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天助我也
不知可是上天有意相助池荣嫣，当日傍晚时霞光万里，莫北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出发了。
池荣嫣则为了守在吃瓜第一线，坚持拉着谢玄墨到城门口为莫北送行。奈何到了城门口时，最不舍的反而是她。
“怎么哭了？”谢玄墨望着自家小王妃苦着一张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砸，心中半是心疼半是无奈。
池荣嫣随意的摸了把糊了整脸的泪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可能因为有了孩子，所以母爱泛滥吧……你瞧瞧小北那单薄的身影，谁家能忍心自己孩子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啊？更何况小北昨日才刚回来，听闻今早还请了逢春馆的大夫过去……”
池荣嫣说着，目光轻飘飘掠过城墙的某个角落，而后又叹了口气，“哎……说起来也是咱们家小北太傻了，听说是刚出王府就后悔自己冲动了，又因为拉不下面子去找莫南，就在家中干等了一宿，以为莫南会去找她解释呢。”
躲在暗处的莫南脚下微微微微动了动，正好踢到了一旁的木板，“嘭”得一声惊得他回过神来，慌乱间抬头恰好对上池荣嫣那似笑非笑得眸子，紧随着就埋下头落荒而逃。
“逃兵”这二字于莫南而言最是可耻的，他也曾独自面临千军万马面色如常，可每每对上和莫北有关的事情，他都是先不自觉地选择逃避。
池荣嫣见莫南离开了，也收起做出来的哀戚之情，十分不屑地轻哼一声。
她身旁的谢玄墨见此，眉梢微微上挑，笑着问道：“怎么，现在没事儿了？”
池荣嫣努努嘴，“亲爱的摄政王殿下，您家王妃在您心中就是这么不堪的吗？”
兴许是怀孕的缘故，池荣嫣近来的戏是越来越多了，饶是谢玄墨也多有招架不了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是戏多了点，可我这眼泪全是真的，”池荣嫣见谢玄墨沉默不语，便自顾自继续道，“小北今日过来时那神情你可曾见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最是见不得那眸子，绝望中又藏着希冀，实在让人难受的很。”
谢玄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家小王妃，只能将人拥入怀里。
“回去吧。”
“好。”
再说莫北去往之地确实凶险万分。谢玄墨擒住风木之后就想尽了法子要撬开他的嘴，好容易才得了那块黑金色令牌的用法，还是在池荣嫣的相助下得了暗流驻地的具体位置。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故而莫北去往宿县的路上，一直有意打探着当地的情况。
“宿县啊？宿县可是鼎鼎有名的，姑娘你也是慕名而来吧？”
临近宿县，就多是些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但看他们的打扮便能猜到都是自五湖四海而来。他们带着浓重的乡音讲着拗口的话语，听那“鼎鼎有名”便觉得有几分讽刺。
直到莫北亲自到了宿县，才被所见之景彻底震惊到。
偌大的县城中似是毫无生气一般，道路两旁的房屋都是空荡荡的，就是炎炎烈日下也透着一片死寂的森然之感。
……
“你说什么？”自从莫北出发后，池荣嫣就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此时听闻负责连线的情报处传来消息，说莫北昨夜忽然发出了求救信号，而他们的人根本无法进入宿县。
“王妃，现在得到的消息就是如此。”前来传递消息之人一身墨色衣衫，几乎同阳光下的树荫融为一体。他垂着头，不敢直视这美名在外的摄政王妃。
池荣嫣秀眉拧起，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其中仿若酝酿着风暴：“立即加派人手，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把莫北给我平安带回来。”
“是。”那人沉声应下，而后转身同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王妃……”莫南站在池荣嫣身边，清清楚楚听到了全部，“请让属下去吧。”
池荣嫣闻声，瞥了莫南一眼，“你？”
“王妃，单论实力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在属下之上，让属下去最合适不过了。”莫南道。
“你所言倒是不错，能从王爷手下过个百十来招的人确实不在多数，”池荣嫣当真仔细思考了一番，紧缩的眉头却未曾松下半分，“可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莫北就是因为你才不愿在京城多留一日的吧？说实话，本宫方才最先想到的也是你，只可惜你同莫北之间的误会还未说出清楚，只怕让你去了这情况会更加不堪设想。”
“王妃……”莫南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池荣嫣已经已然一副不可商量的模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一旁的谢玄墨身上，“王爷，请准许属下前往宿县，营救莫北吧。”
