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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罚与不罚


  客栈里面的气氛格外凝重,侍卫们全都被撵走了,宴徐行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热茶的雾气弥漫开来,宴徐行的面庞在雾气中半遮半掩,时而朦胧,时而清晰,也更加叫人琢磨不透了。

  “都处理好了?”他缓缓开口问道。

  莫听重重抱拳道:“已经派人妥善安置了,媒婆也送回去了,给了足够的银钱,她们不会乱说的。”

  “那便好。”宴徐行点了点头,手指摩擦着茶盏的边缘,不再开口了。

  “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兄长要怪就怪我好了。”宴筝突然开口,“我只是……只是想帮帮兄长。”

  宴徐行还没说话,纳兰擎已经忍不住斥责道:“这件事当然是你的错,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胆子做出这等越矩之举?那人可是谢公,最是讲究规矩,你这不是诚心和他反着来吗?”

  宴筝是他教过的弟子中最省心的一个,不似宴徐行的肆意张扬,也不行自己的儿子纳兰真那样任性自我,她聪明懂事,好学不倦,对任何事都能全神贯注、做到几乎完美的境界。

  只是这个孩子太缺爱了,父母的失职导致她对宴徐行这个兄长抱有强烈的占有欲,任何对宴徐行不利的人和事都不能容忍。

  难道她不待见谢颜,想要通过激怒谢庭的方式,达到搅黄婚事的目的?

  宴筝默默地低下头,诚恳地听着纳兰擎的批评,仔细回想一下,这件事她似乎真的冲动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宴徐行没有出言责怪,反而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没有!”宴筝矢口否认,“我只是见不得谢家父女那般轻视兄长,兄长要娶谢颜是她的福气,他们这般推三阻四实在太不像话了。”

  她绝对不能把师兄给供出来!

  “你倒是大方,那些东西怕是用了你全部的积蓄吧?”宴徐行放下茶盏道。

  宴筝掌管宴家的管家之权,宴家所有的钱财她都能随意调用,但是宴徐行了解她,在没有他同意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动用这么大笔银钱的。

  宴筝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这些东西确实都是她的私房,其实宴徐行对她很大方,不但将宴家管家之权交给她这个妹妹,连她父母都是他拿钱养着的。

  宴徐行很少会过问她的钱财去向,即便她随意用了也没关系,但是这些银钱都是兄长幸幸苦苦挣来的,宴筝不想乱用半分。

  这次采买用的银钱,是她多年的积蓄,虽说大部分都是宴徐行给她的,但她一直攒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帮上他的忙。

  宴徐行还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吗?他轻笑一声,“得亏现在钱庄便捷,你能在短时间内取出大量银钱。”

  “都不是些贵重的东西,只要银钱够都能买到。”宴筝小声道,其实大部分是用银钱可以买到的,但也有要费些功夫的。

  尤其是那八樽酒,为了不叫人看轻,她可是砸下了大笔银钱才置换来的。

  “做的不错。”宴徐行愉快道。

  “啊?”众人都愣住了,刚想继续教训宴筝的纳兰擎瞪大了眼睛。

  “这事虽说冒险了些,但总归有那份心。”宴徐行撑着脑袋道:“既然你的私房都拿出来了,那我也不好亏待你,回去去库房里挑一挑,选些自己喜欢的拿去。”

  他口中的库房可不是宴家的库房,而是他自己的私库,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这些年旁人的“孝敬”和圣上赐下的好物,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除了必要的礼节往来,宴筝平时连私库的大门都进不去,现在竟然能叫她去私库挑选东西,这比给她任何奖励都叫人高兴。

  “多谢兄长!”宴筝开心道,这是不是说明,这件事她没有做错,兄长并不怪她?

  钱财她不看重,她看重的永远都是宴徐行对她的信任和理解。

  纳兰擎没想到宴徐行会这么说,蹙眉道:“你这是做甚?她惹下这么大的祸事你还要鼓励她?”

  “话可不能这么说。”宴徐行懒洋洋道:“她虽然冲动了,可结果是好的,即便是没有今日这出,你不是也在准备提亲事宜了吗?”

  “话虽如此,可阿筝总归是越矩了,你叫以后旁人怎么看她?”纳兰擎道。

  宴徐行确实叫他准备和谢家提亲之事,他是他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由他出面最好不过。

  但这件事还没准备妥当,便被宴筝给截了胡,她这般肆意妄为,传出去于名声有碍,谁家愿意娶一个这般不守规矩、妇德有失的媳妇?

