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生路死路
可是不知为何，秦烈隐隐觉着这之中明显有些不谐，可又寻不到缘由。只好转过脸，神情悠闲的等候。
说来也怪，先前还在疯狂讥讽秦烈的永琴。在秦烈返回之后，竟迟迟不敢言声，倒是谢安罗世，不时欲开口询问，却只能强行忍住。
也就在众人等待这时，数里外，忽然响起巨大的波涛声，远远可望见无数洪水，从远处冲击狂涌而至，气势磅礴，不过一刻钟时光，就将那些地势低洼处，彻底淹没。
二人先是一惊，而后就见数百艘六丈大船，出现在了视野之内。谢安神情一松的同时，眉头又紧紧皱起：“只怕那神道宗与明王，不会容这些赫连铁山的罪民，安然登船。”
而秦烈仍然找不出那异样来自何处，只是下意识的把身后那口丈八巨剑取了出来，而后是目视着离河上游，那条黑灵谷道。
“终究还是要战上一场！他们也该到了！”
闻听此言，秦烈身后的谢安顿时神色一紧，不止是他，后面的诸多苍生道精英弟子，都是隐隐哗然。
只是神道宗，他们还不足畏惧，可若是加上中央皇朝几十万大军围剿，这岂非是寻死？
这君莫笑，莫非是疯了？
一处山腰之上，两人站在数千骑士的前往，朝下方望着，只见四周，都是洪水滔滔，“这就是黑灵山谷道吗，果然地势险要！”原本此处，因地势极高之所，罕有人迹。可当这大水泛滥，这片山谷，就成了唯一一处，可以通行之所。
周围都是大山，难以越过。唯独只有这黑灵山之旁，有一条较为宽阔的谷道，可以通行。
其实所有的骑兽，到了四阶之上，基本都有浮空之能。然而那是在地面之上，一旦踏足水面，无处着力之下，消耗却是倍增，能够御风行走四五十里，就已经是极限。
原九辰说苍生道，必定会选在此处狙击，果然是有些道理。
进入谷道时，可发现此处竟是天然生成，下方满布着砂石，左右宽达三百丈，可供千骑并行。
原九辰这时，却偏偏是令所有的精锐骑军暂时止住，直到后方，远远可望见几个万人步阵，已经随后赶至，这才继续前行。
那烈风扬萧泽却是愈发的惋惜，看向原九辰的眼神，是复杂之至。
足足近九千骑，陆续进入谷中。只见这周围，都是白雾弥漫。
季灵子初时还不在意，直到四十余息之后，才悚然一惊。不过随即，就哑然失笑。
“幻阵？是颠倒无相阵？据说此阵未能虽弱，却是无形无相，怪不得，先前没能察觉。我还以为，那君莫笑会在此处，布置一个杀阵。”
心中反而是一定，此处既伏有这么一座大型灵阵。那么那些苍生玄龙士与君莫笑，多半也是选在此地狙击。
此处地势选要，既然连原九辰都能看出。那君莫笑若不能提前在这黑灵谷做出布置，那就愧为无双将种。
他最担心的，反是这些苍生道的人，其实并不将那三百万人的姓命，放在眼内。
果然再前行了大约二里左右，就见一群影影瞳瞳的骑士，正在浓雾之中，缓缓的驰来。
季灵子挑了挑眉，目中透出了一抹深蓝色光泽，视线穿过那一重重可使人幻觉丛生的雾霾，向那边眺望过去。
只见九百余骑，全是身着黑红色铁甲，手执赤红大剑，玄色的大氅随风而舞。
那些银鳞踏风兽，亦大多都是步履整齐划一，三千二只马蹄，同时落下，又同时抬起。
只是内中，也有些不谐的杂乱。应该非是真正的苍生玄龙士，更依稀可见，这些人的面上，隐含着几分不解与紧张。
虽都是实力不错，可列在这骑阵之中，非但未曾增其威势，反而是成为了牵累。
不过颠倒无相阵，到底还是有些用处。远处人影无数，当他收住了灵目，再一眼咋望过去，竟仿佛是有几千余骑一般。
季灵子不由是莞尔，有种狂声大笑的冲动。
虚张声势，这莫非就是那君莫笑的手段？实在是笑煞了人！
“黔驴技穷！”
旁边的原九辰同样冷声一笑：“我听那马蹄声，最多不过千骑！不过这一战，还需小心为上，最好是力求全歼。”
他虽不是玄术师，无法使用灵目，却有一双耳朵。几十年沙场，早已经锻炼出了听音之术。
若能在此处，重创苍生道，必可保之后几十年时间的安泰。
那烈风扬萧泽二人，却在此刻，再次互视了一眼，
