。
Demon又马不停蹄地按照凌欢篪的吩咐去了总务处，现在魏超就被羁押在那里，等待调查组的介入。
“魏先生，公司将依法按照相关条例对你提起诉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魏超惨然一笑，凌欢篪到最后也不愿意来见自己一面。也罢，见了又能怎样呢？
Demon却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魏超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Demon总以为魏超医生与凌少的关系不错，“为什么会背叛三少？”
魏超却笑笑，“他已经是个疯子了，你知道吗？”一个引火烧身的疯子。他以为自己会是一盆水，可其实是杯水车薪。
可Demon看着这样的魏超，却觉得疯了的该是魏超才对。
魏超最终被警察带走了，Demon与警察交代清楚情况后是站在那儿目送着魏超上了警车。曾经北厦最年轻有为的主任医师现在就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着上了警车。
周庆崎家属的赔偿也已经解决了。所以这一场大风暴像是过去了。医院里也还是人来人往，像是一点儿也没受什么影响一样。
凌欢篪在办公室里听着Demon汇报各项工作，Demon最后合上了文件夹，“现在就是魏超医生的处理结果和血族的研究了……”
凌欢篪用手撑着头，研究不算失败，可没有拿得出手的实际数据做支撑，这时候公布研究结果只会闹得凌氏很尴尬。可如果这时候不铤而走险，那他便再无转机。
所以就在大家还在议论北厦医院的医闹时，凌氏忽然抛出了一条重磅新闻，说凌氏从事血族的研究已经小有成效。血族与人类的不同会使得人类在医学上有长足的进步。当然，谁都没有说这种进步是建立在血族的牺牲上的。可人类就是这样，常常能心照不宣、极其自私却又理所当然地做出来一些令人发指的事。
林琅一直不肯离开乔镇司半步。乔镇司不愿意开口说话，她便也不说话。可他去哪儿，林琅便跟到哪儿。她害怕他想不开。
教授一直在看凌氏的新闻，可却一直联系不上乔镇司。血族研究的公布，真的已经无法阻止了。
柯总担心的是林琅，“我们让他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林琅不说话，蹲在乔镇司跟前，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一个看一眼就会少一眼的人，当然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雪千臣和邱总也没离开过，只是两人都因为彼此的缘故很少开口说话，觉得有些别扭。
张教授一直联系不上乔镇司，想到了雪千臣，给他打了电话后果真乔镇司也在。可等教授听说了郑树安的事后，竟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凌氏的动向告诉乔镇司了。
可凌氏做这一切并没有隐瞒任何人，所以乔镇司早晚还是要知道的。
“你告诉他，凌氏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要早做决断。”
雪千臣挂了电话后只觉得现在这一刻对于乔镇司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凌氏开始行动了。”他挂了电话后又上网看了下凌氏的新闻，果真开始行动了。而人类全然不知道他们所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怪物，只以为人类强大到又征服了一个物种。真是傻气得可笑！
林琅这时候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乔镇司，“有我在，有我在。”可她知道自己其实什么忙也帮不上。他是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而不是留在人类世界里，被算计、被鄙夷，甚至是被人置于死地。
乔镇司不舍得这个怀抱，可是他必须要走。
“我得走了。”
林琅笑笑，“还会再见面吗？”
乔镇司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林琅，最后也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林琅强撑着自不动声色地看着乔镇司离开，终于在他消失不见的时候跌坐在地上哭出声来。他不敢回答自己的问题。他连活着回来的准备都没有做好。
柯总也不敢上前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乔镇司到达凌氏大楼的时候，凌欢篪看到乔镇司照旧翻窗进来，笑笑，“咦，我还以为你会被警方控制，杀人嫌疑犯先生。”
乔镇司全然没有被激怒，“没有做过便是没有做过。”他很泰然自若。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他不信血族背后的人还不出面。
凌欢篪因为还有接下来的计划要部署，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离开公司。
乔镇司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如果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血族仍然无人出面，那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方法处理这件事了。
同归于尽，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林琅……乔镇司心下失望，是对自己，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做到林琅的期待。
凌氏大楼的地下车库里空空荡荡的，凌欢篪知道乔镇司还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些疲惫，“要不你开车？”
乔镇司看看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在，“我不会开车。”
凌欢篪叹口气，可就在他的手才摸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手摁在了车门上，“我会，我来开。”
凌欢篪还没能回过神来，乔镇司却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Fiona……”
凌欢篪这时候定睛一看才认出来这是那一夜来凌氏救走乔镇司的人。
“怎么会是你？”
乔镇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Fiona，“你……你……”他不敢想象，如果之前的种种都是Fiona所做的决定，那他该怎么办？
凌欢篪站在一旁不说话。现在的形势对他不算是有利。甚至他们还能让他不声不响地死在这里。果然，还是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导致他判断失误，竟然置自己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之中。
“你知道父母已经失忆了吗？”
Fiona点点头。
乔镇司像是不确定，“那你还认识我吗？”
Fiona笑笑，“认识，当然认识。”
乔镇司有些话不敢再问下去。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Fiona的眼里是不会有凌欢篪的，这时候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乔镇司身边，“你没有阻止他公布消息，不就是想看看背后的人吗？现在我来了，怎么什么都不说了？”
乔镇司连连后退。Fiona果真还是那个Fiona，很聪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凌欢篪倒是很玩味地看着，即使危险，现在这样的时刻他可不想错过。
“对，你想得不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乔镇司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了。
“只是我想不到，你还是这样软弱和优柔寡断。”
“那父母……”Fiona是不会让父母出来冒险的，甚至还是和自己搏命冒险……这不是Fiona会做的事情，绝不是。
“是，他们失忆也是我做的，因为他们和你一样，还很幼稚……尤其是父亲。”
乔镇司咬紧了牙关。
“他被折磨得很惨的时候还觉得人类不是无药可救，还觉得我们可以和人类共处。我看他也是无药可救，你也是。”
说到人类，凌欢篪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可Fiona却意识到了，唰地一下跑到了凌欢篪身边揪住了他的衣领，“你看，这个人，就真的无药可救。”
Fiona全然无视凌欢篪的挣扎。她需要乔镇司回应她的做法。
“血族不准备再这样躲在人类的世界里了。”
乔镇司不做声。
“我们也可以活在阳光下的。不是吗？”
Fiona把凌欢篪狠狠地掼在了地下车库的柱子上，“现在，不仁不义的是人类，不是我们。”
“我们的血液温度低于人类，可我们并非冷血动物，冷血的是人类。”
乔镇司的脑袋嗡嗡嗡直响，“不，不是……”他所拥抱到的林琅，明明就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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