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文胜武昌
宋凝心心念念,不忘辽王的旨意,想要求娶清平公主,当然,这不止是为了美色,最大目地乃打击大楚国的气势。
就如用乌畏比武一般,哪怕让他服用禁药,只能称一天的威风,可是,只要这一天的时间,是称在大楚国,打了楚皇的脸,那么,对辽国来说,废乌畏这样一个勇士,依然还是值得的。
“这已然不是和亲公主的问题了!”毓秀紧紧蹙着眉,握着清平的手,咬牙半晌,复又叹道:“若陛下真的答应了,我大楚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尽了!”
楚国辽武,三败敌人之手,后又以下降公主求合……若真的让宋凝成了事儿,如愿求得清平,那大楚国在诸蕃国中,又有何等颜面苟且?
如今,大楚虽略逊于辽国,但彼此和外界评价,总是平等,两国实力略有差距,却总还在一个台面儿上,但今日,若真让辽国这般打压,日后楚国哪里还有脸面,跟辽国自称‘友邦’?
怕是妥妥成了下属国了吧!
毓秀不免焦急,目光转向楚皇,生怕这位性子略有些软弱的帝王抗不住宋凝重压,和三败辽国勇士的打击,一时逃避了,真的将清平允嫁。
到了如今这地步,嫁不嫁公主已是其次,重要的是大国的气势,不可轻易被辽国所压!
若不然,这一番压下去,在想起来,便不容易了!
好在,毓秀都能想明白的事儿,钟老爷子自然不会想不到,眼见楚皇陷入犹豫,心知这位帝王怕有些抗不住咄咄逼人的宋凝,钟老爷子连忙站出来,“辽使何意旧事重提?我两国和亲之事,方才已然定下,公主并不下嫁,辽使也已答应,如今出尔反尔?”
“勇士比斗,不过不道尔,就如眼前歌舞一般,不过瞧一热闹罢了!胜便胜,败便败,又能如何?”他轻声嗤笑,状似根本不将三败辽国勇士看在眼里,数言之间,便将这一场两国交锋扯成了‘如歌舞般’的小道,“匹夫之勇,不过争强斗狠,百年后,不过一杯黄土,哪里及得文道昌盛,可流传青史,遗香百年?”
不得不说,大楚国确实文盛武衰,文官们从骨子里,便是瞧不起武官的,每每称其‘武夫,粗鄙农人,纠纠熊汉’,就连钟老爷子这般的人物,亦是不例外。
虽然心中警示自己,文武同样重要,文可定国,武可安邦,但下意识中,总是难免轻视武官……
“钟太傅所言极是,和亲早便做罢,宋使何必在提!”楚皇一凛,俯视瞧向依然站在高台之上的乌畏,突然低笑一声,“罢了,这位乌勇士确实不凡,武艺高强,朕瞧着甚是欢喜,来人啊,赏乌勇士百两黄金,赞其勇猛强悍。”
言谈之间,竟然当真顺着钟老爷子的话,将乌喂大败楚国,三战皆胜的‘战绩’当做歌舞瞧了!
“诺,奴才遵命。”一旁,自有机灵的大太监领命,捧着红檀的案子,上奉百两黄金,恭身上前,前到乌畏身旁,“乌勇士请收好,这是我皇赏给您的,您武艺高强,耍儿的极好,我皇看了很是开怀!”
这大太监……那语气,那腔调儿,就仿佛方才开宴之时,钟皇后等一干后宫嫔妃,赏赐歌姬舞姬般……
“你这个淹奴!竟敢羞辱于我……”乌畏瞪大眼珠子,满面狰狞,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冲着大太监的脸就要扇下去!
“乌畏住手!”宋凝冷着脸,喝斥住他。
对上台比武的楚国勇士,不管乌畏如何对待,是残是废,甚至直接杀了,这都不碍事。既然比了武,自然刀剑无眼,生死各凭本事儿,但乌畏若杀了这打赏的太监……
那便是他大辽无礼楚皇,撕乱宫庭,到时候,便是楚皇真是治他们个大罪,辽王亦不好给他们讨还功道了!
“乌勇士莫不是嫌弃我皇给的赏赐太少,配不得你勇士身份吗?”一旁,钟皇后突然开口,语气仿佛玩笑般,可眼底却满满俱是深恨!
辽国欺压羞辱楚国,将三个好好派上去的护卫打成重伤,楚皇身边的贴身暗卫,甚至被废了通身武功,做为大楚的皇后,一朝国母,钟皇后怎么可能不气愤?尤其,万万不该的是,这宋使还死死咬着清平不放,生生要楚国和亲嫡公主……
清平是钟皇后的亲生女儿,又不是旁个庶出,把女儿嫁到敌国已经五十多岁的王上,去当个区区侧妃?钟皇后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会愿意!
