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圣境杀念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时可不仅仅只是宣华一人之事,其余界主和至尊,只怕亦不能脱身事外。
眼前的这位至尊,真是狂妄,真以为此刻还是三位太古灭尊逝去之后,十位至境掌控一切的时代不成?
且不说虚空圣庭的各方界主,还有那些国主均有抗衡之力。焱元至尊且不论,其他八位至境元老,却也未必就会赞同绝焰所为。那么自己女儿的婚事,这位绝焰至尊对自己的不满,是由此而来么?
怪不得绝焰对自己一直防着,一言一行,都有些诡异。此时一切明晰,那不安烦躁之感,反而退去。
心中一凛,片刻之后,吕天青仍是摇头:“婚事定下,怎能反悔?即便是至尊开口,天青也不能擅作主张。必定代为转告宣华国主知晓。”
绝焰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吕天青竟敢忤逆自己,冷冷看着吕天青。似笑非笑,好半晌才又开口,语气平淡如冰:“吕含烟在死界达三十载,另受赤蜂鸟啄食之刑……再有其子,在死界中代为服刑。已可抵其罪过!”
说至此时,又道:“至于你,对死界照看不周,祸事横出,秩序败坏。老夫会通告圣庭,免去你死界镇守之职。可自去刑殿领罪便是!”
吕天青静静的听,却是早已料到,目中反透出一丝讥诮之色。这位至尊,到底还是心有顾忌,不曾立时将他吕天青当场打杀了。眼下也还远不到翻脸地步,绝焰虽有敌意。宣华手段,却也同样非凡。
刑殿领罪,这个惩罚他多年前便有预料,对他而言,只是消耗一些时日罢了,宣华那边,已经提前告知,必定会有办法应对。
眼下情形,似危实安。
吕含烟则是看向了绝焰,有其子,在死界中代为服刑?这句话,到底是意为何指?
她想也不想,便直接开口问:“请问至尊方才口中含烟之子,是为何意?”
绝焰‘嘿’然而笑,并不答话。
那吕天青抬了抬眉,而后也唇角含笑,微微摇头:“含烟公主莫非还不知?说来十日之前,你就与他见过一面。就不知我离去这十天,情形怎样了。”
此言说出,吕含烟就觉头脑一昏,又复清明。
是了!那孩子,就是我含烟之子!
他也曾跟我说起,他叫秦烈。
为何当时,就全然不觉?
先是不敢置信,如此说来。她那孩儿,竟然仅仅是以不到三十的岁寿,就已踏入灵境境界?
更以一己之力,闯入死界八层,来寻她见她?
又想及这十日之中,秦烈每次试图闯入那九层界门。次次遍体鳞伤而回,却又百折不饶。
甚至最后,生出了决死之意。
明明身受禁术之苦,却绝不肯放弃。
那般辛苦,原来却是为自己么?
吕含烟不禁紧咬住了银牙,此时情绪,真难以言喻。
又怒目看那绝焰,虽能见,却不能知。只有这绝焰至尊,才有这等样的手段。
又心中隐悟,今日之事,果然是因她那孩儿而起。
思及绝焰临走时,说及要离开死界避祸之语。
顿时了然,囚仙死界中内法则坚固,却惟独焚空之炎不受限制,反而被大幅增强。
对诸般大道规则,都有克制之能。
而焚世之炎,则位阶更在其上!
一旦爆发,必定焚烧囚仙死界!
那么这位镇守死界的天青尊者。
怔了怔,吕含烟依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
“多嘴!”
那边的绝焰,却是不悦的一拂袖:“你可以离去了!只往今次抉择,日后莫要后悔。”
吕天青目中再露冷诮之色,说是抉择,可他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口中是再不多言,朝着绝焰再次一礼,说了句“请至尊见谅”,便仍旧往那囚仙死界所在,跨空而去,在绝焰通告圣庭,解他职守之前。他仍是死界镇守,有看守之职。
不过才离开数步,就又听绝焰的声音,又遥遥传至。
“秦烈此子,可替老夫照看好了。望他在死界中,安然无事,姓命无忧。”
吕天青的身形一顿,眉头皱起,陷入了深思。
随后就摇了摇头,他把一切都料到。
胸中却又安定,此番之事,虽不是尽如他意,不过也算解决。
当下再无疑念,破开了虚空,再次踏入了囚仙死界的第八层内。
一入死界,吕天青就是神情略怔。
死界的天空一直都是死灰之色,更有一层永不消散的阴云,笼罩天际。
整个世界,白日里都是黯淡如夜。冥死之气弥漫,阴森诡异。
然而此时,天上已看不到那黑压压云层。晴空万里,那烈日悬与当空,也感觉不到四周,有太多的冥气。
怎会如此?
