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敲打
姜绾神色平静，反而是李氏和屋中其他仆从显得有些尴尬。
原本是李氏为了推却姜绾的邀请，便随口用了这个借口，谁知今日姜绾竟然亲自上门了。
“母亲说大姐姐这段时间很忙，让我不要去打扰你，姐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姜灵溪走到姜绾身边，拉着她一脸好奇地说道。
李氏更加坐不住了，她不由地打量着姜绾的表情，见她并没有任何动怒或者不悦的神色，才缓缓放下心来。
“二婶说得不错，我最近确实有些忙。”姜绾微微一笑，神色平和。
姜灵溪越发好奇，她突然又联想了其他的事情，露出一丝神秘又感兴趣的神情问道。
“听说大婶婶今日出府养病去了，可是前几日我还在花园中碰到她了，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难道她这两日突然了什么急症吗？”
李氏脸色一僵，她连忙敲了敲姜灵渝的脑袋，轻声斥道，“这个孩子，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作甚，真是不点都不让人省心。”
“母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姜灵溪有些委屈地揉着自己的脑袋，嘴上又嘟囔道，“你不是也对这件事情很好奇么，今日还特意派人去打探了。”
姜灵溪一向把姜绾当成是自己人，说起话来也毫不避讳。
“你...”李氏的神色越发尴尬起来。
姜绾弯起嘴角，并不介意缓解一下此时尴尬的氛围。
“溪儿，你看桌上的是什么？”姜绾突然看向一旁的桌子，笑着说道。
姜灵溪瞬间被桌上的食盒吸引了注意力，她刚一打开食盒，便闻到一阵清新的香气。
“好香啊，这是什么东西？”姜灵溪宛如被勾去了魂儿一般，惊喜地问道。
一旁的书棋连忙说道，“这是今日大小姐特意嘱咐奴婢制作的栗子蒸糕，说是四小姐一定会喜欢吃呢。这是用煮好的栗子配上糯米做的，上面还撒了瓜仁和松子，吃起来可香了。”
“快拿一块给我尝尝。”姜灵溪眼睛都发亮了。
姜绾见姜灵溪被转移了注意力，便微笑着对李氏说。
“二婶，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
李氏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也明白姜绾今日是特意来找自己的，便点了点头，与姜绾一同向外走去。
两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见四下里安静了，李氏便出言解释道。
“这段时间二婶忙着清单库房账册，实在是忙不过来，并不是有意要冷落你。”
姜府内每年都要盘点一次库房的账册和物品，听起来虽然耗时间，可所谓盘点，基本都是让管事的奴仆动手来清单，主人只需要核对下总数无误便可，并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
李氏这话一说出口，了解这些事情的人便很容易能听出这是借口了。
姜绾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李氏原本认为姜绾年纪小，并不了解这些管家庶务。可她抬眼看见姜绾的黑眸，仿佛洞穿人心般的深邃，她一时间有些心虚了起来。
“绾儿这是怎么了。”李氏的笑容越发僵硬了。
“二婶是有事瞒着我吧。”姜绾淡淡开口道，视线却依然落在李氏身上。“如今叶氏已经不在府上，您还有什么顾虑么？”
她的言语，已经不称叶氏为“母亲”，可见两人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李氏被她的眼神盯着十分不自然，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又开口道。
“罢了，我也不瞒着你了，你叔父前些日子给我寄封家书。”
李氏口中的叔父，自然是正在扬州任上的姜家二老爷姜平辽。
看着李氏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显然不像是普通问候亲人的家书。
“家书中说他纳了一名扬州瘦马为妾，却解释这名妾室他上峰赠与他的，没法推脱，便只好纳了。”李氏不由地攥紧了手指，咬牙继续说道，“我自然不愿意的，可人他在扬州，天高皇帝远，又是先斩后奏。我总不能不管不顾地跑去扬州阻止这件事吧，那只怕是颜面扫地，思来想我只好咽下了这口窝囊气。”
“这件事与叶氏脱不了干系吧。”姜绾开口道。
扬州属于凤阳巡抚的管辖地，而凤阳巡抚薛明博曾经与叶天是同僚，且两人私交甚密，她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正是她。”李氏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又说道，“我正急得焦头烂额，结果没过几日叶氏便来找我了。言下之意就是让我主动交出管家权，她会想办法帮我除掉这位妾室，并且让叶统领动用关系将你叔父调回京都。”
姜绾笑了笑，“二婶，叶氏的为人你是清楚的，所以你还是相信她的话了？”
“我心中自然不甘，若是依着性子也想同她硬碰硬。可如今我母家式微，族中也没什么出仕的子弟，没有叶氏那般强硬的后台。”李氏抬起头，目光中有些动摇。
她扫了一眼姜绾，继续说道，“可我们大房二房早晚是要分家的，我还指着与你叔父安生地过日子，还有一双儿女需要顾及。”
李氏和静姨娘不同，以她的立场，确实并没有必要与叶氏斗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待在日后分家，两人不再往来便是。若是为了如今的管家权，弄得自己家宅不宁反而不值得了。
“二婶想着没错，叶氏心眼小，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阴损的招数都使得出来。”姜绾缓缓说道，面容也有些冷淡。
“绾儿是在怪我么，确实是我的立场不够坚定。”李氏的目光浮现起一丝愧色。
她虽然也厌恶叶氏，可姜绾毕竟只是一个侄女又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太过壁垒分明地帮着姜绾，往后再遭到叶氏的报复，反倒是得不偿失。
姜绾勾了勾嘴角，“二婶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只是对二婶先前的举动有些好奇，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氏送了一口气，神色却有些疲惫，“原本我是想向老夫人主动提出交出管家权，谁知又横生波折，听说叶天被调离了京都，而叶氏竟然也犯错触怒了老夫人。”
“看来不止姜府，整个京都的水都很深啊。”姜绾慢悠悠地说道。
李氏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情，可都与你有关？”
“二婶觉得呢？”姜绾不答反笑。
李氏打量着姜绾深沉的黑眸，却丝毫探究不出她的心思。
姜绾身后有一株开的正盛的蔷薇，蔷薇花在她素净的衣衫上投影出无数的花影，将她原本清丽的面容衬托的愈发明艳动人。
这个姜绾，绝非池中物。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能力和心机。
李氏勉强笑了笑，“既然水深，我还是不要轻易踏足了。”
她并不理解姜绾与叶氏有什么深沉大恨，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横竖两边她都得罪不起，倒不如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二婶有自己的立场，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再者我并不是要逼你在我和叶氏之间做个选择。”姜绾淡淡开口。
“那你的意思是？”李氏有些不解。
“我们之间虽然达成不了合作，却也没必要成为仇人吧。往后只要二婶不帮着叶氏设计陷害我，我自然也会尊二婶为长辈，与您和平相处。”姜绾说道。
李氏松了一口气，“你放心，就算不论长幼亲疏，你对待渝儿总是一片真心，我都看在眼里，必然不会帮着叶氏害你。”
“有二婶这句话，我自然就放心了。”姜绾勾起唇畔，似是认真的说道。
她自然不会完全相信李氏的话，但至少李氏是个聪明人，会审时度势，选择明哲保身。
如今叶氏不在，姜府后院的暗流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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