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官兵抢走银圆烧了茅草庵
“大胡子”的队伍刚过去没有多大一会儿,前面就响起了混乱的枪声,像炒爆豆儿一样噼噼啪啪响了起来。事先埋伏在槐树林里的官军,向“大胡子”的“自在军”开火了,反而意想不到地遭到了“大胡子”队伍的强烈还击。
芦根儿吓得趴在茅草庵里,抱着捞竿儿萎缩着身体颤抖不已。
迟了一会儿,枪声停了下来,官军像遇到了虎狼溃散的羊群,向黄河滩零零散散没命地地奔逃起来。
当这些溃逃的官军,感到“自在军”已经走远了,就又精神了起来,他们提着大枪围住了芦根儿的茅草庵儿。
芦根儿看到他们这些大兵和“大胡子”的队伍穿戴打扮不同,知道他们不是一家人儿。
一个官军向茅草庵里的芦根儿吆喝道:“小乞丐快滚出来……快蹲在地上!不许乱动!不许抬头!”
芦根儿抱着捞竿儿抖抖索索爬出了茅草庵,把捞竿儿扔在地上低头蹲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个官军看到地上的捞竿儿嘲讽道:“这小要饭的还怪能的!还会在河里勾鱼。”
这时几个官军像饿狼似的,争先恐后挤拥着想钻进茅草庵儿里,可人多钻不进去,最后只得由一个瘦子像黄鼠狼偷鸡似的钻了进去,胡乱搜查起来。他不但抢走了芦根儿母亲为芦根儿父亲预备的新衣服、新鞋袜,还把为芦根儿老爹牛壮驱寒的一罐子老酒,抱出来他们争抢着喝了个底儿朝天。喝完高高抛向空中,酒坛落在地上“啪”地一声碎成了瓦片儿。芦根儿蹲在地上,心疼地哭了起来。
“这小子不像要饭的!”一个像是兵头儿的官军大声说道,“要饭的哪会有这么多好东西?一定是敌人安插的小奸细!”
“他娘地小奸细……站起来!把双手举起来!”他们在芦根儿身上认真地搜索起来。
“俺不是奸细!”芦根儿低声抗议道。
“不是奸细?你说不是就不是?再说不是老子一枪崩了你!”像是兵头儿的用大枪的枪管对着芦根儿的脑袋。
“呀!好家伙!”搜身的大兵惊喜地叫了一声,他们在芦根儿身上搜到几枚银圆,瞪大了喜出望外的眼睛。
“这小奸细不简单哇!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圆?!说!快说!谁给你这么多银圆?给你银圆的人指使你干什么事情?快说!”“啪”地一声,芦根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枪托。
“银圆是……是俺……是俺自己的……没人指使俺干啥事儿。”芦根儿想着编着但话难得说圆转。
“你小子不说实话!”“啪”地一声又挨了一枪托。
“俺是……是……”芦根儿是想说实话,是想说是那个和你们交火的“大胡子”给的,但转念一想,不能说,既然交火就是敌人,拿他们敌人的银圆……若说出来,决不会有好果子吃。
“是、是什么?”
“银圆是俺捡来的!”芦根儿硬着脖子大声说道。
正在这时,只见远处突然冒起几股青烟,随后听到“咚咚咚”几声枪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高喊;“截住!快截住!一个都别让跑掉!”
这帮官军恐慌起来面面相觑,那个像是兵头儿的慌慌张张地说道:“敌人像是回头追过来了!别瞎磨蹭啦!快!快把银圆给我,回去每人一口大烟!”伸手把银圆夺下装进腰包。
“不能放过这小子!这小子不是敌人的奸细就是敌人的暗哨!”一个官军向兵头儿说道。
“快把草庵儿点着烧掉!”兵头命令道,“把这小子绑了带走!回去审问。”
他们刚把茅草窝棚点着,还没来得及捆绑芦根儿,又听到几声枪响。枪响的地方离他们又近了一些,十分清楚地听到吆喝声:“快包围起来!准备用排枪打!”