目中都流露出几分苦笑之意，而后是不动声色的，与这二人拉开来一些距离。
季灵子是浑然不决，深以为然微微颔首：“正是此理，此战我等已有十成胜算。胜之不难，难得是全歼！”
那目光四下一扫，最终是落在那九百铁骑的锋尖处，那个即便穿着铁甲，也显得异常瘦弱的生硬。季灵子的唇角顿时微弯，浮出几分讥嘲之意。
无双将种又如何，剑意巅峰又怎样，今曰不一样，要陨落在此？
“这一战，怕是要死定了。”
几乎就在同时，秦烈的身后，也有人在呢喃的碎碎念着。却不敢真的出声。
谢安罗世几人，都是面色铁青。几人实力高强，隐隐已可辨出。对面光是涅槃的骑军，就是超出了他们足足两倍有余！
一千四百紫霄剑骑之外，还有一千明王的定西铁骑。除此之外，这附近只怕还有数十万大军，正在逼近。
不止是他们，那诸多苍生道的‘精英’弟子，也同样是一脸的苍白。
他们自问不畏死，可当这死亡真正降临至眼前，却依然是只觉一阵阵心悸。
此刻逃走，似乎还来得及。管他什么三百万罪民，关他们什么事？背叛了苍生道，也未必就没有活路，就如对面那个原九辰。
这一切，都是那个君莫笑的错！以九百骑，硬撼十倍之敌，这个人是彻底疯了！他是要带着他们，过来送死！
种种杂念，冲击着心灵。需要拼尽了全力，才能把这些不该有意念冲动，强行压制。
慷慨赴死，说来容易，可这世上能够做到的，又有多少？
渐渐的，一些人更为慌乱，神不守舍。一些人却是渐渐沉静了下来，心中至寂，在心灵的拷问之下，仿佛心境升华了一般，将‘生死’二字，全然置之度外。
那八百苍生玄龙士，也同样有大半骑士，都是心中一片冰凉。
只是他们这些人，不但是苍生道的道兵，也是死士。虽明知必死，却也并不怎么畏惧，只眼眸之中，含着一丝隐约的绝望之色。
唯独知晓部分内情的韩术与玄迟，依旧是镇定如故，神情如常。倒使大部分人，都心中稍安，倾力平抑着心绪。
永琴就在秦烈的身后不远，她实力不弱，故此被安置在这个位置。此刻却是面上发苦，仿佛是霜打了的茄子，精神不振。
“死了，死了！我说他能有什么办法，原来还是硬拼。九百破九千，真是疯了。早知道刚才，俺撒泼打滚，也不能过来。要他们禀告师长，却不肯听。”
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敢明言。尤思颖在旁，看的是有些不忍，只好无奈开口道：“小师叔，你只管放心便是。首席他自有败敌之策。”
这话方一出口，就引得诸多视线，纷纷望了过来。看这尤思颖的神态，确实是胸有成竹，不似作伪。
而如谢安罗世这几个敏感些的，更是眉目一凛。
败敌之策，不是退敌，这君莫笑到底有何布置？
心中却是终于镇定了下来，知晓这尤思颖，平素与君莫笑最为亲近。必定能知道一些君莫笑的谋划，此女智计也算不凡，若看不到成功的把握，断不会说出此言。
秦烈策马行在全军之前，对后面的事情，是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理。
控制着银鳞踏风兽，以不急不缓的节奏前行着。
也就在距离不到一千五百丈时，就听远处那季灵子的声音响起。
“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一个月前，季灵子是万万想不到，会在此处与阁下再次相会。动身来此地之时，也没有料到，君莫笑你真会在这黑龙谷道，等候我等。”
那语气听似淡淡，可若仔细听，却能依稀察觉，内中夹含着的兴奋与得意。
秦烈暗暗摇头，懒得去理会。这季灵子是没有料到，倒是他，在一个月前就猜到了，这次的事情，多半会是在这黑灵谷了结。
那季灵子依然是自信满满，冷声笑着：“今曰我季灵子是胜之不武，还请诸位莫怪。不过如尔等之中，若有肯放下兵刃，发誓脱离苍生道者，我季灵子可做主，放你们一条生路！”
此语一出，九百骑内，就连那些已经心境动摇的部分苍生道弟子，也是目透怒意。都纷纷是镇定下来，再不以生死为念，战意渐起。
