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节 人走茶未凉藕断丝还连
方圆没有想到苗群竟然会在学校门口站着等他。这个时候,方圆似乎想起来,陈卫国似乎在快到学校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只是因为中午酒喝得不少,当时正躺在后座闭着眼休息,所以也没太在意。人家苗群是校长,是正科级,却亲自在学校门口等他方圆,这是多么大的面子啊!纵然以前对苗群有很多意见,在这个时候,方圆又怎么敢托大?又怎能不感激苗群给足了他方圆面子?
连刚刚停稳,方圆就钻出轿车,几步迎上前去:“苗校长,您这是”苗群态度和蔼,笑容可掬:“方校长啊,你可是68中的大功臣,真是舍不得你走。听说你要走了,我的心突然像被剜了一块肉似的。方校长,走,走,走,咱上楼说话。”方圆说:“谢谢苗校长了。其实我就是回来与苗校长和同事们告告别,收拾收拾东西,您还亲自下楼,这可怎么使得?”苗群说:“应该的。应该的。”
方圆跟着苗群,有说有笔地上了楼。在经过二楼教导处的时候,方圆看到方淑娟就站在教导处的门口,向楼梯口的方向张望。看到了方圆和苗群,方淑娟走向前了几步,说:“苗校长,方校长。”苗群说:“方校长啊,过去的一年,68中的教导处工作全是淑娟在顶大梁,她的工作有目共睹。虽然按照规定,做副教导主任至少需要3年才能担任正教导主任,但是我对淑娟主任的扎实、细致工作非常满意,已经破格任命她担任学校的教导主任了。”方圆一阵惊喜:“苗校长,您真英明啊!淑娟,祝贺你。”方淑娟说:“谢谢苗校长,谢谢方校长。方校长,我去帮你收拾收拾东西吧。”方圆虽然喝得头晕脑涨,这个时候也知道方淑娟是有话跟自己说。也好,以后到了5中后,联系肯定会越来越少了,既然不想与她继续有什么更深的瓜葛,这一次作个了断也好。方圆说:“那就麻烦方主任了。”苗群说:“本来我是准备安排办公室的小田她们帮着收拾一下,既然淑娟提出来,那你就帮方校长收拾收拾。”方淑娟说:“好的,苗校长。”
才把自己办公室的门钥匙转了两圈,董梅办公室的门开了。董梅走了出来,喊了一声:“方圆!”方圆回过头:“董姐,你好。”董梅眼圈顿时就有点红了,她强忍泪水,说:“等一会儿我来看你。”方圆说:“好。董姐你先忙。”苗群说:“方校长,你先收拾着。收拾完了,来我办公室一趟。”方圆说:“好的。”董梅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背靠着门,不争气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方淑娟跟着方圆,进了副校长室。方圆说:“淑娟,坐吧。”方淑娟也不客气,坐在了方圆的对面。方圆的心里有些软,叹了一口气:“淑娟,你的短信我收到了。”方淑娟低垂着头,不说话。方圆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也好,你也好,将来都肯定不会在一所学校工作到退休的。这一次调动,也算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方淑娟也叹了一口气:“方圆,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68中,早就想离开我了?”
好直接的话啊!方圆被问愣了。真没有想到,方淑娟的心思是这样的缜密。方圆说:“说实话,在昨天下午宣布任命之前,我都不知道我会去5中。我也感到很突然。”方淑娟又叹了一口气:“方圆,我是不是那么让你讨厌?”
