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牢房试探
宋寻也觉得这件事需要好好筹谋一番,“那个仇县令到江陵了吗?”
“到了。”纳兰真道:“他倒是个识时务的,只是我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仇县令是在安排好安陆县的琐事之后才出发的,到了江陵才知道宴徐行和宋寻已经将魏知府等人拿下了。
他找到宴徐行,表示自己愿意出一份力,但宴徐行觉得麻烦,直接将人塞给了宋寻。
“他有什么小心思先不用管,但他与魏云风的关系不一般,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宋寻道:“我始终觉得突破口就在他的身上。”
仇县令总给他一种矛盾又纠结的感觉,明明对魏知府很不满,但又想着从他身上图谋点东西。
“那不如让他去试一试?”纳兰真建议道:“我们现在的目的是撬开魏云风的嘴,最好能让他反过来去咬一咬他的主子。”
“这怕是很难。”宋寻摇摇头,“要是他能轻易开这个口,上京城的人便不会让他活到现在,他们一定拿捏住了他。”
“那也得将那些贪没了的银钱找出来啊,我不信他一点儿也没给自己留。”纳兰真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今年多收的秋税,应该还没来得及送到上京。”
这些可都是不义之财,也是他宴徐行忙到现在的目的,找不到宴徐行能将府衙拆了!
“我已经派人将府衙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宋寻皱眉道:“只在后宅找出些金银首饰,算不得什么。”
“那可是一大批粮食,必然需要一个稳妥的地方存放,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纳兰真道:“便是将江陵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嗯。”宋寻点点头,思索片刻道:“你去将仇县令找来,问他能不能从魏云风的嘴里套出话,就当是戴罪立功了。”
“行,我这就去一趟。”纳兰真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去陪陪夫人,虽说这个婚事并非你情我愿,但人家也陪着你千里迢迢来到江陵了不是?”
宋寻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纳兰真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不是真听进去了,他叹息一声,重新提起食盒走了。
这可都是精心准备的吃食呢,不能白便宜了他。
……
第二日。
江陵府的牢房里,魏知府和方进分别被关押在了两间牢房里。
方进的还好些,最起码有一个小窗户还能透点光,魏知府则完全埋没在黑暗里,他躺在干草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突然,门口传来喧闹声,魏知府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而起,与对面牢房中同样惊醒的方进一同看向门口。
不多时,门口走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你。”魏知府低喝道:“你怎么来了?”
仇县令将手中带来的包裹塞给魏知府,快速解释了一句,“我来看看你们,宋提司和宴度支一早带人去搜家了,阿江把他们的人引走了,我使了银钱,只能在这里待一柱香的时间。”
“你会有这么好心?”魏知府看都没看他带来的东西,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确实对他们说了不少事,但你也知道那都是为了取信于他们。”仇县令面露愤慨道:“这么多年了,你我利益与共,你死了对我也没有好处。”
魏知府想到安插在他身边的阿江,阿江到现在没有动手,依旧听命于他,那说明仇县令确实没有背叛他,最起码不该说的,他都没有说。
趁魏知府思考的功夫,仇县令三言两句交代了几句话,“宋寻他们这两天到处在查抄府衙,连你的别苑都没有放过,想来是在找你藏起来的银钱和粮食。”
“那我爹娘呢?他们有没有为难他们?”方进听了他们的谈话,连忙扑到木栏上问道。
“那到没有。”仇县令道:“如今这个案子在宋提司手里,他只是将你们的亲眷全部软禁了起来,至于宴度支,听说他只想找到那些银钱。”
方进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他来说自己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是他的家人都是无辜的。
“宴徐行果然是个贪婪的。”魏知府冷笑一声,“就让他们去找好了,他就是把江陵府掘地三尺也没用。”
仇县令闻言,神色一动,“这样最好,还有那些账本等物也要千万藏好,只要他们没找到证物,等上京那边发了话,他们也无可奈何。”
“那是自然。”魏知府道:“我之前已经给刘国舅送了信,只要拖上几日,他们必然乖乖放了我。”
方进却有些不看好,“这一次是圣上亲自下的命令,他们来势汹汹,刘国舅只怕鞭长莫及。”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做事邋遢,叫他们抓了一个现形,我何至于要受这份罪?”魏知府脸露厌恶之色,“现在多了一个谢庭,即便是能出去,也要被刘国舅责难!”
