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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官印为注


  宴筝最近这段时间既高兴又愤慨,高兴的是宴徐行最近都在家中,而且心情极好,平时也会抽时间和她吃个便饭。

  虽然每次都有谢颜在,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她的这份好心情在回房间的时候戛然而止,面对站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父母,宴筝的心里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我说过,你们这半年的月例银钱都拿不到。”宴筝面无表情道:“这是对你们私下克扣下人月钱的惩罚。”

  在宴筝去了江陵后,赌光了自己月例银钱的宴家夫妻无钱可用,竟然将下人的月钱扣下,跑去输了个精光。

  宴筝回来的第一时间便吩咐账房停发他们余下的月例,并将他们接下来的月例扣掉,直到补上下人的那笔月钱。

  宴府里不缺吃穿,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他们过的比寻常百姓都要好百倍。

  可惜这两个人收不住手,竟然连谢颜这个新夫人的银钱都要骗,宴筝一怒之气,直接将他们半年的月例都罚了。

  “你这个不孝女!我们是你爹娘,你竟然连我们的银钱都要克扣?”宴乙气愤不已。

  “这些钱都是兄长的。”宴筝不为所动,“既然他把府里交给我,我便不能叫你们乱用半分!”

  “兄长兄长,你就知道听你兄长的。”钱氏吼道:“那宴徐行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们两个都是黑心肝的,我们可是养了你们那么多几年,如今他做了官,连一文钱都舍不得给我们!”

  他们不说还好,一说这件事,宴筝眼里的厌恶更明显了,“你们那也叫养了我们好几年?我们饿的只能喝水的时候,你们却拿着讨来的钱逍遥快活,这也叫养?”

  要不是宴徐行带着她去河里抓鱼、去山里找野果子、野菜吃,他们恐怕早就饿死了。

  “那,那也不能怪我们,是我们忘了时辰。”钱氏心虚道:“再说了,我们不也是饿着肚子。”

  宴筝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大声道:“你们还有脸说?哪家人为了赌钱能把自己饿晕的?”

  宴家夫妻不但对自己的女儿和侄子狠,对他们自己也狠,为了省点钱赌博,他们能饿上好几天不吃饭,最夸张的一次是饿到晕过去,手上还抓着色子。

  简直丧心病狂,不拿命当一回事!

  “哎呀,翻旧账有什么意思?”宴乙不耐烦道:“筝丫头,我知道你现在大了,有主意了,但我们毕竟是你爹娘,我们也知道这样不好,但你也知道,这一天不赌,我们手脚痒的厉害,实在控制不住啊!”

  “手脚控制不住那就剁了去!”宴筝不为所动,言语间冷酷至极,“总之,你们就是说再多,我也不会给你们一文钱!”

  她快要听不下去了,早该知道他们找她没好事,这些年来除了问她要钱,他们从来没有过问她任何事。

  偏偏每次她心里都会生出些许的希望,总想着他们有朝一日能改过自新,回头是岸。

  她不再理会两人的哀求,起身便要离开,已经白白浪费了半天功夫,有这个时间,她宁愿多陪陪兄长。

  “你,你……  ”钱氏被气的踉跄了一下,被宴乙扶住。

  “宴筝!”宴乙突然喊道:“你若是不给我们银钱,那莫要怪我们把宴家的名誉毁了!”

  宴筝脚步一顿,缓缓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宴乙和钱氏这才看到,宴筝的眼底已经漆黑一片,前者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我,我们输了好多钱,被逼着写了欠条……  若是不能还钱,他们就要拿欠条来宴府要……”

  “我不是说过不准在外面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吗?”宴筝咬牙切齿,面露狰狞之色。

  早在前几次他们闯下大祸的时候,宴筝就以月例为威胁,不许他们在外面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宴徐行也曾认可了。

  所有宴家夫妻在外面就是再胡闹,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宴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我们故意说的,是那些人诈我们的。”见宴筝如此气愤,钱氏颤声道:“他骗了我们!”

  “就是!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啊!”宴乙撞着胆子,梗着脖子道:“你若是给足了我们银钱,我们也不至于被骗。”

  这是推卸责任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宴筝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欠了多少?”

  “不多。”钱氏畏缩着竖起三只手指,“也就三百贯。”

  “三百两?”宴筝大吃一惊,三百贯钱也就是三百两银子,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了,“你们竟然敢欠这么多?”

