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继承盟堪比王冠重
那日松自那日被太子以逐客令的方式从东宫赶走后,连着消停了好几天。九公主一开始以为他不过如此,谁知道过了几天,竟然有礼部高官上疏世宗,说应该让铁勒质子入东宫与太子一道读书,好学习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以儒入道,更结两国之好什么什么的,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曹德彰居然觉得很有道理,跟着也上了一道奏章。连曹德彰都觉得很有道理,那皇帝就觉得更有道理,于是博望苑又添了一张案几,那日松以一种无法拒绝的方式,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九公主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就开始提心吊胆,害怕太子被这个不速之客激怒,按捺不住先去昌平宫找了他一趟,那日松依然是一幅彬彬有礼的模样,态度谦恭地向她行礼,将她让到主座上:“不知公主殿下这一趟,有何见教呢?”
九公主正眼看他,目光掠过他黑而直的长发,略显苍白的皮肤和隐隐含笑的眼睛,傅博彦也时常眉目含着优雅笑意,给人以温润的印象,然而那日松却更像客气的礼节,若有所思又意味深长。
杭远山曾经教导她,怒气冲冠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隐忍还能微笑的对手,因为相比起来,显然是后者更有自控力,一个连自己的情绪都能控制的人,还有什么是不能控制的呢?
于是她也跟着微笑,开口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日松看着她,露出一个真实的疑惑表情:“殿下说什么?”
九公主又问了一遍:“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日松笑了笑,道:“在下钦慕太子风仪,希望能与他结交,陛下此意正中下怀,实在是再好不过。”
一听就是场面话。
她还想再问,刚刚张嘴,却被那日松打断:“殿下,请恕我直言,您是深宫公主,似乎没有能力质疑陛下的决定。”
九公主微微蹙眉,直视他的眼睛,然而他却像不敢跟她对视一样,目光躲避了一下,才和她相接。
她不屑的轻笑一下,移开目光,却忽然看到门边恭敬侍立的两个内侍,一下明白过来,那不是心虚逃避,而是暗示,暗示这里有可能已经被监视起来,并不方便说话。
于是九公主略略提高了声音,又冷笑了一下:“你胆子不小。”
那日松弯下腰去:“不敢,请公主息怒。”
九公主站起来准备撤,路过他身边时顿了顿脚步,觉得应该放点狠话给监视他的那几个人听,以证明他俩确实不对付,于是光棍气十足道:“本宫不知道你入东宫是什么意思,但你最老实点。”
那日松腰弯的更狠:“不敢。”
九公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那日松恭敬地送走她,皱了皱眉,一幅忍无可忍的样子:“尝闻大央乃是礼仪上国,为何会教出这样的公主?”
门边的一个内侍陪着笑道:“质子殿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不过是一个过气的公主罢了。”
那日松看了他一眼,好像消了点气:“公公说的是。”
那内侍又道:“质子殿下倘若有空闲,还是先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吧,九公主自幼与太子一道读书,倘若她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恐怕对质子殿下不利。”
那日松点点头:“多谢公公指点,不知太子殿下所好何物?我也好投其所好。”
内侍道:“咱们东宫平生所好不多,唯一书耳,就连首辅大人都曾多次赞叹,太子殿下博闻强记,尤甚鸿儒。”
那日松皱起眉,为难道:“书……这可不好办了,东宫好书,想必珍藏众多。”
内侍沉默了一下,慢吞吞道:“殿下如果不嫌弃,可以去问一问孙知良孙公公,他那里,或许藏有什么孤本。”
那日松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哦?孙公公?”