吓得兵头儿像挨了空枪的兔子,丢下芦根儿惊惶地带头奔逃起来。
其他大兵看到兵头儿没命地跑了,随即一哄而散,都像丧家犬一样撒腿就跑。
等这些官兵逃跑以后,芦根儿哭泣着用树枝使劲扑打着茅草庵儿上蹿出的火苗,可寒风煽动着火势,不一会儿窝棚就被烧得塌了下去。
满脸黑灰的芦根儿蹲在被烧成灰烬的窝棚旁,号啕大哭起来。
看到火光、听到哭声,从干枯的蒿草丛里,快步跑来了几个猎人,他们每人都背着一杆黑火药打兔枪,腰带上倒挂着打死的野兔。
芦根儿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芦根儿。他们是外乡的打猎队,打兔子善于使用排枪围猎,被撵起的兔子一个也跑不掉。官军们听到的枪声和吆喝声,就是他们无意中的职业行为。
猎人看到黄河野滩孤零零一个小孩儿,面对一堆还冒着烟儿的灰烬痛哭不已,想问个明白,芦根儿一时半会也难得说清,也不想说清楚。猎人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感到这小孩儿肯定是遇到了坏人,猎人可怜同情芦根儿,就想着话儿安慰了几句,继续打兔子去了。
芦根掂着捞竿儿,灰头丧脸、一瘸一拐痛苦地回到家里。
荷花儿看到儿子丧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像刀扎一样心疼,母子俩抱头痛哭起来。
“根儿……你这是咋着啦?”荷花儿抚摸着儿子沾满烟灰的瘦脸心疼地问道。
芦根儿呜咽着说道:“碰到了一群像土匪一样的大兵打我、欺负我。”
“像土匪……你咋惹着他们了?”
“我没惹他们……”芦根儿委屈地又抽泣起来,“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队伍惹着了他们,把他们打得乱跑,大胡子的队伍走了以后他们就拿我出气。”
“啥大胡子……”荷花儿不解地问道,“大胡子是个啥人?”
“大胡子是那支队伍的头领,他带领着一支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队伍,他满脸都是黑胡子,看他的样子怪害怕的,可他心眼儿很好,大胡子还夸奖我哩!看样子他的队伍是好队伍。”芦根儿说着停住了抽泣。
“这么多年过队伍哪有好队伍?!你是个小孩儿他会夸奖你个啥?”
“我感到他的队伍都不像孬人……他夸奖我是个孝子,让我好好守望着黄河捞俺爹。”
荷花儿听到这里突然高兴了起来,“连队伍的头头儿都知道你爹还活着……要不是你爹还活着,他这个大队伍的大官官儿咋会说让你好好捞你爹?你爹一定是还在河里活着哩!”
芦根儿听母亲这么一说也高兴了起来,“大胡子还给了俺几块银圆哩。”
荷花儿疑惑道:“无缘无故大胡子为何给你银圆?”
“我也弄不清楚……给我银圆还问我高兴不高兴……我说高兴。”
荷花儿越来越感到迷惑不解,“大胡子的队伍真是奇怪!娘还没听说过有这么奇怪的队伍。”
“大胡子给我那几块儿银圆都叫……都叫被大胡子的队伍打败的孬兵给抢去啦……”芦根儿摸着空空的口袋掉起泪来。
荷花儿微笑着安慰儿子道:“那银圆也不是咱家的,被抢走了有啥心疼的?别难受儿子。”
荷花儿这时倒担心起来,荷花儿与古寨的老百姓一样都害怕过队伍,最害怕队伍抓壮丁,一听到过队伍就心惊肉跳。
“不管是啥队伍总是队伍哇!是队伍就需要壮丁在队伍里扛枪打仗……这次大胡子的队伍路过黄河滩,可能是他的队伍还不缺壮丁,下次路过黄河滩说不定他的队伍就缺壮丁了,说不定就会把你当壮丁抓走……他的队伍不会再回来吧?”
“不知道。”芦根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千万千万别再过队伍了!”荷花儿像向神灵祈祷一样说道,“无论啥队伍千万都别路过黄河滩!”
其实用不着荷花儿担心,大胡子的队伍从此以后一直没有再路过黄河滩。
据说大胡子的队伍全部开到了太行山里,与太行山里一支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联合了,并在太行山里建立了根据地。迟了一些时候,日本帝国的军队开始从东北侵略中国领土,并不断加紧侵略的步伐扩大侵略的范围,铁蹄即将踏入中国的腹地,打着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幌子,实则是妄想奴役和灭亡中国,要把中国变成日本帝国的殖民地。据说大胡子的队伍又开到了东北,加入了东北抗日联军。
荷花为儿子擦干眼泪安慰道:“只要你和捞竿儿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草庵儿烧毁了咱们娘俩再搭建,你爹的衣服鞋袜儿娘儿再做一套就是了,为你爹预备的老酒不用发愁。”
第二天,荷花儿母子俩又坚强地重新在黄河滩里搭建起了茅草窝棚,没迟几天荷花儿就一样儿不少地为牛壮预备了那些东西放在了草庵儿里。
初冬的寒风继续吹拂着新建的茅草庵儿,草庵儿上干巴巴的茅草依旧发出“嘶嘶嘶”的悲鸣,芦根儿依然掂着捞竿儿继续守望着这条神秘莫测的大河,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他的老爹生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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