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三章 无善也无恶（下）
沉默良久，石室里无人回应。
杨乔凝视着老师的背影，无法解答。
鹿未玖的疑问，也是他心中的疑问：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刘伯温与鹿未玖的想法开始有了分岐，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与鹿未玖开始渐行渐远的呢？
这个谜题，是否能在寻找龙脉的过程里予以解答？
没人回答，鹿未玖好像也只是下意识的自言自语。
他发出轻声叹息，身影渐渐虚幻，消失在空气中，如梦幻泡影。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隆隆声响。
杨乔抬头看去，上面的壁顶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破碎音，炸开一个大洞，露出麦正义满是汗水的脸庞。
看到杨乔时，他眼睛一亮，发出惊喜的喊声：“在这里！”
接下来的一切发展的太快，杨乔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怎样被麦正义和刘朝阳他们带出去的都记不太清了，他只知道，这次探索曹操之墓的行动告一段落了。
刘朝阳没能找到他想要的斩龙剑，但是，自己却无心插柳，得到了一条龙脉……
暗夜笼罩了武汉。
在长江的怀抱下，这座古老的城市隐入在灯火璀璨中。
杨乔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次出去了三天，爸妈不知道会不会担心自己，回家会不会问自己一堆问题。
去的时候是借着刘朝阳他们的借口，说是回浙江青田那边看看，当时老妈一口答应，现在回想起来，那妈那时的反应好像有点奇怪。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老师那声悠长的叹息。
杨乔甩甩头，将一切心事藏在心底，加快脚步走向家的方向。
……
“这次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咱们可以聊一聊了。”
安静的房间里，传出刘朝阳虚无飘缈的声音，在檀香的烟雾下，刘朝阳的面孔若隐若现。
他是国内风水第一人，但是在这次探秘曹操墓时，尽管准备十分充分，但事到临头，仍然措手不及，险些栽在那些日本忍者的手上。
如果说心里没点火气，那是不可能的。
“爸爸，那些日本人不是突然出现的，上次在曾侯乙墓里时，他们也出现过。”刘晓峰在一旁开口道：“根据我的推测，他们应该是冲着咱们华夏龙脉来的。”
“小日本亡我华夏之心不死。”刘晓雨在一旁闷哼了一声。
这次的事件，他几次闹到灰头土脸，也分外憎恨那些个突然出现搅局的日本人。
刘晓鸥在一旁插嘴道：“这次他们只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便宜，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如果再敢阻拦我们，一定让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刘晓月在一旁弱弱的道：“不过那些忍者很不好对付，他们本事都很大，那个安倍晋月的手段也和我们习惯的华夏风水术有些不同。”
刘晓朗闷声闷气的道：“再不同他也是人不是神，下次没那么简单让他占便宜。这次我们合力之后，不也把他们赶跑了吗？”
“倒也未必。”刘晓峰道：“那个摸金校尉的三叔他们，还有剑宗的人也有出力，另外最后他们应该是看到盗取龙脉无望才撤退的。”
叩叩！
坐在上首的刘朝阳轻轻敲了敲桌面，提起所有人的注意。
“虽然这次是有一些不顺利，不过我们青田刘氏也不全是一无所获，至于安倍晋月这些人，迟早会找他们收回这笔帐，现在说说这次行动的事。”
刘朝阳环视了一眼，示意众人不要岔开话题，接着道：“晓峰，你来对这次的事做个总结。”
刘朝阳的面色平静，看不到一丝失败的挫折，令人不禁怀疑，找回斩龙剑对他而言，是否真有对外表现的那样重要。
刘晓峰闻言点点头，他那张年轻的脸庞上丝毫不见任何不安的情绪，站起来向四周看了一眼。
在场的都是青田刘氏这次参与的人员，也可以说是现在青田刘氏的骨干力量，在自家人面前，有些话自然可以随意些。
