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塞翁失马
可兴许也就是因为单峰缺少了些武将应有杀伐果断，才带得整个海军都少了些军旅的刚强之感，对上作乱的贼寇才总显得士气稍逊一筹。
“本王同王妃此行是为了开辟海上的贸易通道，自然需要海军的鼎力相助。”谢玄墨瞥了单峰一眼，“若是海军只有如此程度，连维护一方百姓的生计都做不到，单将军觉得本王敢让本王的王妃出海吗？”
虽然是在谈论军事，可不知为何在场众人都觉着自己又被塞了满嘴的狗粮。但他们定神一看，他们仰慕的摄政王大人正一脸严肃，就纷纷将自己的错觉逐出感官系统：就说嘛，摄政王那样心系家国天下的人，怎么会时刻惦念着儿女私情呢？
他们不明白，但是莫一明白自家王爷在想着什么啊。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单峰的肩膀，“单将军，整顿海军一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您可得给将士们做好心里预防，一定要全员全力配合王爷啊！”
“那是自然！”单峰拍了拍自己胸脯，转而向谢玄墨保证道，“王爷，您就放心吧，末将稍后就将众人都组织起来开一个简短的例会，保管您明日来的时候可以直接开始操练！”
谢玄墨微微颔首：“那自然再好不过。”
单峰还在因为得了王爷的肯定而沾沾自喜，却没看见一旁的莫一和跟着谢玄墨一同过来的侍卫们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天色渐晚，谢玄墨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事情了，心中还惦念着自家小王妃，“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本王回去自会拟定你们日后的训练项目。”
“是。”单峰心中激动不已，一直送着谢玄墨出了营地，还想再跟着时却被莫一给拦了下来。
“还请单将军留步。”
谢玄墨回到客栈时，海上已经飘着一层洒满金粉的墨色绸缎了，然而池荣嫣那间屋子的窗口还映着点煤油灯火的光亮。
“怎么还没休息？”谢玄墨轻轻推开门，见自家小王妃还趴在案前，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正专心致志的池荣嫣被他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不轻，捂着自己的胸口望向房门方向，“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才。”谢玄墨看着面露憨态的小丫头，心中实在喜爱的紧，大步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颊，“都这么晚了，你总不能还想着我回来一段时间才喊你的吧？”
池荣嫣点了点头，轻笑道：“那谁知道呢？万一你就是看上了这南部的小姑娘，丢下我一人去寻欢作乐，回来了又怕我闻见问道斥责与你，所以先站在门口让自己身上沾染的旁人的胭脂水粉的味道散一散……”
池荣嫣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玄墨堵上了嘴。
有的时候，他对她这张总开合不停的小嘴真是又爱又恨，分明是又暖又软的，可偏生说出来的话就带着冰凉的尖刺，直戳他的心窝子。
“怎么了嘛？总不能是我说准了，你恼羞成怒了吧？”
“池荣嫣，你说话总是这般让我生气。”谢玄墨无奈扶额。
话虽如此，可他面色没有半分不悦。
难不成这丫头是在吃醋？话虽不好听，可仔细斟酌一番，这不正是在乎的表现吗？
谢玄墨主动靠近。
“若怀疑，大可仔细闻闻我身上，是否有那胭脂水粉的味道。”
男人的靠近让池荣嫣有些慌张，心跳越发的加速，在临近点时，她推开了谢玄墨。
“行了行了，就当我胡说便是。”
她揉着有些发热的脸，继续埋头涂涂画画，分散注意力。
“刚才便瞧见你一直在专心写着什么东西，忙什么呢？”
谢玄墨单手撑在桌案上，俯身查看，发现池荣嫣似乎在画一幅地图，上面圈圈点点不知何意。
“这是？”
“海边的地图，画的有些抽象。”
“那这些圆圈？”