谢庭和一般人可不一样,旁人还能说是误会或者是刁民,谢庭怎么说?单是想杀谢庭这一罪名,他们都要被人唾骂致死。
方进讷讷地不说话,心里暗道,当时谢庭找上他的时候,他就劝过魏知府,不宜对谢庭动手,反正他现在也只能做些无用功,手上即便是有证据,也可以用他好友的身份诓骗过来。
偏偏魏知府自视甚高,目中无人,逼着他将人迷倒,关了起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当务之急是先拖延时间。”仇县令打断了魏知府的指责,“那些东西如今藏在何处?要不要派阿江将它们送出去?”
“不用!”方进脱口而出,“那些粮草如今已经流入江陵,再也找不到了。”
仇县令一怔,惊讶地看响他。
藏在门外隐蔽处的宋寻和宴徐行等人也拧紧了眉头,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闭嘴!”魏知府暴喝道:“你要是不想活了尽管去死,可别连累了我。”
方进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他低声呢喃了一句话,木然地走到墙角,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你走吧,能逃过一劫算是你的本事,等我出去后再去找你,别叫他们看出来我们是一路的。”魏知府的目光逐渐变冷,“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想要的东西还在我的手里。”
仇县令听罢,手下意识地攥成拳,眼中的恨意如同滔天江水一般翻涌,他垂下目光,半响后选择默默离开此地。
在仇县令走后,魏知府森冷的目光落在了方进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方进缩在牢房一角,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上凉了起来。
仇县令一出牢房的大门,便看见宋寻等人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纳兰擎和谢庭在小声交谈着,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弯腰对对着宋寻和宴徐行行了一礼,“下官惭愧,魏知府防备的厉害,实在问不出什么线索。”
“这不怪你。”宋寻淡然颔首,“事到如今,那些东西就是他的最后筹码,怎么会轻易说出来呢?他还指望这些东西能救他一命呢。”
“痴心妄想。”宴徐行面露不屑,“上京城可都是狠辣之人,牺牲一个知府便能脱身,这笔买卖谁都会算。”
若是太后装病的时候能压圣上一头,也许这件事还会有转机,可圣上这次下了决心要夺回江陵的管辖权,谁来都不好使。
魏云风到现在还在期盼着他们能救自己,可他看不明白自己在那些人的眼里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一个用来顶罪的、毫无价值的死人。
“不过从刚刚的谈话中可以得出结论,那些东西藏的地方十分隐蔽,想来不是寻常人能想到的。”宋寻分析道:“而且方进说的‘已经流入了江陵’要如何理解?”
仇县令摇摇头,“我虽然假意听命于他,可是他对我一直不信任,这些重要的事不会叫我知晓。”
“这简单。”宴徐行给出了一个意见,“那个方通判知道的应该不少,拖出来严刑拷打一番,本使不信他能顶的住十八般酷刑。”
“在没有认罪前,对朝廷命官严刑逼供乃是违背律例的。”谢庭冷声提醒,“宴度支想明知故犯不成?”
宴徐行哑然,总觉得昨天谈完话之后,谢庭对自己的态度更恶上了几分。
纳兰擎一直在思考着,突然灵机一动,“难道是……”他话里透着几分犹豫。
“纳兰先生但说无妨。”宋寻道:“左右只是猜测。”
纳兰擎却转身问了谢庭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谢公回乡有些时日了,不知吃喝方面可有什么讲究?”
谢庭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踌躇道:“没什么讲究,家里并无庄稼田地,米面都是买来的,阿颜买什么我便吃什么。”
纳兰擎一听,又问道:“安陆县这两年还算富裕,当不得数,那当时去邻县交税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对劲?比如说集市上的米面产自何处?”
谢庭在脑海中思索一番,猛地顿时瞪大了眼睛,“是了!原来是这样。”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宴徐行不耐烦极了,“有话直说。”
这一次谢庭没有驳他,而是认真地解释了起来,“江陵地处大江大河交汇处,受天灾影响,这里的粮食产量及其不稳定,而江陵人口众多,百姓缴纳了税收之后,往往要自己买些口粮。”
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自给自足的,江陵的税又比其他地方高上两成,税收一交完,百姓剩下的粮食便不多了。
他们往往需要拼命干活赚钱,买些粗米杂粮来填饱肚子,而那些有钱的贵人,则会选择买上好的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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