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6节 茶壶下的裂缝

　　放学之后，老师们、学生们都已回家，东州5中的丰田中巴和奥迪a6已经停在了办公楼前的校院中央。似乎大家都形成了默契，每一个人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或者处理手头的文件，或者思考如何让期末考试抓出成效。没有人走下楼去，坐到丰田中巴车里，也没有人去问方圆：什么时候可以走？没有人是傻瓜，在方圆党政一肩挑的情况下，在方圆推荐谁，谁就晋职晋级的情况下，谁敢忤逆方圆的意思？在方圆没有意思表达出来的时候，方圆不动，有人要动的话，这简直就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杨英贤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他打内线给阮少修：“少修，你去问问方校长，什么时候走？”阮少修说：“杨校长自己去问吧。”杨英贤说：“这晚宴是你安排的，具体的事务也是你来做，你去问方校长，最合适。”阮少修说：“再等等吧。晚吃一会儿饭，也饿不死人了。更何况，现在还不到6点。要问的话，杨校长与方校长关系好，你去问吧。”

        　　杨英贤被阮少修顶了回来，心里如梗在喉，挂了电话，自言自语道：“你不就是因为没有被推荐为副校长，心里有气不顺吧。你气不顺，也不用冲我发。”

        　　邱正轩听在耳朵里，心里很不舒服。但邱正轩忍住了，一言不发。上一次与杨英贤闹了别扭之后，虽然被方圆强行调解，各让半步，但至今与杨英贤之间，除非是工作上的交流没有办法外，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邱正轩看着电脑屏幕，思考着如何让今年的期末考试能够取得好成绩，已经列了几条，还想再思考思考，但心绪被杨英贤上窜下跳给扰乱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邱正轩有些恼怒，却不想表现这样的恼怒，他站起来，准备去厕所。

        　　杨英贤说：“邱校长，你要下楼啊c啊，我也去。”邱正轩说：“我去卫生间。”杨英贤很失望，望了望窗外，看到那辆丰田中巴车和奥迪轿车停在那里，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未来的一天，那辆奥迪轿车一定要属于我杨英贤。现在方圆是校长，但我敢肯定，用不了几年，方圆肯定是是东州教育局的副局长、局长。那个时候，我一定要争取让方圆推荐我来担任东州5中的校长！与方圆处好关系，有多么地重要q天晚上，虽然是给黄嘉伟和戴良花庆祝，但我也可以转移话题，把主题引导到庆贺方圆晋升学校党政一把手上，多拍方圆马屁，多说方圆英明，相信这也是方圆所期待的。

        　　终于，杨英贤看到方圆拿着小包走出办公室。杨英贤在第一时间迎了过去：“方校长，您出来啦？我来帮您锁门。”方圆说：“我自己来，不用。”杨英贤说：“那我给您拿包。”方圆说：“我能拿。没有什么东西里面，很轻很轻的。”杨英贤这才有些不甘心地站在方圆的身边，看着方圆锁好门。杨英贤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连忙说：“方校长，是不是现在就可以走了？”方圆说：“是啊。”杨英贤说：“我来通知大家。”说着，屁颠屁颠地跑回自己的办公室，代替阮少修打起了电话，先后通知了黄嘉伟、那红与戴良花、阮少修、高中部教导处、初中部教导处、臧文悦，最后才通知阮少修。最后通知阮少修的时候，杨英贤很得意：“少修，方校长说已经可以走了。我已经通知了其他的领导，我们下楼吧。”

        　　放下给阮少修的电话，杨英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给司机张国亮打去手机：“国亮，方校长马上下楼了，把车子发动好。”张国亮说：“好的，谢谢杨校长提醒。”

        　　杨英贤放下电话，箭步冲了出去，锁门的事情，自然是邱正轩来做了。杨英贤几步冲下楼，终于跟上了方圆的脚步。杨英贤说：“方校长，所有人我都通知到了。”看着气喘吁吁的杨英贤，方圆说：“英贤，这些事情，让阮主任来做就可以。你不要忘记，你是副校长。”杨英贤说：“其实我是多么想当方校长的办公室主任，鞍前马后的，我都能做好。”方圆说：“那就有些大材小用了。”杨英贤满心欢喜：“不敢，我说的是真心话。能够为方校长服务，那是我的荣幸。”方圆笑着说：“英贤，做人有一条重要的准则，叫不亢不卑。这个成语送给你，我们互勉。”杨英贤说：“一定牢记，一定牢记。”