他想着，自己该是和自家王爷一样的，那自家王爷也一定能理解他此时心中的焦急。只可惜，他没想到，他的好王爷胸腔里根本没有心，慢慢的全是自家小王妃。
“一切全凭嫣儿做主。”谢玄墨继续翻阅着案上的奏折，连头也没抬起半分。
片刻后，他好似从一片寂静中察觉到自己所言的冷漠无情，于是略微思索后又添了一句，“嫣儿也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莫北救出来，你就别跟着操心了。有空想这个，不如好好思索思索如何跟莫北解释清楚。”
听完这话，莫南更加郁闷了些，他沉默着看向池荣嫣和谢玄墨，心中却是天人交战。最终情感立于理智之上，他恭敬抱拳道：“王爷，王妃，属下这就去仔细反省自己，先行告退。”
“倒没想到他脾气也挺大的。”池荣嫣看着莫南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拍了拍谢玄墨的肩膀，毫无形象的倚靠在他身上，打趣道。
“莫南脾性一向如此，平日里瞧不出来也不过是因为他对大多事情都不怎么在意罢了。”谢玄墨将池荣嫣揽进怀中，十分配合地调整了坐姿，让她依靠着更舒服些。“只不过你为何不答应让他去宿县呢？”
“你不知道？”池荣嫣努力的够着脖子，只能望见谢玄墨线条分明的下颚，“那你可听好了，我和莫北不一样，日后我们有什么误会，可不会傻兮兮地等一晚上等你来解释。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是你如果不能解释清楚了，或者编一套让我信服的说辞，我一定会带着思思远走高飞，让你再也找不到的。”
“好，知道了！”谢玄墨轻笑着揉了揉池荣嫣的发顶，想着：还是自家小王妃好啊，至少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敞开了说的。
得了满意的答案，池荣嫣懒懒地闭上眼。
徐庆喜带着他那些族老们从宁原郡回了京城后，借着徐家冷漠的人性逼着大长老进宫将罪责尽数揽下，出乎意料的是大长老出奇的好说话，不等徐家众人轮番催促，就先进了宣武门。
池梦儿虽是心狠手辣，可到底不是痴傻之人，知道徐家这位大长老是最不能动的，便也只能将碎牙吞进肚中，放过了徐家一众人。可就那么好巧不巧的，徐家大长老从宫中回府不到三个时辰就传了白事，这顶帽子扣在池梦儿头上，任她如何辩解也都没办法从中成功抽身。
故而，这几日池梦儿是难得的消停。朝中无大事，池荣嫣和谢玄墨就多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你猜莫南什么时候动身？”池荣嫣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地问道，“不如我们设个赌局，要是我赢了，你就……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儿！”
谢玄墨已经将堆积的奏章都处理完了，倏尔听到自家小王妃闷闷的声音，连忙将手中的卷轴放下，轻笑着问道：“那我赢了呢？”
“那，那我也答应你一件事好了！只不过事先说好了啊，要求呢不能太过分，你也不能暗中操纵，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池荣嫣一听谢玄墨这声音，就知道他多半是没安好心的。也是，人家莫南可是他的人呢，指不定他会悄悄咪咪使什么小手段，到时候莫南什么时候离开不还是他说了算？
“好。”谢玄墨点了点头，“你想好了么，你觉得莫南什么时候离开呢？”
池荣嫣撅了撅嘴，“我觉得吧，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真巧啊，我也觉得他现在已经上路了。”谢玄墨无奈道，“这怎么算呢？”
“我先说的，当然是算我赢了！”
谢玄墨学着池荣嫣，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那怎么能行？我是让着你，才让你先说的，你这把我好心当成好欺负，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哈哈哈……”
就在二人笑闹的时候，莫一忽而闪现到了主院中，他先是轻咳两声，示意二人自己正在一旁，而后才恭敬行礼：“属下参见王爷、王妃。王妃，方才守城将士说看见莫南出城了，可需要属下派人去将他拦回来？”
“拦回来做什么？”池荣嫣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莫一，“人家千里救妻，你还要将人拦下来？莫一，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个能陪在身边的正经姑娘吗？”
“啊？”莫一一时间不明所以，只能摇了摇头，十分诚实道，“属下不知。”
池荣嫣的目光忽而又满是怜悯，她先是轻叹了口气，而后才用分外正经的语气道：“听好了，你呢，就是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做多了，上天都看不过去，才决心要让你落单。”
“啊？”莫一的CPU大喊着“高端局”，却半晌没能秀出什么与之匹配的高端操作，只能用着青铜的技术随意蹦跶，“可是，不是王妃您让属下看紧了莫南，他有任何动作都赶紧上报的吗？”
池荣嫣但笑不语，麻麻说了，不能和傻子说太多话，不然也会变傻的。