“是发现海带的区域。”
原来在此之前，池荣嫣闲暇之日就喜欢围着四周闲逛赶海，拿着小篓子抓小鱼小虾等等，偶然一次机会，让她看到一处海带生长的地方，顺着一路向下，越来越多。
“前几日我采摘回去了一些，发现口感还不错，就想着要不利用一番。”
这玩意降血压降血糖的功效十分显著，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再加上这段时间，池荣嫣没看到有人食用过这种东西，若成为第一人估计日后定然有的赚。
“从未听说过。”谢玄墨喃喃自语。
更让他觉得新鲜的是，池荣嫣居然到现在还想着如何赚钱。
这丫头，还真是掉钱眼里了不成？
不过倒也附和她的个性。
有了谢玄墨的支持，池荣嫣立刻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惹得对方心头为之一振，低头俯身就准备吻下。
“王爷可在里面？”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池荣嫣猛地抬头，脑袋正好顶撞在谢玄墨的下巴上。
咯噔一声，男方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摔倒。
“谁啊？”池荣嫣疼的冒泪，还不忘上前扶住谢玄墨。
“额…末将单峰…想给王爷汇报点军事。”
听到池荣嫣的声音后，单峰一下子傻住了，他往后退了数步确认这是刚才王爷走进的房间没错，才敢继续敲门。
门内，谢玄墨不怒而威，他活动了一下下颚，确认没事后，询问池荣嫣怎么样。
“你没事靠这么近干嘛？疼死我了都，外面单峰找你，你快点去吧。”脑袋隐隐作痛，池荣嫣生怕自己被撞傻。
门缓缓被人打开，单峰紧张又局促的站在原地。
“王..王爷，刚才的例会，我来再给你汇报一遍…您看….”单峰说话都有些打颤，因为他看到谢玄墨正一脸怒气的望着自己。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黑的吓人。
“非要这个时候汇报？”谢玄墨开口。
“…属下来的不是时候…”单峰尴尬的抓了抓脑袋，像一个挨训的小孩，不知所措。
转头看了眼屋子里的人，谢玄墨重重叹了口气。
“也罢，听听你怎么汇报。”
可惜了，今日月色极好，算是没机会与佳人同游。
谢玄墨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但还是关上房门和单峰离开。
第二日，池荣嫣起了个大早，岸边海鸟吵闹叫着，时不时停在岸滩上啄食鱼虾。
推开窗子，海风拂面而来，空气中充满了特有的咸水味。
“今日去实地考察一番，然后在规划土地养殖海带。”池荣嫣拿起自己整理好的册子，上面记录着所有需要的数据。
海带种植特点，地方规划，市场价格，以及成本和利润。
满满当当，可见她昨日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出门不久，撞上了谢玄墨，他正和单峰准备去查看操练的士兵。
“这么急？小心摔着。”
瞧见池荣嫣脸上的沙土，谢玄墨伸手帮她擦去。
单峰见状，自觉转过身子。
“还早，为何不在多睡一会？”昨日他和单峰谈到很晚，回去的路上刚好看到池荣嫣房间的烛光被吹灭。
“不早了，昨日和你说的还记得吗？我算了算，如果海带养殖成功，只会赚不会赔。”池荣嫣兴奋的摇了摇手中的本子。
“我和单峰要去看操练，不然你同我们一起，等结束我便陪你？”谢玄墨有些不放心她。
池荣嫣觉得多此一举，她让对方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她这边也不需要帮忙，看看场地罢了。
闻言，谢玄墨点点头，让她注意安全，别被海浪卷了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池荣嫣生气的回应。
海岸边
池荣嫣弯着腰勘察每处海带的生长情况，并且利用自身优势，采取到许多种子。
“长得不错啊，还以为脱离专业养殖的海带长势都不会很好。”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其实不需要专门去开阔土地做养殖基地，可转念一想，要是让它们野蛮生长的话，不过也就是这几处罢了，一个季度的用量都撑不过去。