  “还,还不止呢。”禀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钱氏闭上眼,不管不顾道:“我们还答应他把宴徐行书房的铜印借给他把玩几天,不然这三百两得按三千两算!”

  “你说什么?”宴筝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你们答应了什么?”

  “铜印,就是宴徐行书桌上的铜印。”宴乙忙不迭道:“左右只是借他把玩几日,很快便会还回来了,不然三千两银子,咱们怎么还的起?”

  只是借出去一个印鉴,能少还一大笔银钱,这个买卖很划算。

  “把你们的欠条给我!”宴筝的心跳的很快,直觉告诉她,宴乙和钱氏被人算计了,那个印鉴绝对不是一个铜印那么简单。

  宴乙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

  宴筝飞快接过,一目十行看去,整个人如坠冰窖,“他们告诉你,要借的是铜印?”

  “是啊,  应该就是宴徐行书房里的铜印吧?”宴乙满不在乎道:“应该是他生的卑贱,没有见过好东西,所以才想见见。”

  “你们知道什么!”宴筝的一只手高高举起,作势要动手,另一只手恨不得将欠条撕成碎片。

  “你要干什么?”钱氏连忙护在宴乙的身前,粗着嗓门道:“怎么?你要对你爹娘动手吗?你这是大不孝!”

  宴筝的手抖了抖,最终还是放下,她沉痛地闭上眼睛道:“你可知,那铜印是什么东西?”

  宴乙刚想开口,便被钱氏拦住,“铜印不就是铜印吗?还能是什么?难不成那个人欺负我们不识字,用旁的东西诓骗我们?”

  “他没有骗你们。”宴筝的手指几乎要将手掌刺破,“他确实想要的是铜印,不过这个铜印还有一个名字,叫官印。”

  除了圣山的玉玺宝印之外,本朝大多的官印都是用铜浇筑而成,只有皇室宗亲或是宰相等一品大员,会在铜印上加上金粉修饰。

  所以大部分的官印也会以铜印代称,字条上写的是铜印不假,但也注明了“度支官印”这几个字。

  好一手偷梁换柱,这件事分明就是冲着他们宴家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宴徐行来的。

  “这便是事情的经过。”莫听一边带着谢颜等人离开巷子,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所以,宴筝打算替二叔二婶还这笔钱?”谢颜问道,在她看来,宴筝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

  “当然不。”莫听肯定了她的猜想,“筝姑娘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吩咐属下去找过那人,打算用其他的方式解决此事。”

  莫听在说“其他方式”的时候顿了顿,显然不是什么能明说的法子。

  谢颜决定无视掉,继续问道:“但是事情并没有解决?”

  莫听颔首,“他们是有备而来,而且那个赌坊背后靠着刘家,不是能轻易动的了的。”

  若只是一个寻常赌坊,单是莫听便能有上百种法子解决此事,便是直接将它端了也不是大事。

  但是能在上京城开赌坊的,从来都不是一般人,这种带着些情报交易的组织站点,背后都有贵人撑腰。

  “欠条上的贺三属下打听过了,他只是一个在赌坊有些名头的赌客,便是把他拿下并不能改变什么。”莫听蹙眉。

  谢颜若有所思,只是一个赌客,怎么会想到打探宴家夫妻的身份呢?而且还拿寻常百姓都不曾见过的官印做赌注。

  “所以宴筝被逼无奈,才会变卖首饰,想要替二叔二婶还了这笔钱?”谢颜想到莫听去的当铺,猜到了宴筝的想法。

  “筝姑娘也没办法。”莫听沉声道:“那些人只给他们七天的筹钱时间,如今只有两日不到,官印肯定不能交出去,可拿欠条乃是真凭实据,便是拿到衙门也是算数的。”

  本朝的博彩之风盛行,虽说明面上朝廷对其管理限制,还曾出台各项政策加以抑制,但私下赌的人太多了,而且避险的花招多不胜数。

  就拿宴家夫妻来说,他们在签字画押的时候,并没有说是赌钱输了的,只说是抵押银钱,而且贺三已经将抵押的东西解释了一遍,他们也认同了,这就表示这个帐他们得认!

  退一步说,他们便是不认,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于宴家的名声也是不利的,搞不好还会被旁人钻了空子,按上个“不敬皇权、买卖官印”的罪名。

  这可是大不敬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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