他离开的这十天,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
怔然了半晌,吕天青才回过了神。下意识的,就看向了那幽冥死界方向。
那头无相神魔,此时已然不在,不见了踪影。而弥漫数百里的黑雾,亦同样无影无踪。
于是更为疑惑!
一个闪身,吕天青到了那界门之旁。而后就若有所思的,看着四周。
此处似乎被什么火焰烧灼过,将数百里内,都化成白地。
脚下则全是熔岩化成的地面,竟是把这地下数千丈,全数生生烧溶!
再仔细感应,吕天青心中更惊。只觉这一域世界的法则之力,连通死狱禁阵,都有了不少松动。
似乎是不久之前,才受到过巨大的外力冲击。
“难道真是绝焰?”
若是至尊出手,自然不难办到。可这位绝焰老祖,也为何这般做?总不会是闲得无聊。
最后吕天青目光,就落在了几百里外,那躺在一株妖树旁的秦烈身上。
十日不见,此子给他的感觉,又有了些不同。
不知怎的,给人一种暴躁之感。令人隐隐心悸,有些不安。
吕天青皱了皱眉,遁空挪移,瞬闪了过去。
正眼神复杂,注目着树下这青年。接着就见秦烈的眼皮微微跳动,似欲睁眼。
醒来了?
吕天青心中才略过此念,就被秦烈的双目吸引。
只见那对眸子里,赫然已是一片血红之色。有如血玉,纯净无比,没一点瑕疵杂色。
眼神深邃,使他的意念,差点沉浸了进去。
“好妖异的眼睛。”
吕天青深深一个呼吸,才使心念平复。随即微觉奇怪,这秦烈的眼,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双血瞳,似曾相识。只觉体内,气血澎湃,更有种欲在这青年身前,叩拜诚服的冲动。
可这又是为何?
吕天青陷入凝思时,秦烈的意识,也渐渐清醒。茫然的眼神,重新恢复了焦距。
眼中的剧痛,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他的双目,也能再次视物。
不过一时之间,也察觉不出自己这双眼睛,有什么异状。
只是看东西,比以前更是清晰了。
百里之内,微尘粒子,甚至可洞察周围,所有灵能变化。
只是此刻,秦烈最在意的,却非是自己的眼睛。而是那绝焰以及进入九层的界门。遥遥望去,界门还在,绝焰却不见了踪影。
又下意识的看向那株妖树,却见那位他始终记不得姓名的女子,赫然已经不在,树下空无一人。
秦烈顿时直觉心中一空,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块,难受至极。
怎的不见了人影?
秦烈摇了摇头,目光才落在对面,那红袍老者身上。
圣境!
“阁下何人?”
他对这人的身份没兴趣,只想知道,自己要进入死狱,这位会否阻拦?
“吕天青!算起来,也是你的祖辈。”
吕天青话音微顿,只看秦烈那冷然目光,就知此子,对所谓吕家长辈,毫无尊敬之意。
吕天青却不怒反笑,此子这般,倒也算合他意。
“此间变故,是你所为?”
绝焰已然离去,唯一能问的,就是这少年。
秦烈闻言望向了四周,对此处的变化,同样是心惊。最后迷茫的摇了摇头:“是我与绝焰至尊。”
依稀记得一些,最后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里的黑雾尽被焚毁,隐约是与自己有关。可他秦烈,哪能有如此神通能耐?
说是他与绝焰至尊合力,也不算错。
吕天青也是释然,虽还不知具体的情形,不过却果真是那位绝焰至尊的手笔,相当然的,就将秦烈忽略。
只是想想此子的天资,却也有些心悸。
这个青年只要不死,迟早有一日会爬起来,站到巅峰高处,可谓是心腹大患!
