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命之人
众人皆静默无声，恭敬地跟随在皇帝身后。
一时诺大的寺庙之中，静可闻落针。
终于来到大殿之内，楚帝与众人悉皆落座。
“列位爱卿，朕今日躬临圣地，只为求一智语，愿吾大楚江山永固，四海升平。”
楚帝的话语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唯有目光时而有意时而无意地在林献音身上流连。
眼神复杂难辨，一时令人无法难以揣摩。
而听了楚帝这一席话，满座众人皆是一片赞叹附和之声。
秦子烨坐在楚帝下手，面上看不出波澜，唯那漆黑的眼眸中隐约能看见几分微妙的得色。
只见他轻启薄唇，看似不经意地说道：“父皇臣何须忧惧此事，近日听闻边疆之地，有传言说林将军天仙下凡，武功盖世，能护得我大楚平安，引得众多百姓心向往之，似有祥瑞之兆。”
此言一出，楚帝也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众人的目光不由悉皆看向话题的中心——林献音。
只见她却仍然保持淡然，一脸这一切与她无关的神色。
“哦？朕倒是未闻此事。献音，边疆的谣言，可有其事？”
帝王的询问，语气温和，却暗含机锋。
“微臣惶恐，区区边疆流言，何足挂齿。臣不过一介女流，怎敢妄称天仙，更不必说祥瑞之说了。”
林献音谦恭答道，语气不卑不亢。
楚帝闻言，嘴角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大殿中央端坐的住持，缓缓言道：“大师，朕今日前来，还望能得一句箴言，以定吾心。”住持闻言，原本落座后便一直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将视线投向落座众人。
每当有人与其不慎对视，都恍觉其视线似能穿越世间凡尘，精准洞察自己的心绪。
一时之间，殿内众人皆是惶恐不敢多言。
然而，就在这一片肃穆的氛围中，住持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林献音的身上。
他眼睛微微一眯，随即高声说道：“天佑大楚！将军大人身带紫气，祥瑞天成，乃是天命护国之人，大楚之福！然而……”
林献音微微一怔，她完全没有料到住持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自己，而且言辞如此夸张。
这种话语，无异于将她捧上神坛。
然而，其他人听到这话，尤其是楚帝，眼中顿时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秦子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知道，住持的这番话，正是他布局中的关键一步。
坐在不远处的林献音精准地捕捉了那一抹得色。
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原来这也是太子的计策之一！
“不知大师未尽之话是？”
众人一片议论之中，楚帝缓缓问道，神态中看不出喜怒。
“然后，刚极易折，此等祥瑞若非谨慎处置，恐将招致不测。”
住持说完便摇摇头，伴随着一声叹息。
楚帝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住持的话本应是祥瑞之兆，但在帝王耳中，却必然会引起帝王的猜疑与忌惮。
此时的林献音已经感觉到楚帝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杀意。
即使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但她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
林献音心知，此刻不能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否则只会进一步加深皇帝的疑心。
住持的话仿佛一道导火索，点燃了楚帝心中早已积蓄的疑虑与不安。
随着接下来仪式的继续，林献音感受到周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楚帝的态度也越发冷淡。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她已经落入了秦子烨的陷阱。
思及至此，林献音冷冷一笑。
原来不论她来与不来，皆无法逃过今天这一劫。
————
当晚，护国寺寂静无声，佛灯映照在庙堂的飞檐上，夜风轻轻拂过山间，带来几分凉意。
林献音独自坐在房间内，眉头紧锁，心绪难平。
袁枚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躬身行礼，低声道：“将军，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去联系了三皇子，三皇子马上就到。”
林献音微微点头，抬手示意袁枚退下。
太子秦子烨表面上看似温和谦逊，但实际上心机深沉。
他已经在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甚至连楚帝也被他牵着走。
想到这些，林献音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不久，秦子昶悄然来到林献音的房间，脸上带着几分隐忧。
袁枚在他身后悄悄关上房门，秦子昶于是道：“献音，今日护国寺之行你可曾觉察到什么？”
林献音闻言站起身来，眉眼间布满着愤怒的郁气。
“住持的话和太子的安排明显不怀好意！”
林献音忍不住咬牙：“住持那番‘紫气祥瑞’之言更是荒谬之谈，字字句句无非是为了挑拨皇帝对我的疑心！”
秦子昶听着林献音的控诉，眼中不禁闪过赞同。
他走到林献音身边，压低声音道：“你猜得没错。说起来，你可知道之前朝中已有传言，说你功高盖主，甚至有人在暗中煽动，认为你不再愿为人臣。”
林献音闻之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
秦子昶便继续说道：“这些流言的源头便是太子一党。之前他和他的簇拥言语中暗示你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皇上心中已经种下了疑虑。今日在护国寺，住持又公开宣称你‘天命护国’，只怕皇上他……”
林献音冷哼一声，眼神中迸发出无尽的冰寒。
秦子昶叹息，“秦子烨这一步棋真的是阴险至极……”
当日在朝上，他虽已料到太子心怀不轨，但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把楚帝作为自己手中的刀刃。
“他这是想要我去死！”
林献音嘲弄道，凤眸里更早已是一片冷冽，“他借住持之口，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再加上朝中传言，皇上还能留我？”
勉强收敛了心中的怒气，林献音继续道：“说起来，我不信住持会无的放矢，这其中必有原因——太子恐怕早已与护国寺有所勾连，而住持正是他安排在这里的一颗棋子。”
秦子昶闻言一怔，紧接着不由微微点头赞叹。
“我本来还准备告诉你，没想到你已经猜到了。我刚得到情报，太子暗中与护国寺住持身边的小僧有所往来，估计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而这次，便是他针对你的一次阴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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