若不是方才,宋凝说什么‘后宫干政’,拿话逼住钟皇后,让她生怕被楚皇忌惮……钟皇后又哪里忍得了这么长时间……
怕早就开口了,“不妨的!”她轻笑着,满面威仪,俯视着宋凝和乌畏,她低声道:“若乌勇士觉得赏赐太少,本宫亦有打赏!”她说着,伸手拔下头上的九璃翠凤钗,递给身旁宫女,抬手指着乌畏道:“乌勇士方才的比斗,本宫看着极是热闹,这钗子使赏给乌勇士了,今琉,你代本宫送过去!”
“是,娘娘,奴婢遵命!”今琉屈膝,捧着九琉翠凤钗越阶而下。
钟皇后这一出手,无论是宋凝还是乌畏,脸红瞬间涨的通红,尤其是乌畏,额间青筋都暴出来了!后宫女眷的打赏……这当真是把他的勇武,看成耍猴儿戏了不成?
“毓秀,外公好厉害,母后好厉害!你看那个宋凝的脸色,好像要气炸了似的!”清平激动的握紧毓秀的手,忍不住欢呼出声,“我和亲的事儿,他们不会在提了是吧!外公和母后,已经把宋凝的气焰打下去了对吧?”她小心翼翼的望着毓秀,满是期待的盼望着。
“或许吧!”瞧着嚣张的宋凝被钟老爷子和钟皇后堵的哑口无言,毓秀心中也是很是痛快,只是,赢便是赢,输便是输,无论钟老爷子和钟皇后如何览闻辩见,能说会道,乌畏三战皆胜,这却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楚国,若在重文轻武下去,怕是真的要被大辽……
毓秀垂下头,心中百味沉杂。
自己的国家,未有想象中那般昌盛,繁华的面貌下,是不可察见的危机和腐朽,偏偏,她有满腔报国之心,有通身的热血衷心,可是,哪怕她想挥撒报国,亦是不可能的!
只因她是女儿身!
——何等可悲?何等可叹?
“毓秀,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见毓秀突然怔住不说话,清平忍不住晃了晃她的胳膊。
“哦?!没,没什么!”毓秀抬头,眉头却蹙起,瞧着站在众光中,脸色从铁青转变回长色的宋凝,她叹道:“只是,我觉得宋凝那人,素来急智狡滑,口才又了得,怕是不会任由祖父和姑姑行事!”
做为一国使臣,可以没有官职,可以没有背景,甚至,连才学方面的要求都并不高,但口才和急智,却是每一个使臣必备的条件。
口若悬河,黑白两辩。指鹿为马——是每个使臣最基本的功夫。纵横家,靠的就是嘴皮子,而宋凝,却是纵横家中的皎皎者。
“楚皇陛下,皇后娘娘……”宋凝低声笑了,侧止又瞧了眼钟老爷子,“这位钟太傅……外臣素来知晓,大楚国重文轻武,却没成想,竟到了如此地步。”
“武者上阵杀敌,保家为国,文——才可流传青史,流芳百世!”他斜睨了钟老爷子一眼,“若无武国守国,百战沙场,马革裹尸,又哪里来得文官们在这儿耍嘴皮子?”
“怕早都被那些个纠纠武夫一刀砍了脑袋吧!”宋凝讥笑,“只不道,在大刀临头之时,在说些个什么圣人之言,之呼者也还有没有用?”
“乌勇士!”一句讽刺说完,还未等钟皇后和钟老爷子反应过来,宋凝突然转身,对着乌畏深深振礼,一恭到地,“乌勇士大败楚国护卫,为我辽国争光,为武者仗目,宋某却让乌勇士被后……羞辱,实乃宋某之过……”
所谓羞辱,宋凝虽没说全,但一个言尤未尽的‘后’字儿,却已然概括了。
无非‘后宫妇人’四字罢了。
——稳稳的,箭指钟皇后。
“毓秀,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指责我母后?”清平眼眶发红,恨的咬牙切齿,宋凝的话虽没说完,可他的意思,在场的都是官场老狐狸了,谁又听不懂?
“皇后娘娘……有些失了理智了!”毓秀叹了口气,钟皇后方才的言形,虽然一时痛快了,可着实不够谨慎,后患当真不少,这不,就让宋凝抓住了把柄,狠狠反击了一次。
“清平,她是爱女心切,心疼你呢!”不错,平素冷静理智的钟皇后,之所以会如何作为,无需多说,自然是因为心疼清平,想要给女儿出气呢,“只不过,这一朝,若压不下大辽,皇后娘娘,许是要落些埋怨了!”
毓秀脸色有些难看。
众口铄金,言能杀人!尤其是钟皇后坐那位置,本就被人窥视,如何她一时失了谨慎,被宋凝抓住痛脚,如此打击,失了大楚脸面,怕是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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