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训与教
从安居的生意着实不错，待安家人打烊时，月至中天，脸上也有些疲色。
“娘，今日有些晚了，您和知意先对付一宿，明早我再给您收拾屋子可好。”安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请老太太来的，结果卧房却未收拾妥当。
老太太摆摆手，不在意地说了句：“只要知意不嫌弃我这老婆子就好。”
“怕是奶奶要嫌弃知意晚上睡觉不老实了。”
安知意看着老太太有几分笑意，心知她是玩笑话，挽着她的胳膊晃了晃。
“你这丫头，奶奶也打趣。”老太太举起手，作势便要拍打。
安父看着老娘和妻女的互动，眼角眉梢均是喜色。平生，第一次因顾淮舟读书一事，生出了些异样。
……
“知意，你娘今日说，淮舟那小子去县里读书了？”老太太看着正在收拾被褥的安知意问道。
“十有八九。”毕竟只是山长之言，算不上一定。安知意还是斟酌着，回了句。
“那便是真的了，你且与我细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安母讲得不甚详细，老太太自然要再了解一番。
“前几日，从安居开张，哥哥回来时，我因着他与往日的休沐时间不对，便问了问，他顾左右而言其他，没有直接回我。我心里便有了几分疑虑。”
“说是告假两日，结果次日上午便出发了。镇上的书院就这么点路，且那两日哥哥的同窗也在书院中，哪里就有什么事儿，需要他提前走了……”
“后来我去书院问时，山长说，他已经去县里读书了。”
安知意对老太太十分信任，也不怕她会猜疑些什么。
“你这丫头，倒是聪慧，就这么点动静，都被你琢磨出来了。”老太太看着安知意点点头，眼底的满意之色，颇为分明。
“可是，没什么用啊。”说着有些沮丧，明明都很小心了，还是让顾淮舟钻了空子。
“你知道问题在哪儿嘛？”老太太循循善诱道。
安知意摇摇头，她自以为已经很了解顾淮舟了，也争取到了家里最大的支持，断了他的经济……
“因为你自以为是。”老太太端起手边的茶碗，润了润嘴唇。
“从你上一次回来，我就看出来了，你和淮舟这孩子不对付。看着不像是手足，更像是敌人。”老太太深邃地眸子盯着安知意，仿佛在透过她的面色，窥探内心一般。
“我也能看出，你爹娘对此并不知情。”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重生的第一面，就在老太太面前漏了太多。
“对不起，奶奶。” 安知意慌乱地低下了头，低声说了句。
“为何道歉？”老太太不解了。
“上一次回去，除了看你们，还存着让您帮忙阻拦他去县里读书一事。”如今被老太太发现，自己对顾淮舟的敌意，安知意也连那句哥哥，也不想叫了。
“糊涂。”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这也是个值得道歉的事儿？”
这下安知意有些懵了，道歉不对，说谎不对，说真话这不得吓着人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奶奶……”安知意小心翼翼地喊着，走到老太太旁边，想着实在不行就跪下算了。
“你这是什么做派，虽然是农家人，但是非对错也需要分明。若是有错，那就认，无错也不可硬是承认。把脊背挺直了，可会？”
“现下，我不过是说了些事实，就上赶着认错，你当真觉得自己做错了？”方才的老太太不过是引导，如今则是在训斥。
安知意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只好就这样看着老太太。
“罢了，”许是安知意现在的表情太过于可怜，老太太于心不忍。终是出声让步。
“知意，你是有家的孩子知道嘛？爹娘是你的亲生爹娘，而不是他顾淮舟的。”
“你若是觉得顾淮舟有问题，你可以和爹娘好好说，犯不着耍心眼，心眼算计这些都是对着外人用的，而非家人。”
“再者，方才明明觉得自己没错，还要为了哄着我去认错，这叫愚孝、欺瞒。奶奶也不是那只会听好话的人。”
“记住了吗？”看着孙女就这般低着头，听训。仿佛看到了当年，在府中做丫头的自己。伸手拍了拍。
“孙女记下了，奶奶。”安知意有些哽咽了，上前扑倒老太太怀里。
“如此，你便说说，淮舟到底是怎么惹着你了？你突然转变这么大。”孙女变化如此之大，老太太总觉得是顾淮舟招惹了事儿。
“我……”安知意想开口，又不是怎么说，最后，就只能哽在喉头，望着老太太。
