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机缘
“自然是北冀边城了，听说那里的部落深处还有一座雪山，上面的积雪终年不化，冷得刺骨。”
“绾绾喜欢看北冀的雪么？”
“我不喜欢雪，雪会把地上的污秽藏住。况且京都也下雪，还没有北冀那么冷。”姜绾不紧不慢回答，神色认真且从容。
言殊听她一本正经地回应自己的问题，却难得拧起了眉毛。
“明知道北冀边城严寒，还充满了变数，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我，而一定要只身前往去冒险呢？”他的语气不由沉了几分。
“我已经提前将计划告诉了你，让你不必担心，只需配合我行事便可，这不算是自作自张去冒险了吧。”姜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其实这个问题言殊从前也问过一次，可当时的她并不能理解他言语中的担忧与关切，只觉得那是他对自己能力的质疑。
见言殊神情紧绷，姜绾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盯着手中的茶杯看。
这次却莫名同上次不同了，就算她现在看起来神色如常，可在言殊深邃目光的注视下，心中那些算计和筹谋全都荡然无存，一瞬间底气全无。
“你这不叫与我商量，而是在通知我。我知道你素来智计无双，可还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倘若那日我晚了一步，或是那北冀二皇子晚了一步。结果会是如何，你想过吗？”
言殊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
手上舍不得用力气捏痛她，却又不想让轻易她回避这个问题，于是那力度便显得既温柔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
姜绾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里有灼热的温度。
她一个人独行太久了，被赤诚的阳光照耀，始终有些无所适从。
顿了顿，她缓缓开口，“二皇子那里不好说，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迟到。”
黑眸中漾开的笑意，竟然显得满室生春。
言殊只觉得眼前一晃，又听到她郑重地说道，“言麓晏，我相信你。”
他心头酸软起来，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空缺，那些未尽的言语也陡然凝在唇边。
“你也要相信我，别为我担心。”姜绾又说道。
她望着言殊，心中一动，突然挣脱他的桎梏，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言殊的身量高大，她纤细的双臂堪堪环住了他的腰际，却抱得很紧。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言殊身体微微一僵，可温香软玉在怀，却与任何言语都管用。
他很快就放松下来，轻轻回抱住姜绾。
这样的亲近让他很受用，可嘴上还是不肯松口，“绾绾，防人之心不可无，旁人与我不同，你太信任别人是会吃亏的。”
话锋一转，他切入正题，“听闻那北冀那二皇子乌雅泽性格温和，礼贤下士，是个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只是他身为北冀未来储君，如此堂而皇之地与你密切合作，莫不是借机存了什么别样心思？”
言殊言之凿凿，说到最后竟隐隐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依我看，他分明是居心叵测。他日我定要亲自去会会他，瞧瞧他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好酸，不知是我这茶变了味，还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 姜绾捧着茶盏，嘴角微微上扬，眉梢亦染上一抹笑意。
“什么茶是酸的？让我也尝尝。” 言殊挑了挑眉，敛住了怒容，作势要去饮姜绾手中之茶。
“不行，这是我的茶，你还是继续饮你那坛醋缸吧。”姜绾微微侧身，将茶盏紧紧护在胸前。
“绾绾怎么这般小气，我偏要尝。”言殊轻笑一声，故作无赖状，伸手就要去抢姜绾手中的茶盏。
姜绾反应极快，一个侧身避开了他。
两人在炭火旁打闹了一阵，终究还是姜绾不敌，无奈缴械投降，被言殊一把拉入怀中。
“除了你，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乌雅泽与我之间只是出于利益的合作。”姜绾解释道。
又瞥了言殊一眼，“倒是你，把北冀公主戏弄的团团转，这份风流债怕是解释不清了。”
“不过是相互算计罢了。”提到乌雅霓，言殊显得十分淡漠。
他勾了勾唇角，微微嗤笑，“我原是想放她一条生路的，谁知她自觉走投无路便去了叶府，既然她自找死路，那便怪不得我了。”
“自不量力，妄图与虎谋皮，实在是可笑至极。”姜绾神色淡然地说道。
或许乌雅霓认为自己手中攥着叶磊之与北冀大皇子的合作的证据，足够威胁叶磊之助她回到北冀。可如今北冀大皇子已经彻底倒了台，像叶磊之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把柄被旁人捏在手上，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其铲除。
这北冀小公主嚣张了一世，却在这最后时刻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她自食其果。
“好了，我们莫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言殊揽住姜绾的肩，紧紧将她桎梏在了自己身旁。
凤眸中柔情，如烈焰般仿佛能将人融化。
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姜绾的头顶，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比起早春初见时，好像又长高了些呢。”
姜绾瞥了他一眼，“少说这些倚老卖老的话，论起真实年纪，我两世为人，加起来可不比你小几个月。”
言殊含笑的眸光闪了闪，而后神色一正，认真说道，“绾绾，能与你再度相逢是我的幸运，可这世上唯有一个你，若是有一日遍寻不得你身影，该去哪里寻到你呢？二世重生，已然是上苍垂怜，这尘寰之间，可还会有第三世的机缘么？”
“你的安危于我而言，重逾千钧。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涉险，可以吗？”
言殊说着说得郑重其事，姜绾望着他的眼睛，竟有一瞬间的失语。
她微微抿了抿唇，在心中斟酌着言辞，正欲开口。
言殊的手指却贴上她的嘴唇，又看着她叹道，“姜绾真是个骗子，只怕心中已经在琢磨着，要用什么话来糊弄我了。”
他不爱听假话，索性偏不让她说，就当做她已经真心实意地答应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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