得不到答案的莫一站在原处苦思良久，最后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踏着云雾出了九王府。
反观莫南，他见到城墙上并不打算加以阻拦的巡防营后就大致明白了自家王爷和王妃的良苦用心，心中偶尔腾起些感激之情，可到底还是没比得过对莫北的担忧。
从京城到宿县不过三五日的路程，莫南换了两匹快马，赶在第三日到来前出现在宿县外。黑夜中观察这一座“鬼城”更是让人胆寒，空洞的屋舍间似乎还吹出一阵阵诡异的冷风，掺杂着让人作呕的血腥气。
“喂。”忽而有人从后边拍了拍莫南的肩膀。
莫南顿时紧绷起来，转头看向来人，“你是谁？”
那人退后两步，轻笑道：“这位兄台，你别太紧张了，我是这宿县中人。这一片地带因为发生过命案，周遭的百姓们怕怨灵缠上自己，都搬走了。你来这里是要找人吧？若是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到我家中暂住一宿，说不定兄台你所寻之人我恰好认识呢？”
莫南看清了那人容貌，他模样很是好看，眉眼间隐约露出些艳丽，可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女相。
“这位小兄弟是宿县中人？”莫南问道。这男子样貌非凡，可到底是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的人，倘若这人方才有心出手，只怕他此刻已经命丧九泉了。
只是刚到宿县就遇到了这样的高手，莫南更加担心莫北此时的处境，怕自己不能将她带出去，更怕她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
“是啊是啊！”见莫南回了自己的话，那人明显兴奋起来，他伸手要勾着莫南的脖颈，却被莫南一个侧步给避开了。于是他只能尴尬地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干笑两声道：“呵呵，看来兄台是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啊，真是对不住！我这人素来随性的，方才多有冒犯还希望兄台莫要方才心上。”
“无事。”莫南瞥了眼那人人畜无害的笑，努力劝着自己不要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对了，还没请问兄台您尊姓大名呢，”那人似乎真不会察言观色，又或许是有意忽视了莫南面上的冷漠，仍旧十分热情地套近乎，“我家兄弟姊妹不少，家中长辈们图个方便全将我们按照大小排了个序，我呢又恰好是老幺，兄台只喊我幺哥儿就好了。”
莫北僵硬地点了点头，“莫南。”
“莫南？”那人闻言，忽然十分激动，“可是摄政王麾下莫字一脉的那位莫南将军？我听说过您的，传闻中您曾一人破万军，可是实打实的铁血男儿！”
“恰巧同名而已。”莫南面色愈加阴冷，“传闻中也说了，莫南将军死在了那一战之中。”
“也对哦……”那人似乎有些遗憾，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所以莫兄可愿意随我到家中坐坐？”
“不必了。”
“欸？可是宿县只有我们家一家客栈欸，兄台你真不去看看？”那人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努力做出一副让人不忍拒绝的可怜模样。
只可惜，莫南是男儿身，对男色也没有丝毫兴趣，可他需要一个落脚之地，一来是为了方便在宿县更好地行动，二来就是他这几日几乎是不眠不休，眼看着身体就要达到极限了。于是，他应道：“去看看吧，有劳小兄弟带路了。”
“你这人真是！还叫什么小兄弟啊，直接喊我幺哥儿就好了。”那人终于是有些不悦了，但原因似乎只是莫南不愿同他亲近。
“幺哥儿……”莫南实在受不了这么个磨人的家伙，只能抽搐着嘴角喊道。
“欸！”那人答应的很是爽快，随后就走在前边带路了。
宿县似乎真就只有这一家客栈，此时客栈中已经是热闹非凡。大堂里聚满了服装各异的江湖人士，他们三两成群用着各自的语言讨论着莫南听不懂的话。
“莫兄先寻个位子坐下吧，我去给你准备些酒菜来。”那人指着为数不多的几个空位子，示意莫南去坐下，“今日你这一顿，就是我送给莫兄的见面礼了。”
说完，他也不等莫南接话，当即就转身跑开了。
莫南倒也没和他客气，在靠近玄梯的角落里坐下了。毕竟他这次并非是接受了任务出公差，私下里跑出来所有的费用都是要他个人承担的，他还想着给莫北准备一场隆重的婚礼，自然能省则省。
“你可听说过了，县令大人刚又抓了一个图谋不轨的。”
“听说还是个小姑娘……”
莫南忽而听到有人用着他能听懂的语言交流着，内容似乎有关宿县县令，也就是莫北这次的任务目标。
宿县明面上是五皇子墨延昭的领地，但早就因为池梦儿和暗流首领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将宿县送给暗流做了他们的大本营。池荣嫣派莫北过来，就是为了揭露宿县的真面目，好将暗流连根拔起。
“那小姑娘现在也在这客栈里吧？”
旁边那几人还在继续交谈着，莫南垂着头，装模作样地摆弄着随身带着的手串，却是十分仔细地听着那几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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