        　　学校的干部陆续从楼里走出来，方圆笑着说：“大家都上车吧。”说着，朝中巴车走去。杨英贤说：“方校长，张国亮已经把奥迪都启动起来了，从今天开始，奥迪就是您的专用轿车了。”方圆说：“哦？”方圆之前一直忽视了这个问题，现在经杨英贤提醒，忽然想起，原来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这奥迪车的主人了。方圆说：“其实我是更愿意坐中巴的。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挺好。”杨英贤说：“方校长走近群众、贴近群众，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也不能破坏了惯例，校长有专车，也体现了我们5中的一贯传统。”

        　　黄嘉伟、邱正轩等人看着杨英贤那个样子，心里早就把杨英贤骂了八辈祖宗了。这正是，取悦了校长一人，得罪了同仁众生。

        　　方圆是既想借这样的机会，与大家近距离接触，证明自己是贴近群众的；又认为杨芳在成为学校的教育督导员之后，这辆奥迪车还真是应该由自己来坐，至于自己的中华骏捷，还是交给妻子孔双华来开吧。孩子已经4个月大了，孔双华也不能天天窝在家里了，或许，到今年的夏天，她的研究生也该复学了，以后就要把研究生学习与照顾睿睿结合在一起了，有辆车还是很重要的。方圆看了看杨英贤，又看看大家，笑着说：“今天啊，是戴书记和黄校长晋职晋级的日子。既然车子已经发动好了，那么戴书记、黄校长今天与我一起乘坐这辆车吧。其他同志，都坐中巴。”

        　　方圆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一言九鼎，其实在2007年9月底主持工作之后，方圆在学校里就逐步树立了自己的威信；现在，党政一肩挑，更是将这威信提高到了空前。戴良花与黄嘉伟欢天喜地地，跟着方圆坐进了奥迪。上了车，黄嘉伟说：“今天难得给方校长当一回小秘。”方圆看看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黄嘉伟，笑着回应：“黄校长以后是没有机会当小秘了，以后东州5中高中部这半壁江山，我可就要倚重你了。”黄嘉伟说：“士为知己者死。如果高中部这一亩三分地，我还经营不好、耕种不好的话，我唯以辞职谢罪。”戴良花说：“我相信黄校长一定能够经营好的。有方校长的信任和支持，有你自己的努力、经验和能力，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方圆说：“好啊，戴书记已经开始协助我做思想工作了，进入角色可真快啊！”戴良花脸微微一红，说：“这不是做思想工作，是有感而发，脱口而出。”方圆说：“黄校长，这戴书记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一定要听哦。”黄嘉伟说：“我听，我听。”

        　　意味深长地看了戴良花一眼，黄嘉伟看到了戴良花眸子里的一往深情，有崇拜，有欢喜，有欣赏，有老夫老妻相敬如宾般的柔和与关注，黄嘉伟的心头一震。

        　　奥迪轿车迅速地冲出了校园，丰田中巴跟在了它的后面。坐在中巴车里的人们，都沉默了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也似乎是都在各自想着难以出口的心事。东州5中的领导层间正在酝酿着茶壶里的风暴，在一定程度上讲，大家都是拥护方圆、支持方圆的，方圆的领导地位得到了公认；但副职之间、副职与中层之间、中层之间，并非是铁板一块，甚至可以说已经四分五裂，［本世纪］每一个人都在念着自己的小九九，每一个人都在盘算着如何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取得好的成绩，以更好地赢得方圆的信任；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如何能从这么多人当中脱颖而出；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愤愤不平：这个狗娘养的杨英贤，不是英雄，不是贤能，而是“让人嫌”啊！每一个人心里都在想着，晚上该怎样给方圆敬酒，该怎样与方圆更好地沟通：能不能争取到方圆的支持，是自己分管的工作能不能取得好成绩的关键啊！阮少修、王菁莲、张岳羽、陈秋苹的心里甚至还在思考着：已经够了当副校长的资格，什么时候能够让方圆开开眼，也在市教育局领导那里推荐推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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