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护短心切
看得出来,这一次抓赌行动,厉元朗是借助甘平县公安局的警力获得成功的。
其实,倒不是厉元朗不信任西吴县警方,而是当他得知林芳屡次失败空手而归之后,就断定这里面有人通风报信,只是不确定出自哪里。
并且他又在和金胜通话时,无意中知道张全龙最近可能一直在西吴县办案,于是便给张全龙打电话。
得知他的确正在西吴县左库乡打算抓捕网上一名逃犯的时候,厉元朗心头一动。
而更为巧合的是,这名逃犯藏身在左库乡五年,感觉风头已过,终于忍不住了,就进了刘传利他们的赌局中大杀四方去了。
正好,两人一拍即合,就约好一起行动。
根据张全龙他们侦查,这个赌局由于林芳他们多次出现而经常变换地点,最后设立在恒江米业院内一个老厂房里。
大门口的打更老头是这里专门负责放风的人,他的屋子桌子底下有个按钮,一旦发现情况不妙就会立刻按下,然后里面的人就会听到警报声迅速撤离。
所以刚才那个老头磨磨蹭蹭,实际上是偷偷按动了报警器给里面通风报信,指望能拖一会儿。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张全龙早就在厂房四周都布置了警力,给那些从后门逃跑的赌博分子以及开设赌局的人来了个一窝端,一个都没放跑,这些人全部落网。
张全龙最后只带走了那名网上通缉的逃犯,其余人员都交给了西吴县公安局,按照法规先行拘留。
这里面涉及的刘传利,还有三个乡政府工作人员随后就都被人送到了县纪委,由纪委负责审理。
证据确凿,刘传利等人无从抵赖,欣然认罪。按照程序,余下的就是纪委定罪定案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刘传利被抓的消息,犹如一只长了翅膀的小鸟传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也就自然而然传到了荣自斌的耳朵里。
当时,隋丰年正在给他讲述当天的工作安排,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回来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传利被抓了!”荣自斌大吃一惊,问道,“因为什么?”
“据说是他参与赌博还有私放高利贷,被厉元朗联合甘平县警方一举拿下。人证物证俱在,刘副乡长已经招供了,目前他被关押在县纪委。”
隋丰年看着荣自斌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怕,就猜测老板心里不爽,便立刻说道:“荣县长,我觉得厉元朗大张旗鼓地抓刘副乡长,实际上是抓给您看的。您支持咱们县的民营企业这件事惹怒了厉元朗,他就背后使刀子暗地里下绊子,明知道刘副乡长曾是您的秘书,还借着由头抓了刘副乡长,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您头上了……”
“别说了!”荣自斌气得一抬手断然否决道,“你小子别在我这里煽风点火的,厉元朗这么做是出于他的工作本性。要怪就怪他刘传利,好端端的副乡长不认真干,整天沉迷在麻将牌里,让厉元朗抓住了把柄,国家公职人员参与赌博还私放高利贷,这么严重的后果,就由他自己来承担吧。”
荣自斌抓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中华烟刚要叼在嘴边上,忽然一把扯下生生捏在手里捏成碎末,扔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见荣自斌生着大气,吓得隋丰年满肚子里煽风点火的话全都给咽了下去,不敢再发声,只是死死盯住荣自斌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站着一动不动。
荣自斌站起身,双手使劲一推座椅,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手放在下巴上沉思良久,然后吩咐隋丰年:“你去联系厉元朗,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隋丰年立刻转身出去打电话,荣自斌见他离去,想了想,抓起桌上的红色话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厉元朗昨夜几乎没怎么睡觉,毕竟跟着万明磊的车队到达县城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由于需要等待警方将刘传利等人移送过来,厉元朗只能在办公室里打了个盹,等到刘传利一移交,就当即组织人突审。他原以为刘传利会死不认账,没想到这人居然非常配合,将自己参与赌博和放高利贷的事情全都认了下来,这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情和周折。
当林芳兴冲冲地将刘传利的审讯记录摆到厉元朗案头的时候,厉元朗总算松了口气,就打算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短暂休息一会儿,以便更有精神头应对余下的工作。
刚闭上眼。罗阳就敲门进来,说荣自斌让他过去一下。
厉元朗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答应道:“等我洗个脸就过去。”
他的办公室有独立卫生间,他进去迅速洗了一个冷水脸,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和罗阳一起走进隔壁政府大楼。
隋丰年在外面看到厉元朗进来,十分客气地站起身让厉元朗坐下等,自己则先进去通报。
这一串流程不过是走个过场,荣自斌早就端坐在办公椅上等着厉元朗了。二人见面,根本没有任何客套话,甚至荣自斌都没起身只是伸手示意厉元朗坐在他对面,还没等他坐下便冷声质问:“厉元朗,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先收拾了传利,下一步是不是要清算我?”