杀意暴起,却又想起了绝焰之言,又复压制了下去。
秦烈是浑然不觉,又迟疑着开口道:“绝焰至尊与我有约,若我能胜他精血化身。则可将我母之罪开释,免去剩余刑罚。”
那绝焰已明言反悔,秦烈却仍是抱着万一之念。
“此言当真?”
听这秦烈之言,居然还真是胜了?
一股深层的恐惧,弥漫着吕天青浑身上下。
目中全是忌惮之色,若是再给眼前此人,数百载时光。
只怕整个吕家,无人可制!
宣华国主看似地位稳固,然而在未来的此子面前,却只怕如沙筑之城,一推就倒!
此时固然远不及他们,可未来前景,却真不可度量!
一时之间,吕天青只觉胸中冰冷到了极致。
那绝焰至尊将他支开的这十日时间,多半是为试探,这秦烈的潜力极限。
只怕正因知晓,此子的天资难得,才有了与虚空圣帝一脉,重新修好之念。
此时此刻,可能仍是在犹豫之中。一方已掌吕家,小半之权,拥有能使吕家分裂之力。一方则是潜力无穷,只唯独日后,是否能成功登入圣境,仍难预料。
一时之间,那无穷的杀意,再次升腾而起!
有种强烈到难以言喻的冲动,想要将这青年毁去!
即便那绝焰有言在先,也难压制!
秦烈心有所感,也不知是否因那血脉异变之故,他对人心念感应,灵敏之至。
眼前这位,每次说话时的所思所想,几乎都能预知部分。
对他心生杀意,已经有两次,一次比一次深沉。
却见那吕天青转而一笑:“你母亲?可是吕含烟?不久之前,她就困在这株树下。你在此间,应该见过几面才是。绝焰至尊不曾守约么?”
说不出是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不过那吕云戈,既然说是要这秦烈,受尽折磨而死。
那就依其之意,此子能死不瞑目,是最好不过!
说话间把一张赤金飞梭拍出,穿梭向虚空远处。
联系宣华之法,不止是圣庭的传音之阵一条,
这枚飞梭,可须臾间,远传亿万世界,他手中也只一枚应急。
今日之事,他吕天青必然要付出绝大代价。然则那宣华,却也需为自己出死力不可!
对面的秦烈,仍在发呆,似乎还仍在震惊。
吕天青见状冷笑,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
知晓那女人,其实是他母亲。拼死寻觅,可到最后,却偏偏相见不能识,任何人都会是如此神情。
吕天青又一抬手,一只有着黄紫青三色的细小蛊虫,出现在他手中。
正是吕云戈所言,问尸蛊!
只是随即就又觉不妥,将这蛊虫收起。另将一物,取在手中。是透明的虫影,在吕天青的真力灌注之下,才显出形迹!
问尸蛊虽能令人痛苦不堪,气血尽消而死,却难瞒过旁人。
倒是这无形蛊,亦乃囚仙死界中所产之天生异种,类属蛊虫。
发作虽慢,却无影无形,不知不觉,哪怕至境,也难查知。一段时日之后,也可脱去些嫌疑。
只稍稍犹豫,吕天青就将几道印决禁止,打入其中。
他虽常首鼠两端,出了名的滑不留手,却也知厉害取舍。
此子早除,虽是代价不小,却也只得。拖延下去,只会生变。
意念一起,那无形蛊就化作一条银线,无影无形的直刺秦烈。
然而这时,吕天青却神情剧变。
直觉一股炽烈气焰,从秦烈身上忽然勃发。赤红之火,须臾间弥漫开来。
吕天青悴不及防下,浑身罡气,也被烧开大半。
这分明是,焚世之炎!
怎么可能?
秦烈此时,却只觉脑海之内,是昏昏沉沉。
当吕天青言语道出,见知障一破。那十日间的种种,都立时涌上心头。
母亲,吕含烟——原来一直就在他的眼前!十日里日日悉心照顾,为他疗治伤势,为他担忧。
秦烈第一时间,却非是怒。而是只觉胸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与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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