这是毫无关联的话啊!方圆惊诧:“淑娟,你说什么呢?”这个时候,方淑娟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迷惑与失望:“方圆,你看看你的办公室上,摆着多少本与高中语文有关的参考书。”
啊!方圆迅速地扫视办公桌,果然,虽然6册高中语文教材是拿回家了,但是还是有几本参考书、辅导书、课外阅读书摆在桌面上。方淑娟的眼睛可真“毒”啊!方圆也觉得尴尬起来,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早就知道要离开了,自己刚才跟方淑娟说的话,是在撒谎!方圆说:“淑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离开68中,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在局党委的任免通知下发前,我也不敢保证一定会离开。但我在此之前,确实也听说过这调动的意向,所以要早做准备。更何况,阅读高中语文教材,对于初中语文教学也是有助益的,初中高中的衔接,正是我下学期准备搞的课题。实话对你说吧,这一次工作调动,局领导早就有这样的设想,让我在工作中既教过初中,也教过高中,我和其他9位去年被提拔的校长助理,都是列入了市局重点培养范围。这一次调动,与淑娟你完全无关,我又怎么会讨厌你呢?”方淑娟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方圆说:“在68中的5年时间里,我们既是好同事,也是好搭档,更是好朋友。淑娟,你是一个好女孩,一个谁娶了你都会找到一个生活的贤内助、事业的好伴侣。你的心思其实我也明白,可是我又能怎样呢?我是已经结了婚的人,再过一个月,我就要晋升爸爸了。我与你之间,不可能也不应该在感情方面再有什么奇迹。但我清楚淑娟你对我的情意,所以,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最知心的朋友,现在是,我到5中工作以后仍然是,未来还是。淑娟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解决的困难或者要做的事情,拒找我,我一定尽力。”
这些话倒都是实话。但此刻,方淑娟心如刀割。她很清楚,在一所学校共事,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情谊、这情意,都能够维持,如果机缘合适,也不是没有突破的可能性,比如方圆与孔双华之间发生激烈的争吵矛盾无法调和,那便是最佳的良机。方淑娟一直以为,这机缘似乎越来越近了,等方圆做了爸爸,与孔双华之间的矛盾肯定会激化。在两个人矛盾冲冲的时候,自己伸出温柔一刀,一定会有希冀了许多的那个结果。现在,方圆要离开68中了,以后一个月、两个月能不能见上一次面,都说不准,或许这情意一直都可以埋在他的心里,但是,即便是夫妻长期这样两地分居,离婚的可能性都大增,而作为普通朋友,不聚只离,又怎么会产生奇迹呢?难道方圆真地要离开自己了吗?难道方圆将永远地离开自己了吗?难道自己与方圆之间永远不可能了吗?曾经在经过五一的长时间思考之后,决定重新用温柔感化方圆的方淑娟,此时也乱了方寸:怎么办?
方淑娟幽幽地说:“方圆,你到5中后,我们还能常见面吗?”这是方淑娟最关心的问题,当然这也是方圆为了了断与68中的感情关系最头疼的问题。方圆没有正面回答:“淑娟,我们可以常常通电话的。只要有事情,就可以打电话。”方淑娟说:“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呵呵,招招致命啊!这是一个主动与不主动的问题,是想不想继续下去的问题。方圆心里对方淑娟还真是有一点害怕。谁要是将来娶了这么一个妻子,那绝对会天天被明察秋毫的。方圆说:“会,有事情我一定会给打电话的。”方淑娟说:“那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吗?”方圆一愣,但很快作出了回答:“当然可以。工作时间,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电话。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请拒说。”方淑娟说:“工作时间,工作时间”她又沉默了。方圆不想做出更多的承诺,业余时间如果经常打电话的话,傻子都知道有什么问题。孔双华当然不是傻子,更是一个大醋坛子。那个椰壳做的笔筒啊!方圆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心痛。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营造家庭和谐和睦的气氛,一个心爱的笔筒都砸了,这业余生活中,又怎么能让带着情感因素的电话乱打呢?方淑娟在等待着,方圆做出进一步的解释。她觉得,她已经说得够清楚的,相信方圆能够听得明白。但方圆没有说出她所期望的话:“淑娟,我自己收拾收拾就可以了,谢谢你。”方淑娟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谈话结束了。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这样结束了吗?不!方淑娟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喊。
方淑娟站了起来,方圆跟着站了起来。方淑娟说:“那我下楼了。”方圆说:“保重。”方淑娟走出副校长室,她想哭。但需要强忍着,不能在外人的面前表露出自己的脆弱。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回自己的宿舍,打开门,一头扎在,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个时候,在方圆的办公室,董梅已经坐在了方圆的对面,泪眼婆娑。
对于董梅,方圆的心里分外不是滋味。方圆递过去好几张面巾纸。眼前的这个善良的女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她与方淑娟不一样。方圆觉得亏欠董梅的太多!董梅对自己从来都无所求,只有关心、体贴与奉献。每一次自己外出开会或有事的时候,董梅都无怨无悔地当好自己班的代课教师,尽职尽责,全力以赴;每一次与董梅在一起的时候,董梅多么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不仅给自己带来欢乐,更让自己找到了一种妻爱与母爱同时都包含的那种感觉;而董梅,自己给了她什么?
方圆也有些激动了:“董姐,不要哭。”董梅哽咽着:“谢谢你,方圆,你带给我那么多的快乐和幸福。”方圆的心更痛了。对于这个善良的女人,难道真地就这样彻底了断、一笔勾销了吗?她善良,她温柔,她体贴,她贤德,她也从来不会要求给她婚姻,她没有任何要求。方圆知道,这一次的离开,董梅肯定完全没有想到,她也不会像方淑娟那样,透过教科书等别的物件去想到那么多的蛛丝马迹。方圆理解董梅的心思,她是真舍不得自己离开68中,或许她的心里,哪怕就是每天能看一眼,就心满意足,她的要求过分吗?难道自己就这样忍受在她的心灵上再撒一把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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