分外是受不得，这季灵子，已然是将他们视为待宰之兔般的语气。
哪怕是跌落地狱，他们也会拖着一人下去。今曰黑灵谷，惟一死而已！
秦烈也隐隐能感知身后，那士气的变化，心中是更加的无语。
倒是多亏了这位，令他这一方，是众志成城呢！
恰好此时，已是一千五百丈距离，秦烈却忽然一勒缰绳，伸手一抬，止住了全军。
也就在这同时间，对面的原九辰，忽然一声怒吼：“烈风扬！萧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烈风扬！萧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语气间，透着无比的惊怒惶然之意。
那季灵子闻言之后，也是微微愕然。回过头一望，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只见那烈风扬与萧泽二人，都已经分别退入到了那定西铁骑，与近卫骑士的军阵之中。
而这些明王部下的精锐骑军，此刻竟已然是在调转了马头，向后面的黑灵谷道出口处行去，竟是要撤离此地。
即便是在原九辰麾下的那三千彦城精骑，也同样在调头里离去。
季灵子眼中，先是闪出几分慌张不解之色，瞬即又镇定了下来。铁青着脸道：“你二人难道是要造反么？与苍生道勾连，你二人当真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军法？”
那烈风扬闻言，却是回过头大笑出声：“季灵子道友，真个是盖的好大的帽子！只可惜呢，我等回师，本就是奉明王之命，幽都城附近近曰民乱频起，令我等回军平乱！此处就不奉陪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那季灵子与神道宗诸多弟子惊住。就连苍生道这边，也同样是错愕无比，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变故。
在这九千铁骑压迫之下，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已经必死无疑。
却不料还未战起，对面就已经分裂。
玄叶谢安，队列中几乎所有人，又都纷纷诧异地，把视线投向了秦烈。
难道这一位，也是早有所料？
而那原九辰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是再无半点血色。
季灵子也是连续几个深呼吸，压抑住了心中再次腾起的的慌乱之意。
说话之人，却非是季灵子。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明王殿下，要为这苍生道，与我神道宗决裂不成？那位殿下，就不惧我神道宗报复？”
“这个我烈风扬却是不知，尔等自可寻明王分说！”
烈风扬是有条不紊的，指使着部下三千骑士，调转过了方向，而后似笑非笑道：“不过殿下，倒是有一句话要我烈风扬，转告季灵子道兄与原帅。说是请二位，向他九弟智王殿下问好！这些年，承蒙你们照顾了，说不定不久之后，二位就可接到消息。”
那原九辰只觉是心神，被重锤猛地砸中，一阵心惊肉跳。在马上的身躯，也随之晃了一晃，几乎就要栽落于马下。
而季灵子的眼眸深处，也是隐约闪过了一丝慌乱。神情变得是阴翳异常：“我不知智王与此事有何关联！只知这苍生道逆匪，就在眼前。尔等难道就敢纵敌？”
那烈风扬神情怔了怔，接着便又讥嘲出声：“我以为季灵子道友，该当是更聪明些才是，原来也是个蠢货！你哪只眼睛，看见这里有苍生道逆匪？总之我没有望见。喂！萧兄，你可曾看见这里，有苍生道的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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