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笼中鸟
除了姜家女眷，还有其他人家的小姐夫人也陆续从马车上走来。
很快，有面带笑容，举止有素的宫女迎上来，一路掌着灯领众人往宫宴所在的大殿走去。
远处可以看见大殿的灯火闪烁，一路都是垂手屏息的宫女太监。
除了几个活泼大胆的小姐四处张望，其他的夫人小姐都敛声凝神地朝前走着。
姜绾目不斜视，面容镇定。
这条路是出入皇宫的必经之路，前世她也经过许多次。
可步行通过这里确实第一次，毕竟曾经她贵为舞阳长公主，有入宫不下马车以及在宫中坐软轿的特权。
待众人行至大殿外，却突然听见了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众人转头看去，看到一顶华丽的软轿缓缓停在了殿外。软轿挂着金铃铛，风动就叮叮作响。
能在皇宫中坐软轿赴宴的人，身份显然是贵不可言。
当众人看见叶澜烟在走下软轿时，不由地屏住呼吸，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只看叶澜烟穿着一身紫色盛装，裙摆摇曳间发出簌簌响动。她容颜美丽宛如空谷幽兰，一眼看去，宛如花树堆雪，琼压海棠。
她脸上挂着的清浅笑意，却给她增添了一分平易近人之感。
叶澜烟还没有走进大殿，便被人众星捧月般团团围住了。
想同叶家套近乎拉关系的人很多，可叶首辅的夫人向氏以及叶家嫡女叶澜烟极少会出现在宫中场合。
那么这次叶澜烟出现在宫宴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众人忍不住暗中猜测，那空了许久的后位大概率是要落在叶澜烟的头上了。
叶氏看见叶澜烟的瞬间，脚步顿了一顿。
当她看到围在叶澜烟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才缓缓移开了目光。
姜绾并没有看叶澜烟一眼，而是面不改色地跟着引路宫女走入了大殿。
殿内各处十分华丽，殿中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梁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彩绘宫灯，看起来十分精巧。
大殿最上面设着龙椅，两侧空着的位置则是为妃嫔准备的。
大殿下方，左侧是男宾席，右侧则是女眷席，位次皆是按照爵位宗室，以及官员的品级排列。
穿梭于不同座位之间倒茶的、捧着果盘的宫女，都是穿着彩衣，显得绚烂。
殿中还有乐人弹奏着丝竹管弦，还有穿着美丽盛装的宫女在翩翩起舞，舞姿也十分美丽。
宫宴也没有正式开始，此时时辰还早，坐席间也还有一半的位置是空着的。
这次宫宴邀请的是宗亲世家，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姜平远只是三品侍郎，因此姜家女眷的座位也被安排在女眷席靠后方的位置。
姜家女眷在宫女的指引下，各自坐上了自己的座位。
几人都是初次来到皇宫中，即便表现上克制着不显露，心中却还是被这大殿中华丽又肃穆的景象震撼住了。
姜绾据案而坐，面容沉静，她一路走来连发丝都纹丝不乱。
她安静地看着远处，这个位置过于靠后了，她无法看清大殿之上以及远处男宾席的状况。
女眷席中的一众夫人小姐，眼见宫中贵人还未到场，宴会也没有正式开始，便陆续开始在坐席间走动，同熟悉之人攀谈起来。
叶氏同李氏见状，便各自带着姜灵溪和姜灵渝离开了座位，四处社交起来。
女眷中有两个人格外引人注目，除了被包围着叶澜烟，另一位就是昭华郡主肖如玥了。
肖如玥穿着一身枣红色长裙，姣美的面容带着一丝英气。只是如今人人都知昭华郡主性情高傲张扬，并不像叶澜烟看起来尔雅温文。
众人虽然也有心巴结，然而他们看见肖如玥冷脸端着手中酒盏，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都不敢上前搭话去触她的眉头。
姜绾像是一个旁观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按兵不动地注视着殿中每一个细节。
刚才在殿外行走时，灯光昏暗，还没什么人注意到姜绾。
此时宫灯的光芒映在姜绾的脸孔上，她精致的容颜都闪着光彩，她清冷却美丽的容颜，不仅让人联想到了秋夜中的那轮皎月。
“那是哪家小姐，长得这般漂亮，怎么从前没有见过。”女眷中有人小声地议论起来。
“这位你都不认识么，那是姜侍郎家的长女...”
一道怫然的女声将她们打断，“闭嘴，你们真是吵。”
两名小姐见肖如玥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忍住心中疑惑，却还是讪讪地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姜绾很快也注意到肖如玥沉着脸，端着酒盏向自己走了过来。
肖如玥的举动吸引了周围女眷的目光，纷纷向她们投入了关注的眼神。
“昭华郡主，有何事赐教。”姜绾面容镇定地看着她。
肖如玥原本是如往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沉着一张脸仿佛要来向姜绾找不痛快。
然而她盯着姜绾半晌，却在姜绾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你会喝酒吗？”肖如玥扬了扬手中的酒盏，又问道。
姜绾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真没意思。”肖如玥轻哼了一声，收回了手。
“郡主来找我，总不会想来和我喝酒叙旧吧？”姜绾淡淡道。
她们之间又不熟，甚至可以称得上关系不佳。
肖如玥瞥了她一眼，“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姜绾听着她有些冲的语气，笑道，“看不出来你想要道歉，甚至觉得你更像是要来找茬的。”
“我这个人脾气是不好，可我从来是不屑于做那些阴谋诡计的。”肖如玥别开眼，又道，“可我上次却被嫉妒心驱使，差点配合着你那蠢妹妹做那等陷害人的事情蠢事。”
“真是叫我无地自容。”肖如玥皱着眉，攥着手指说道。
“没什么好道歉的。”姜绾面容平静地说道。
她见肖如玥面露一丝困惑，又道，“你我之间，一不是亲人，二不是朋友，所有你也不欠我什么。再者，我又不是会吃亏的人，你若想害我，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没必要道歉。”
“你这是什么歪理解说。”肖如玥拧着眉毛看她，顿了顿又道，“姜绾，你这个人，真是叫人讨厌。”
姜绾淡淡回应道，“昭华郡主，你好像也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人。”
肖如玥瞪了她半晌，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不大，却也引起了周遭其他人的表情变得目瞪口呆起来。
这是什么稀奇事，这昭华郡主同姜小姐，之前明明矛盾重重，怎么突然又变得相谈甚欢了。
“姜绾，可我还是羡慕你。”肖如玥收住笑，又说道。
“郡主身份尊贵，又有家人万般护佑，羡慕我做什么。”姜绾淡淡说道。
“尊贵？护佑？难道这些东西不用付出代价么。”肖如玥冷冷一笑，“我连为自己人生做主的权利都没有，同那笼中鸟有什么区别。”
姜绾平静地看着肖如玥，仿佛看到了曾经被困在局中的自己。
看来皇帝为了制衡叶家，除了要让叶澜烟入宫，还会在世家中选择一名贵女同时入宫，显然这个人就是昭华郡主肖如玥了。
然后这样的处境与曾经的自己，很像却又不一样。
昭华郡主有强硬的母族做后盾，有父亲疼爱护佑，可她从始至终都是孤军奋战。
“郡主还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姜绾冷淡地开口，“你把人生想得太简单了，却并不知你若身黄金万两，却无人庇护，通往的可能会是自由，也可能是死路。”
“你真的想要试一试么？”姜绾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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