也不是韭菜，噶了还能在长。
一个女人蹲在海岸边忙碌的身影，很快吸引到周边渔民的注意。
“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一上午看到你在这里走来走去。”一位叫沈清的年轻人走上前询问。
他言语里防备心极强。
或许是池荣嫣这种行为被他理解成鬼鬼祟祟的贼了。
也是，海岸上基本都是水产，又不是藏着金子，根本不需要来回走动观察。
“啊，你好，我是跟着那些军队来的。”池荣嫣尴尬的撸起袖子“你是本地的渔民么？”
后续要开阔土地做养殖，肯定是要给当地人打招呼的。
不过池荣嫣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清上下打量了一番，对于池荣嫣说的话也一半相信。
“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到你的部队里去，在我们周围闲逛？”
语气很冲，池荣嫣纳闷。
“你们把海洋给包下了吗？笑话，我就是来玩水的你们也不能赶我走吧。”
“你！”沈清没想到眼前的丫头这般嚣张。
“你玩水为何手中还拿着墨绿色的绳段，你究竟是来干吗的？”
瞧对方拿这个说事，池荣嫣干脆直接递了过去。
“海带啊，水产啊这是，我来捞海带吃不行吗？”
啧，这人怎么回事？我看上去就这么不面善吗？
池荣嫣十分怀疑，甚至还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扮。
没任何问题啊。
二人在岸边的争执很快引来其他渔民围观，有人看出池荣嫣的样子十分眼熟，得知她就是海岸驻扎部队的人后，立刻毕恭毕敬。
“姑娘息怒，沈清这孩子就是太紧张了，估计是把您以为是前段时间来的凶贼，还请见谅。”
“凶贼？”池荣嫣疑惑不解，这年头这个地方，还能有凶贼吗？
领头的是位老人，其他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包括沈清也是。
看样子应该是一村之长这种职位。
他满带歉意的点了点头，作为赔偿，邀请池荣嫣去他们村子做客赔罪。
小渔村里，老人泡了上好的碧螺春招待她，在沿海城市这可是少见的好茶。
“不用太客气，我不过就是附近看看罢了。”池荣嫣被他们热情搞得有些不自在。
虽说邀请外乡人来村里做客没错，可是….
看着面前一张张的笑脸，那事无巨细的办事态度….客气的实在太过分了些。
“这是我们应该的，不过姑娘，你是沿海军部里出来的吗？怎么跑到这片海岸了？”老头笑眯眯的问。
池荣嫣回答。
“我是来找海带的，就是这个东西。”
她举起自己的木桶，将里面墨绿色带子状的东西拿出。
“这是？素带？”老人言语中带着意外。
这些东西他们见过，不过平日里都是漂浮在海上的垃圾，根本没人去拾捡。
为何这人还专门去找寻？
这些村民大眼瞪小眼十分不解，池荣嫣见状正好科普一番。
“这玩意叫海带，能凉拌也能煮汤，味道十分鲜美，并且营养很多。”
“能吃的？”
听她这么一说，人群议论纷纷。
他们似乎都不相信，这种像绳子一样的东西，能进入口中。
这是正常反应，池荣嫣并没有奇怪，反而询问他们周围是一家都没有以海带为食物的吗？
“姑娘，若不是你这次前来，我们村根本没人知道这海上之物还能吃的。”
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老头大概了解到池荣嫣的来意。
“所以，你是因为想找到这些海带才一路寻找过来的吗？”
池荣嫣点了点头。
“对，正好离你们村子不远，既然大家伙都在这里，我也不瞒着了，除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海带虽然没有十分严格的生长环境，但第一次养殖，池荣嫣还是想保险起见，她决定租下刚才那片海岸的一部分作为基地，在上面种植。
其实按道理说渔村的范围不包括海岸线前后，若池荣嫣脸皮厚一点，根本不需要通知这些人，直接开种就完事了。
不过却十分不道德，她不能这么做。
一听有人要占用海岸，大家的脸色立刻黑了起来，老人也是变了脸色。
“姑娘啊，你来我这边做生意，我十分欢迎，价格的话你是准备怎么分？”
见池荣嫣年级也不大的样子，老人突然心生一计。