“怎么惹你了不能说，那你想怎么做，可以说吧？” 老太太看到了她眼底地波涛汹涌，终是让了步，自己家的孙女，宠着吧。
“奶奶，可有办法，让他与我们家划清界限，而且与科举无缘？”安知意也不客气，老太太的手段在那里。
“你倒是个狠的。如此一来，你爹可就要难过了。”老太太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提起了安父。自己虽然不喜顾淮舟，但这孩子说起来也是有些能力的，若做得这般绝……
是了，安父还盼望着这个养子考取功名，照料家里。再者，顾淮舟还是恩人所托……
“知意，奶奶不逼你，若真的是讨厌这个人，不愿在安家看见他。那你得让爹娘知道为何，或者让他们看到这个人的劣根性，让他们不再有所期盼。否则……”
老太太没有说完，但安知意懂。否则，就安父那个脾气，怕是会觉得有愧于恩人，内疚一辈子；说不定还会对这个闺女伤了心，和养子走也不一定。毕竟，当年为了养子念书，都可以从家里分出来。
“我懂了，奶奶。”良久，安知意点点头。随后，略带恳求地说道。“奶奶，顾淮舟去县里读书一事，您还是先别告诉爹，我想等到恰当的时候让他知道。”
老太太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话头一转，又问道：“对了，从安居开张，花了多少银子？你爹娘攒那点，怕是不够吧。”
“说起这个，奶奶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村口遇到那个少年嘛？”安知意亮晶晶地眸子，一下自己就来了精神。
“嗯！”老太太看着孙女这般模样，心里也放心了些。到底是孩子，若是一味地想着些算计，多不好。
“那是淮南宁家的小少爷^……”随后，安知意将如何遇到、如何商议、如何开店等等，细节都告知了老太太。
反正都这样了，大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架势。
“你倒是实诚，我只问了一两句，你把你爹都不知道的事儿，全告诉我了。连同宁少爷合作是防着顾淮舟这话，都说出来了。”被自家孙女这么信任，老太太很是受用。
“我也想奶奶给把把关，万一这个小少爷有坏心眼，坑我们家呢？”安知意俏皮地说道。
“听你这般说，应该不是。”淮南宁家，老太太搜索着记忆。
“不过，知意，你已经十一了。若是在富贵人家，男女八岁不同席，咱自是没这般讲究。但宁家不一样。”老太太倒不是心思污秽，而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都懂事早，自家孙女容貌也是出挑。
安知意明白，老太太是在点她。“我懂得的。”
“还有从安居是安家与宁小少爷合作开的，这事儿就别告诉其他人了。亲戚也不可再说了。”老太太觉得，孙女还是太嫩了。这种事儿若是说出去，保不齐别人会觉得自家攀了高枝，平白惹麻烦。
安知意虽然不知奶奶所想，但仍旧点头称好。
祖孙两说完了话，便各自躺下。
安知意临睡前，将这几日的事儿都捋了下。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离五日之约也快到了。且在耐心等等，顾淮舟这事儿，现在说出来，不过也就是小打小闹，也需要耐心等等。
眼看着，年关就近了。突然，安知意想起上一世顾淮舟去松山书院读书后，最初回来那几次，提到过很得一位姓姚的先生看重。那位先生，欲将闺女许配给他。
不过那个时候，顾淮舟为了让安父安母为他赚银子，对安知意很是上心。再者，他也说看不上那个姑娘。说是，称自己有婚约在身，推了。
不知道，现下还会不会发生。若是不变，也就是过年前后，便有信儿了。
说起来，那个姚家小姐，对顾淮舟可是一片痴心，在得知安知意和顾淮舟有婚约后，还跑到安家来闹过一次。说是，愿意出个五十两，让安知意另觅良人。被安知意拒绝了，还在镇上散播谣言，说安家挟恩图报……
想到这里，安知意回过神来。挟恩图报，这不是顾淮舟当初所言。
难怪，难怪，这个姚家小姐执意要与顾淮舟在一起。说不定，顾淮舟也是下了些功夫的。想利用这个姚家小姐来摆脱安家。就算不能，也可以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如此想来，若是这一世，有机会，这五十两，怎么着也要接着。再帮帮忙，玉成好事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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