既然孙公公这么想见他,那就勉为其难,见他一面好了。
他在当日午时携重礼去见了孙知良,跟这称霸内宫的老宦官送礼,自然不用太费心力,他将那个沉甸甸的盒子递到孙知良手上的时候,孙大总管小指一勾,将盒盖掀开一个小缝,垂眸看了看其中东西的成色,高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质子殿下太客气了,老奴愧不敢当啊。”
那日松不动声色地将他每一个反应收入眼底,微微一笑。
这次见面自然皆大欢喜,那日松用重金换了一不知是真是假的唐代孤本,走的时候孙知良还话里有话地提点他:“这孤本,埋没在老奴手上许久了,本就是特意为太子殿下寻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他,多亏了质子殿下。”
那日松听懂他隐晦的意思,笑着点头称是,并且对他如此豪迈大方表示感谢,两人一副宾主尽欢地和谐模样告别。那日松翻开心里那本大央人物谱,在孙知良的名字下面打上评语:器小而志骄,能力不足,贪心有余,蠢材。
不过蠢材有些话还是可以听一听的,他本来就想找个机会私下面见太子,现在这个机会和机会的敲门砖一并送到了跟前,不用白不用。
不过在去见太子之前,他还得准备一样东西。
太子在进傍晚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孙知良的礼物,他随手翻了翻那唐代孤本,笑了一下:“有劳孙公公,有劳王质子。”
那日松看着他的反应,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赌对了。
太子又道:“其实质子殿下若只是心慕大央文化,大可以去入读昭宸大学。”
那日松听出来他对自己还有极重的戒心,看来九公主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什么,这就让人不是很高兴了,办事效率这么差,真是耽误事。
监视他的两个内侍依然孜孜不倦地守在门口,一些弦外之音便没有办法说,他们或许听不懂,但孙知良估计能听懂。于是质子殿下不得不利用他背对殿门的优势,跟太子狂打眼色。
太子收到他的眼色信号,提起了一点兴趣,轻飘飘道:“你们都下去吧。”
殿中的侍婢依次退出,那日松带来的那俩内侍杵在门口不愿走,太子抬抬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本宫又不会吃了你家质子,想表现自己的忠心耿耿,也是要场合的。”
那俩人敏锐地发现太子似乎动了真怒,立刻惹不起地滚了,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那日松终于松了口气,跟太子开玩笑:“想见殿下一面,可真不容易。”
太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抬起手指了指一边的座位:“坐吧,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那日松依言落座:“卫国公与曹德彰的事情,您似乎不打算插手。”
太子挑了挑眉:“你是来为九娘做说客的?”
那日松摇摇头:“只是我想做的事情,与这件事恰好有关系罢了。”
太子问道:“那,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说着,又笑了一下:“听说你与朝中不少高官私交甚好,而且连卫国公与曹德彰的事情都知道,也应该知道我这个东宫太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权,你的心愿,或许去找曹首辅会更容易达成。”
“殿下,”那日松顿了顿,表情里染上几分傲气:“我是在以草原之国继承人的身份,再向大央的继承人寻求结盟。”
太子表情不变,也没用表现出多少感兴趣的样子,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哦。”
那日松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功夫在太子面前全部失效,一时间有些挫败,但很快便压住了情绪,又道:“您的父亲时日不多了,殿下,曹党在朝中一手遮天,难道您想初登大宝,便在他手中做一个傀儡皇帝吗?”
太子笑了一下:“那日松,你要与我结盟,不如就直接说这个盟约能为我带来什么益处,倘若这个益处足以打动我,我自然会答应你,上来就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日松窘迫了一下,点了点头:“殿下果然好风度。”
太子摆摆手:“我的名字是秦致珩,既然你说这是一个继承人与另一个继承人之间的结盟,你大可不必如此……伏低做小。”
那日松默了默,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那是难得的一个爽朗笑意,似乎带着草原上澄澈的风,他一边微笑一边轻轻点头,赞叹了一声:“秦致珩,好。”
太子依然不为所动,只礼节性地挑唇笑了一下:“说罢。”
那日松定了定神,道:“我需要你支持我,在合适的时机回到草原去争夺汗位,或许还要借用大央的军队来威慑草原诸部,作为回报,我愿意替您除掉曹德彰,在我还在长安为质时,你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我都可以办到。”
太子想了想,忽然问了一句:“你与九娘,也是这么说的吧……唔,或许没有借兵那一句,不过你的筹码,应该是一样的。”
那日松大吃一惊,惊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太子打着扇子,不以为意地笑:“我的亲妹妹,我还是了解的。”
那日松低头笑了一下:“她能有你这样的兄长,真是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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