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你变了
如他所料，黄灵确实还在杭市，只是不在感染区，难怪在医院没有发现她的名字。
车子一路驶到了一个普通小区，不管是环境还是设施都很普通，甚至还有些旧破，二十年前的老房子。
这房子位于郊区都算是老的了，住在这里的都是些老人，还有些进城打工或是刚毕业的年轻人，这里虽然环境较差，可是价钱便宜。
“二号楼801。“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放眼望去就能看见小区内的绝大部分场景，由于树木的遮挡，位置还算隐蔽。
张大海给方念报了串数字，这是黄灵的住所。
居民楼梯口有被随意扔放的垃圾，乱成一堆也没人整理，散发着酸臭气息。
索性黄灵在八楼，应该不会受到影响，可饶是如此，他也不禁感慨。
走到801，门上还贴着老旧的福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贴的，大红纸都已经泛白泛黄，摇摇欲坠，布满灰尘。
屋子看样子很久没打扫，黄灵真在这里？他不禁起了一丝疑惑。
准备探出一丝真气进去勘察，可临了，他还是没有，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没人反应，他又敲了两下。
“谁啊？”
门内这才传出了声音，声音懒洋洋的，仿佛是还没睡醒。
声音是黄灵的，方念确定，再这么说都被骂了十年，其他人的声音他可能会忘，但黄灵的声音他记得很清。
已经快十一点了，还在睡？
“谁啊？”
门内没有得到答案，又问了句。
“是我，方念。”
他应了声，门内安静无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五分钟过去，门还是没有开。
方念皱眉，不知道这女人在干嘛，再次敲门。
此时，门开了。
一股茉莉花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仿佛置身于田野中。
原来她刚才在洗头，现在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似乎吹的有些着急。
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把她的皮肤映衬的更加白皙，嫩的吹弹可破，长发散披在肩后，头上还扎了个淡蓝色的蝴蝶结。
她依旧很美，只是从前灵动纯真无忧无虑的眸子里多了丝忧郁和伤感，感觉得出来，这一年内她承受得太多了。
两人正式见面，却不知该说什么，虽然在一间屋檐下生活过了十年，但他们之间说话的总次却是可以数的过来。
只是相互怔怔地望着，打量着，直到方念首先开口：”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黄灵愣了一下，见方念要进屋子，下意识把身子让开，一下，方念便跨了进去。
屋内很小，不到四十平米，一室一厅，但被她布置的很温暖。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米黄色，房间内有股淡淡的暖意。
阳台上种满了盆栽，常青竹、六月香还有些他不叫不出来的植物，红绿相间的，生意盎然，充满屋子。
看得出来她经历了这么多，心性已然发生了变化，和之前那个女孩大不同了，对生活更加注重。
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方念的目光，他在那张照片下驻足良久，移步开目光。
那是黄灵一家三口的照片，她还很小，穿着公主裙，笑得很灿烂。左边的是她父亲黄家程，俊朗帅气，旁边是她的母亲，一个美丽的女人。难怪黄灵生的这么漂亮，父母的基因太强大了，连方念也不由叹道。
”你——“
身后，黄灵忽然开口，不过后话却没有。
方念转头：”这一年你过的好吗？“
黄灵凄楚地笑了一声：“既然你能找到这里，就应该知道我过的怎么样，怎么说呢，这一年失去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
“别愣着了，坐吧，我给你倒水。”
方念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还停留在墙上的那张照片上，好像自己第一眼见黄家程时，对方也是照片里的那个模样。
“谢谢。”
方念接过了杯子，淡淡笑道。
“屋子不大，委屈你了，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只有速溶咖啡，见谅。“
黄灵有些歉意地道，方念微微惊讶地看着她。
”你干嘛这么看我？“
”只是感觉你变了，变了很多。“方念看着她道。
”你在挖苦我吧。“黄灵苦笑，”我知道自己以前很幼稚，什么都不懂，可等我真正明白的时候，什么都没了，也许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之前那些无端的任性。“
她看着墙上的照片，眼眶逐渐湿润了。
女主人没了，男主人也没了，照片里的人只剩下她一个，孤单、委屈、可怜，涌上心头。
”这一切都该过去了，向前看吧。“
方念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递给了她一张餐巾纸。
“谢谢。”
黄灵结果纸巾，礼貌的说了句。
“看来改变真的很大，才一年不见就这么生分了，要是以前我递给你一张餐巾纸，你肯定一把打掉，或者是把它扔到我脸上。”
方念自嘲似的笑笑，这么一说，让黄灵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脸微红，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说！“