  本来上京城中的人对宴徐行就没什么好脸色,连带宴家也没什么好名声,宴筝不能再受影响了。

  “我不在意的。”宴筝抢过话,“只要兄长高兴,我都没关系的,便是一辈子不嫁人也无碍。”

  “胡说八道,女子怎么不嫁人?”纳兰擎喝道:“出嫁为妇、延绵子嗣本就是女子的职责,你以后莫要有这等荒唐的想法。”

  宴筝咬了咬唇,撇过脸,她不想因为这种事反驳待他们如父亲一般的恩师,可也不代表认同了他的观点。

  宴徐行嗤笑一声,“无妨,她愿意怎么样便怎样,嫁不嫁人都是她的选择,再说了,名声?我宴徐行的名声从来就没有好过,她是我的妹妹,与我荣辱与共,好与坏也是一样的。”

  宴筝的眼里冒出星星火花,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感觉!她之所以这么喜欢兄长,不仅仅是因为儿时相依为命的时光,也是因为兄长从来不会质疑和责怪她。

  他只会告诉她,她是他的妹妹,可以做任何事。

  宴筝突然想到了谢颜,她在此刻无比希望谢颜能同意这门婚事,这样她就能知道自己的兄长是多么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你这样会惯坏她的。”纳兰擎不赞同道。

  “哎,我可没有惯她。”宴徐行别有深意道:“她这次确实犯了错,你若想罚她我绝不插手。”

  又没人规定兄长不罚了,老师也不能罚,给她个教训也是可以的,省的他以后还要像这次这样匆忙丢下公事跑去收拾烂摊子。

  宴筝错愕,兄长……果然还是在怪她吧?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宴筝被纳兰擎罚在房间里闭门思过,未经允许不得出门。

  就连莫听也因为跟着她胡闹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这还是看在他有事要做的份上,从轻发落的。

  而这出闹剧的结果,宴筝还是从旁敲击,打听了个大概。

  据说第二天,谢家送来了一封书信,连同那些定礼也一并送回了客栈,拒绝的态度不言而喻。

  宴筝和其他人的心凉了半截,唯独宴徐行拿着那封信笑的畅快,很久都不再过问此事,一度叫人以为是受了什么刺激。

  ……

  和谢颜、宴筝不同,王微语和王微九姐弟是捂着嘴回到家中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笑闹着,长得相似的脸上表情如出一辙,惊奇又感叹。

  刚进王微语的院门,王微九眼尖地瞥见阿姐房间里似乎有些不寻常。

  他们回来时天色已经晚了,宋府里的女使小厮很少,除了贴身丫鬟外,平时不会来打搅她,侍卫也都是在外面巡逻。

  那么他姐的厢房里为何会有烛光和人影闪烁呢?

  “阿姐,小心点儿,你房间里有毛贼!”王微九一把拉过王微语,小声道。

  ”怎么可能?“王微语被他拖到一边,面露怀疑,“这里可是提司府邸,哪个小贼这么大胆子来这里偷盗?”

  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微九小大人一样提醒她,撸起袖子道:“咱们才搬来多久?没准这个小贼根本没弄清楚状况,还当是旁人家呢,你在这里等着,小弟我这就去把人抓起来。”

  敢来这里偷东西,他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哎,你……”王微语刚想说还是找侍卫先进去看看,王微九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小贼!受死吧!”

  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足片刻,王微九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王微语心里一急,顾不得其他,提着裙?也冲了进去。

  微弱的烛光下,厢房里早已是凌乱不堪,椅子倾倒在地面上,茶盏也碎了一地。

  王微九被人擒住了胳膊,身子朝下,嘴里不停地叫嚣着,“小贼,你是逃不掉的!我姐夫可是提刑官,还不放了小爷!”

  在他的头顶上,一个无奈的声音响起,“你们姐弟,一向如此冲动?”

  王微九一愣,就听见他姐惊讶喊道:“宋提司?”

  手腕被人轻轻放下,他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宋寻站在身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姐,姐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王微九颤颤巍巍地问道。

  宋寻揉了揉手腕,头疼地看了看这心虚的姐弟俩,“这话我该问你们才对,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再说,他要是没记错,他和王微语已经成婚了,这个房间也算是他的房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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