“这次寻找斩龙剑，其目地有三，第一是找回咱们刘家遗失的斩龙剑，这一点上我们没有成功；第二点是看看能否钓出隐藏的敌人，就目前来看，日本阴阳师安倍晋月代表的势力和王庭、王衍这些人跳出来了，只要他们出现就好办了，最怕的是敌暗我明，现在既然知道这些，以后小心防范，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了一停，见大家都在注意倾听，于是继续说下去。
“至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想借这次机会看看杨乔的实力。”
这句话说完，现场静了静。
袅袅的檀香烟雾在大厅里扩散着，像是诉说一个又一个隐晦的谜题。
看看众人的表情，似乎对刘晓峰说的这一切并不意外，显然早就明白内情。
刘晓峰接着道：“自从上次海外刘菁想要从杨乔手里抢夺琥珀阴阳鱼，结果失败了以后，她将杨乔那边的情报传给我们青田刘氏本家，不过我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当初为什么失败，我们查得很清楚，除了有剑宗和摸金校尉的人在支持杨乔，和杨乔自身的实力也脱不开关系。
刘菁虽然狡诈，想拿我们青田刘氏当枪使，但我们绝不会轻易落入她的算计，所以这次正好因势利导，借查看曹操墓的行动，看看杨乔的手段，结果……”
……
剑宗的密室里。
马小灵与林夕相对而坐。
在她们俩人面前横着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小香炉，点着线香。在各自身前，放着自己的剑。
既是祭剑，亦是师徒之间的交流。
“小灵，这次收获如何？”
林夕的声音如同空谷幽兰，充满空灵之感。
马小灵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脑后的马尾辫随之轻轻晃动，就像是她此刻内心的涟漪。
这次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种心有余悸之感。
她不是没经历过危险的事，比如之前和杨乔一起抵抗刘菁手下的异能人士，闯入张定边的古墓，还有在江夏镇遇到的那些复活的日军亡灵。
每一件事都不容易，都可以说是危险万分。
但这次进入曹操古墓的事，依旧令她印象深刻。
“老师。”沉思片刻，马小灵道：“这次的经历有些特别，我第一次见到青田刘氏的行事手段，感觉他们没有传说里那么强，虽然说是华夏第一，但是……”
“但是什么？”林夕双目低垂，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桌上的剑鞘，像是轻抚自己的爱人。
“但是他们大多依靠科学仪器，本身风水玄门上的本事却没见到多少。比起他们，三叔和麦正义他们的手段，才算是风水正宗。”
“你应该还说漏了一点。”林夕缓缓的道。
“啊？”
“还有杨乔。”
林夕这句话说出口，马小灵眼神不禁闪过一丝慌乱。她低下头，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正如林夕所说，她答应杨乔的要求对自己来说，是替朋友帮忙，但是对于师门来说，却有不同的意义。
古法风水大师鹿未玖强势崛起，却在最近一段时间消声匿迹，反而是杨乔做为鹿未玖的弟子露出锋芒，不得不惹人怀疑和猜忌。
做为剑宗，更是想通过这次的事，近距离观察杨乔的表现，确定他是否是值得剑宗“投资”的对象。
一个传承了上千年的宗门，行事自然不可能按照“好恶”去判断，否则早就湮灭在历史尘埃中了。
在商业运作上，林夕运筹帷幄，在本派传承上，同样秉承着这种犀利的风格。
一切有利的人物和势力，都要努力去结交，一切不利的人物和事件，都要去远离。
每一次行动，都要替本门赚取足够的利益，或者建立下足够的人脉，这样，才能保证门派传承，长胜不衰。
环顾剑宗最近几次的大事件，都与“古法风水”这一系产生了很深的羁绊。
比如说在张定边古墓那次，如果不是“鹿未玖”，林夕未必能顺利找到隐藏在地宫里的本门秘笈，如果不是杨乔，马小灵也可能会因为诅咒而死去，更不可能找回本门的“封龙剑”。
正因为杨乔拥有古法风水的传承，考虑到他背后的鹿未玖拥有无限的潜力，以及许多林夕目前也看不透的东西，她才会在关键时刻支持杨乔对抗刘菁，甚至不惜与昔日的好友刘菁翻脸。
或许这样看起来很功利，但这是想要保证门派传承的唯一方法。
林夕的行事风格就像她手里的剑，只讲有效无效，并不以善恶为判断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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