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自刎于此
这一面精心策划的棋盘上，埋下的种子从来都不只一只。
以为援军赶来的雁羽军还来不及生出些喜悦，他们就亲眼看着为首的少年郎先单枪匹马冲向了五皇子。
“奇将军！”
此前亮出金牌的巡防营将领见到冲过来的少年，连忙翻身下马，走上前去：“鸿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善后只是还得交由您了。”
鸿鸮勒紧了缰绳，朝着奇将军微微颔首，随后跳下马背，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前辛苦奇将军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我来传摄政王口谕……”
奇将军连忙单膝跪地。
“摄政王有令，巡防营将士先负责送五皇子回宫，转交宫中禁军严加看管。另，同池将军人马会合，协助左相查封五皇子在京城中各处私宅，镇压为祸京城的妖女。”
“末将领旨。”奇将军拱手抱拳，沉声应道。
“奇将军请起，池统领已经在京城外等您了，如今您可是功勋在身，升职加薪指日可待啊！”鸿鸮虚扶着奇将军的手，朗声笑道。
奇将军面上露出些不自然的红晕，他略微动了动定不住双脚：“多谢鸿将军了，不过摄政王现在如何了，我听闻……”
“王爷和王妃是为了救我，才冒险闯了鸿羽府邸遭受伏击，但好在王爷和王妃早有准备，也只是有惊无险。现在王爷正陪着王妃在明府养胎，道也算是舒适。想来此事了结之后，他们也就准备回京了。”鸿鸮想起前两日所见情景，心中生出些暖意。
“那鸿羽……？”
鸿鸮在听闻那二字之时，本含笑的眸子忽而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鸿羽毕竟是我父亲，我早在事情开始之前就求王妃放他一条生路。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会亲自将他押入天牢的。”
奇将军见他神情落寞，自知失言，急忙挑开了话题。“这些雁羽军还有一战之力，可需要我留下些巡防营将士协助你们？”
鸿鸮摇了摇头：“他们都是在西北边境上洒过热血的英雄，不该折在这荒唐局事之中。”
奇将军点点头，旋即大手一挥，巡防营的将士们迅速后撤，以极快的速度擒住了墨延昭身边的亲兵，而后十人为组，押着墨延昭离开了。
那一瞬，雁羽军众人才明白，此前战斗中巡防营根本就全是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眼下他们却没功夫细细思考，巡防营那群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毕竟那些他们先前以为的援军正迅速接替着巡防营的位置，将他们包围住了。
“小公子，您第一次上战场，可分得清是敌是友？”说话的是鸿羽身边的副将之一，他还算有点脑子，临时充当了个主心骨。但很明显，也就只是有点脑子而已。
鸿鸮目送着奇将军离开之后，才转过身来看向他。“真是抱歉，此前从未留意过您，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副将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梗着脖子道：“无名小卒而已，只不过小公子今日带兵将自己人围了起来，是何用意？”
鸿鸮低头轻笑一声：“自己人？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所以为贼人之子，但绝不会和勾结外邦意图谋反之徒相处甚欢。如此，何来自己人？”
还拿着武器准备做殊死搏斗的雁羽军听了这话后都身子轻晃，他们或多或少都了解这几日军中的传言，说鸿羽当年勾结外党，意图趁着新帝登基、朝政不稳之时，谋权篡位。当时计谋被识破之后，他就将一切罪名退到了自己妹妹的夫家，同时怕计谋被识破，不惜杀人灭口，这便有了当年江南苏家满门被屠的惨案。
“诸位自西北入关之后，对所行一切都没有疑问吗？五皇子忽然发难，便是同鸿羽商议攻下川渝关，但是发现鸿羽野心勃勃，想要一人独吞……”
证据洋洋洒洒地朝已经动摇了心志的雁羽军们砸过去，他们为之拼搏奋斗的信仰在刹那间崩塌。
“不……不可能的……”此前起头的副将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双手扒在了架起的刀口上。
李巽带着一队人马而来，其中似又一辆囚车：“证据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信的呢。莫非是要听一听你那位大将军的亲口证词？”
他们走近了，护在囚车两旁的士卒散开，露出中间那个披散着花白的头发的老者。
“将军……”
“鸿羽少年时就勾结匈奴，击垮了由自己父兄亲自带队的雁军，其后又亲手杀了自己的两位姐姐……这些都是鸿羽亲自陈述，或者，你们想听他再说一遍？”
李巽抖开手上布帛，上边鲜红的字迹详细叙述了当年事情的详尽过程。他扫过面前呆若木鸡的将士们，嘴角含笑，再看向鸿羽时，那清浅的笑意却显出几分狠厉。
鸿鸮翻身上马，扬声喊道：“我念及诸位跟随父亲多年，以血肉之躯筑起一座堡垒护佑大胤太平，对他如今所图之事也并不之情，若诸位今日能卸甲归降，便可免除诸位罪责。”
“你一介黄毛小儿如何知道世事艰苦，大将军所谋也不过是为了雁羽军的将士们！”那位梁姓的副将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指着鸿鸮便骂道，“你个不忠不孝之徒，枉费大将军养了你十数载，你该是挨千刀万剐不得好死的！”
鸿鸮立于马上，并不予理会。而李巽却冷笑着走到那副将面前，轻声道：“你的大将军设计害死自己的父兄是孝否？还是你的大将军意图起兵谋反，称得上忠良？到底是谁不忠不孝，你分不清吗？”
话落，他腰间佩剑出鞘，那副将还瞪大的双眼来不及阖上，就跟着脑袋滚落在地，沾了一片尘埃。
“若有不知悔改者，此为效尤。”
当即，被围住的雁羽军多数都卸下盔甲，只有那少部分对鸿羽忠心耿耿之人，或是抵死抗争，或是不愿相信这现实，自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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