”好我不说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高兴，也算对得起黄叔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方念稍有欣慰地道。
黄灵沉默了，低头不语，半晌才鼓足勇气，看向方念：“对不起。”
方念微愣，旋即释然，笑道：“以前都过去了，主要是以后，以后的生活还长。“
”可是，我以前那么对你，你就不记仇？“黄灵有些忐忑道。
”记仇？嗯，有仇也发泄过了，不记了。“
黄灵歪着头沉思，她不明白方念说的意思。
“对于黄叔的离去我很抱歉，虽然现在提这个不合适，但是我不得不问一句，当初和你们一起离开天台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这可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他来杭市最主要的目的。
”你是说那个叫莫曦的女人么？“
黄灵欲言又止，有些踌躇。
”怎么了，你直说。“
方念皱眉，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黄灵见他这么说，终于开口：”当时我们害怕追杀，逃了很久，等到把她送进医院时，已经——“
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叹了口气。
虽然方念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亲耳听见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心还是”咯噔“一下，神情蓦地恍惚。
“方念，方念！”
“哦？我在，我没事。”
“你真没事吗，我摇了你好几次才醒。”
“没事，真的。”
方念从恍惚中惊醒，猛地仰头灌咖啡，却因为太烫，“哇“地吐出来。咖啡泼了地上一滩，还沾在了他的衣服上，连连咳嗽。
黄灵急忙抽了一堆纸巾给他擦着，道：“你还说你没事，都慌成这样了！”
“我真没事，真没事，只是……需要静一下。”
他推开黄灵，走到窗户边上，距离很近，可他却感觉走了很远。
步子沉重，身子也有些沉重。
窗户下他还能看见停在马路边上的黑色商务车，他还看见里面的张大海在无聊地抽着烟。
“方念，对不起。”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我说了你没有错。”
黄灵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后，她能体会到这种失去亲人的滋味。她看得出来，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如果当初我聪明些，懂点事，没有相信江逸的鬼话，也许后面一切都不会发生。“
”父亲也就不会死，他是为了保护我死的，是我害了他。“
黄灵的伤心事被勾起，自责地抱着头痛苦，泣不成声，疯狂地打着自己的头。
方念将她双手抓住，将她强行控制下来，道：”这些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有其他办法，我们都是棋子，这是劫数，躲不掉的！“
”可是我害死了父亲，害死了父亲。“
”不是你，是天庭，是复清社，是那群混蛋。“
他将黄灵揽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有了一个依靠，黄灵的情绪释放完以后，才抬头看着他。
”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用手抹掉眼泪，颇为歉意地看着方念。
他摇摇头，继续问道：“她墓地在哪儿？”
“不清楚，父亲打电话联系了她的亲人，后面的事情都交给她家人了，我们不知道。”
“她的家人？”
方念这才想起，他还没见过她的家人呢。
那天，她专门带他逛街买了衣服，因为第二天要带他去见家长。
那天，是他们在一起逛的第一次街，也是最后一次。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
可恶啊！
一股悲愤窜上心头，他再难以压制住，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桌子瞬间跨掉，成了粉碎，把黄灵吓了一跳。
”收拾东西，只挑重要的。“
方念转身，给她丢了一句，便走向门口。
”什么？“
黄灵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难道你想在这里呆一辈子？“方念反问她。
这么一说，黄灵立马反应过来了，他是来带她离开的。
心中一喜，可随后想到什么，神情有些严肃，看着他：“我不能走，他们说过不准我离开这里。”
方念冷笑：”那些家伙，哼，我要带你走他们还拦不了。“
霸道的让她无法反驳。
她微微一怔，方念确实跟她以前认识的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被她随意欺负默不还声的小子了，他像是征战沙场的霸王，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她不再说什么了，当即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她收拾好了，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照他所说，只要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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