厉元朗正色道:“荣县长,我不明白你说这话的含义,请你解释清楚?”
“还用我解释?!”荣自斌愤慨说道,“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前任秘书,你还要抓他。你抓他就是给我上眼药,做给我看的。是,传利是有喜欢打牌的毛病,你抓他无可厚非。但是有那么一句话,说难听点,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抓了传利,不就是要让我脸上难堪么。”
“荣县长,你的话我不敢苟同。打铁还需自身硬,刘传利参与赌博的事情尽人皆知。我们纪委的职责就是有针对性地处理那些违法乱纪的党员干部,不能因为一条烂鱼腥了我们党在群众中的威望。刘传利之流,仗着党赋予的权力为非作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待在领导位置上,更不配作为党员留在我们的队伍中。这跟他是谁,曾经做过什么职务没有关系。还有……”厉元朗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信件,放在荣自斌的眼前,说,“这些都是举报刘传利的信件,你看一看,这样的人我们不处理,岂不是显得我们纪委无能?”
荣自斌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那些信,并没有仔细观瞧,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纪委每天接到不少举报信吧,我很好奇,你为何独独对刘传利这么上心。还亲自坐镇组织甘平县警方出动警力,好大的阵势啊!我想你为这件事一定费了不少心,熬死了不少脑细胞吧!”
对于荣自斌的挖苦和讽刺,厉元朗不急不恼。从他进门和荣自斌谈话开始,就明白今天两人之间肯定维持不了一个和谐的场面。
荣自斌历来强势,厉元朗抓了他的前任秘书,他自然不会轻易就此罢休,没有瞪眼拍桌子,已经算是客气了。
“荣县长,你今天叫我来到底是什么想法?是为刘传利开脱讲情还是讽刺挖苦我?”索性,厉元朗和荣自斌直接摊了牌,既然已经收起了伪善的面具,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还怪累人的。
“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刘传利是咎由自取,他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这点党性原则我还是有的。只是我要警告你一句,做事要想着留条后路,不要成为别人的手里的枪,乱打子弹。”
“谢谢你的忠告,荣县长。”厉元朗站起身,收起那一摞信件,反正荣自斌也没有看一看的想法,这些信件留在他这里毫无用处。
夹上公文包,厉元朗冲着荣自斌微微一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他的办公室,在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鲁为先打来的。
他在电话里委婉含蓄地表达出了对厉元朗和荣自斌水火不容的状态的担忧,并以老哥哥的口气劝解了厉元朗一番话,话里话外无外乎都是让他摒弃前嫌,和荣自斌和平相处,免得给别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机。
厉元朗含糊其辞地答应着,心里却已经有了定论。他和荣自斌之间的关系无法修复,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仅仅是政见不同,个人理念和做人原则也分歧较大,说白了,他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鲁为先和厉元朗只不过是一面之缘,没有更深入的接触和交情。就算他是市长,但是在原则方面,厉元朗有自己的判断。
回到市委大楼,厉元朗和倪以正不期而遇。看样子,倪以正是要出去,不过遇见厉元朗,倪以正还是把他叫到一边,问起了刘传利的事情。
厉元朗如实所述,倪以正边听边频频点头,并指了指政府大楼方向,问道:“那位有没有找你?”
厉元朗惨然一笑:“我刚从他的办公室里回来。”
“嗯,我估计你们之间的谈话一定很不融洽,荣自斌是不是对你抓了他的前秘书大动肝火?拍没拍桌子?”
“桌子倒没有拍,不过不融洽你倒是猜对了。”
“这还用猜,荣自斌护短是出了名的,好在你这次抓住了刘传利的死证,他无可辩驳,否则可有的闹了。”倪以正推心置腹地拍了拍厉元朗的肩头,深有感触道,“元朗,该做就做,甭想其他的,有案必查,违法必抓,这是纪委应有的职责。一个刘传利不算什么,我实话告诉你,隋丰年身上的问题也很大。”
隋丰年?
厉元朗忽然想起朱方觉的提醒,以及他亲眼所见隋丰年和莫有根打得火热的事情,平缓的表情立刻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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