原本是要利用她给军部那边打好关系，如今看来似乎还能在占些便宜。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
池荣嫣打开本子。
“之前都调查好了，我就按照中等鱼价来给你商谈。”
因为市面上没卖海带的，所以池荣嫣找了个差不多的参照物。
经她这么一说，其他人的脸色稍有缓和，那个地方距离他们捕鱼口还有点路，其实不怎么碍事。
可是老人却不舍得。
一出口就是这么大的价钱，恐怕还能在往上提提。
“姑娘是这样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靠海为生，毕竟你承包的地影响到了我们生机，这个价钱我觉得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在考虑？我可是抱着十分诚恳的态度来的，不知道你们意向是多少呢？”
到此为止，池荣嫣才反应过来不对。
看着面前的老头，这不摆明了是要坑她吗？
还真以为她是屁事不懂的小孩？
老人见状，以为有戏，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六。
池荣嫣当场拒绝。
“不行，那样我只会亏本。”
“做生意就是有赚有赔，姑娘刚才沿海寻找了一路才在这里停下，想必地方不好找吧。”老头明里暗里开始威胁。
池荣嫣面无表情，声音威严。
“我看你们的意思，应该是要坚持这个六不放，既然没有谈拢的地步，那我也无需在谈，茶好，可惜淡了些，先告辞。”
说罢，她起身就要走。
老头不信邪指着池荣嫣大声问。
“如今海岸上就我们这里有素带！不要太眼高手低了姑娘！”
其他村民听了，也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就是，那破绿袋子谁要啊，捡了猪都不吃。”
“这个价格已经很良心了，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是看的不远。”
“我就要看她离开后，还能找到第二家？别到时候求着过来。”
他们的声音乱成一团，吵得池荣嫣头疼不已。
本以为带着诚意来，开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便会得到相同的尊重。
却没料到后果会是这样。
“不用麻烦了，今天就当我没来过罢。”
看她离去的生意，老人不屑擦了擦鼻子，暴露了本性。
“x的，黄毛丫头敢和我这么说话，我倒要看看她能干出什么东西！”
很快池荣嫣要卖海带的事情传遍了沿海的其他村落，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傻姑娘准备包地卖垃圾。
他们不仅嘲笑，并且收到第一个村落的口信后，决定共同抵制，坚决不会卖地给她。
不过好在有几家偏远的农民，他们愿意帮助池荣嫣，接受了价格将门口的地全权交给她负责。
从此往后，池荣嫣朝谢玄墨借了点人，专心致志处理养殖海带的事业。
在技术的加持下，海带长势极好，池荣嫣采摘了一些成色最为不错的，做成凉拌海带丝拿到市场上卖。
一开始大家没见过这个东西，都避而远之，可逐渐的，味道的优势改过了一些未知的恐惧，酸辣爽脆的口感更是沿海人民没有见过的。
不出半月，第一批货就全部卖完！池荣嫣赚了个盆满钵满，不仅回本并且还有双倍的钱可以付租金。
市面上逐渐流行起海带菜来，无论是骨头汤还是日常小吃，这种墨绿色的植物慢慢出现在大街小巷。
连军营中，池荣嫣也没放过。
“尝尝？”她调好一盘海带丝放在谢玄墨面前。
对方微微发愣。
“这就是你口中说的海带？倒是有趣，我听说第一次去谈判时处处碰壁，早知我应该和你一起。”
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说话，抬抬手指便能搞定。
“没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必现在那些拒绝我的村落，早就恨铁不成钢了吧~”
池荣嫣装作神秘，亲手夹起一块塞进了谢玄墨的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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